谢致虚便坐到窗边,学着武理的样子揉揉老四鼻子。
嚏——
老四的鼻涕喷出来,沾了谢致虚一手。
武理:“…………”只好强行解释:“看吧,就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他了。”
谢致虚一脸冷漠,探身出去在老四衣服上擦干净。
所有人都来探望过他了。谢致虚寂寞地掰着指头算,还有谁没来呢?
直到到达下一座城,他都只能在马车车板上不舒服地躺尸。还要忍受武理在自己耳边念叨。武理大概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什么受伤,拿出师兄派头,唠唠叨叨地指责他怎么能孤身犯险,还把装着磷粉的锦囊弄丢了。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赵峰的尸体时都被吓死了,还以为你和赵峰一起被暗杀了!”
谢致虚无奈地说:“难道昨晚在白雪楼还有第三拨人马?赵峰当然是我杀的。”
武理嘁了一声,撇嘴道:“老二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觉得是你自己杀了赵峰,又把锦囊丢在他尸体旁,用以警示我们前面有危险。所以我们才返回白雪楼带上帮手一起来的。”
谢致虚不说话了,转过头盯着车顶,心中越发觉得寂寞。
“老二是世上最了解你的。”
“不要说了。”谢致虚打断武理。
武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惹到老二了?”
谢致虚闭上眼睛,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由于是个带着巨人的车队,进城时受了好一番盘查。卫兵们都被老四的块头吓到了,握着矛枪围着老四,像面对一头随时会暴起发难的未知猛兽。
越关山很彪悍,直接问城门卫是不是歧视巨人症。
卫兵们都一副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内心震惊的表情:你管这叫巨人症?这大个儿一只手能翻过城墙头了!
城里的百姓也在起哄。
“喂,快放他们进来!”
“让我们看看热闹!”
老四不论走到哪里都颇受围观,谢致虚看武理的表情十分纠结,既有牵着威猛凶兽游街的得意,又有点傻儿子被人看光了的不爽。
一路有客栈列肆招揽他们,似乎都以能接待这名自带话题的巨人为荣。
浩浩汤汤的车队最终抵达本城最大的客栈。掌柜率领众小二列队欢迎:“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然而等看到下马的客人们都腰佩刀剑,顿时脸色变了。
再看到马车上抬下来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似乎是在械斗中受伤的江湖武士,就开始两股战战。
奉知常的唐门护卫将银票拍在柜台上:“只住一晚,不会生事。”
晚到一步的荆不胜收起荷包,和唐门护卫互相颔首示意。
“大家同吃同住,不能总让越家破费。”护卫说。
荆不胜笑了笑,看了眼停在楼梯前,等小二殷勤铺上斜板的奉知常。他的脸色总是很白,缺乏表情,从颜色到神情都冷淡极了。
“奉先生是个妙人。”荆不胜客气道。
第84章
晚上谢致虚胃口不好,腹腔隐痛阵阵,没有吃到几口饭,一个人在楼上客房躺着,听楼下如同举行宴会般热闹的动静。
人声渐息后,武理上来给他灌药。
“很热吗?”武理掀起衣服,看他腹部缠的一圈绷带都有些濡湿了。
“热死了。”谢致虚有气无力地说。
武理就帮他将外衣脱下。
喝过药后躺了几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谢致虚侧头对着另一张榻上武理的后背说:“能帮我把绷带拆了吗?”
武理没有回答。
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夜风淌进半敞的窗隙,谢致虚在丝丝凉意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肚里大概是有根经脉连着脑袋,太阳穴一阵涨似一阵,搅人清梦。清醒的夜晚,客栈里每一寸角落的声息都被放大,守夜的骁云卫在房梁上打了个哈欠,镖师们将酒菜带回房间进入宵夜时间,越关山则已经睡下了,热得吭哧吭哧吐舌头,后院里老四大概还醒着,没听见他沉闷的呼噜。
奉知常呢?
谢致虚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和奉知常同住一屋的经历。奉知常做什么事都安安静静的,不经意就能消失在别人的注意里。
房门门轴发出一声细微响动,下一刻被轻手轻脚推开。
谢致虚正要睁眼坐起来,看是谁这时候来,突然心中灵光一现,又闭眼躺了回去。
果然就听见转轮咕噜咕噜往里间来。
他强忍着不让眼珠在眼皮下明显地乱转。轮椅在立屏边上听了一会儿,像在确认里面的人是否睡熟了,才悄然滑到近旁。
空气里添了一缕熟悉的熏香。
太好了,幸好没有拆绷带,谢致虚心想。他感到绷带之下腹部正紧张地收缩。
一点不同于凉夜的冷意透过绷带,落在他腹部,又轻飘飘扩大,印出手掌的痕迹。那只手在他腹部摸来摸去,按到伤患处,清晰的刺痛传进谢致虚大脑。
怎么办,我是要忍着还是痛得醒过来?谢致虚逻辑井然地飞速思考:万一他是在试探我怎么办?不,这个痛觉就算是半死不活的人也该痛醒了吧!
