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殿内,布那喝了盏茶道:“宫里的细作都处理干净了吗?”
底下的暗卫应道:“先前都处理了,臣带人查了一遍,确定无误。”
布那嗤笑一声:“确定无误。那为何这段时间北狄的消息都传的那么快?先前孙胤与他父亲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暗卫低下头,犹豫了片刻道:“确实没了,先前大魏安插在宫里的细作已经死了,尸首当时也找到了,并无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能排除有人接了那细作的活。”
“去查!将人找出来。”布那冷眼道。
“是!”
十日后,魏尧领着三十万兵马,驻扎在北疆边境的钦州,此地与北狄所占城池相差不过五十里。
士兵们趁着几日养精蓄锐,魏尧与其余副将马不停蹄地研究战术,琢磨打法,一纸书信打断了他们。
北狄王知道他们到钦州,立即派人传信,要宁清去北狄。
赵旻犹豫道:“北狄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要宁公子去做什么?”
宁清的身世魏尧没和他们说过,此时也只道:“此次兰誉也有任务,并不是单纯随军。”
他转向宁清:“你可想好了?”
宁清明白,他想从自己嘴