虽然想了很多,事实上只有一瞬间,谢致虚就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呓语。
那只手便停在摸到的伤患处,拿出一把剪子之类的工具,沿着边缘裁开绷带。
有烟花在谢致虚心底炸开。
他来给我治伤?
虽然白天爱搭不理,夜深人静时却悄悄来给我治伤!
那只手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视线落到谢致虚脸上,探究半天,最后只当他是做了什么美梦,手上工作不停,在榻边翻开工具,点燃火寸条,抽出银针在火苗上燎了燎。
灼热的针尖挨上皮肤时,谢致虚的感知已经全被□□的中腹上指尖冰凉的触感夺走。呼吸骤然贴近,顿时叫谢致虚体内生出两股热流,一股直往面上热腾腾地来,一股直往下身火辣辣地去。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庆幸他身上还搭着半条遮羞毯,才叫施针的人毫无察觉。
尖锐的针刺都变相成了一种刺激,谢致虚生生扛到扎针结束,那缕熏香要离他而去,才热血上头想也不想就长臂一捞,抓到了一只手腕。
他睁眼坐起来,看见火苗熄灭后夜色里奉知常那张被暮光洗练得透白的脸,睫翅细密低垂,掩住并不如何惊讶的双眼。
谢致虚无声地笑了笑,抓着奉知常的手使劲,将人带向自己。奉知常这才吃了一惊,挣扎起来。
武理翻了个身。
对峙中的两人同时僵住。
武理又翻了回去。
奉知常瞪着谢致虚,眼中慌乱多于警告,手腕间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谢致虚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强势的一面,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在连日械斗里添了未消的疤痕,充满了令人不安的侵略性。
空着的手迅速推动轮椅离开床榻,却连人带椅来了个天翻地转。谢致虚像头敏捷的豹子从伤榻上蹿起来,轮椅侧翻落地的刹那被谢致虚脚尖一缓,下一刻奉知常已经倒在了谢致虚的榻上,双手被固定在头顶,身上伏着一只精力旺盛的小豹子。
小豹子耳尖通红,笑容羞涩,嘴唇贴在他耳根,无声地呢喃:
二哥,救救我……
炙热的呼吸顺着脖颈攀上下巴,喷洒在奉知常紧绷的唇角,温热水汽将唇角染得妃红明艳。奉知常眼里出现一抹晶莹的水光,他闭上眼,嘴唇微启——身上的重量压下来。
“不。”
气音吐出齿间,冷静得像迎面一计重锤。谢致虚缓缓坐直身,喉间抵着獠牙,黑鳞蛇盘踞在奉知常胸口,蛇头高高昂起,瞳孔已经竖了起来。
滚下去。
奉知常紧盯着谢致虚,神色凌厉。黑鳞蛇释放出危险信号。
谢致虚松开他的手,看着他坐起来,两腿垂在床边,胸膛起伏。沉默了好一阵,谢致虚才想起把轮椅扶起来,伸手给奉知常,却被他无视,自己支撑着坐回去,推着往房门去。
谢致虚看着他的背影,手刚一动,黑鳞蛇就冒出奉知常肩头,吐出蛇信。
“……”
房门合拢。
谢致虚沉默着原地杵了一会儿,才颓然倒回榻上。
“搞砸了……”他郁闷地用毯子蒙住脑袋。
二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嘴上说的喜欢和心里想的喜欢是一回事吗?”吕惠说,“要单纯说喜欢,大家朝夕相对的,谁还能不喜欢谁?就算尹之整天呛我,心里也是喜欢我这个师兄的,是不是尹之?”
舒尹之抱着为车队赶路储备的饮用水从旁路过,露出一脸牙齿被酸倒的模样。
“可是你想要的喜欢是情爱,这世上就算男女之情都要三推四请,何况你喜欢的还是同门师兄,多被拒绝几次就习惯啦。”
吕惠沾了伤员的光,得以和谢致虚并肩趴在楼梯口看楼下车队的人来来往往准备下一段行程所需的物资。
谢致虚侧目看着吕惠:“怎么好像你很熟练一样?”
吕惠却道:“我才是奇怪呢,你一世家出身的小少爷,怎么这么自然就接受了自己喜欢男子的事?难道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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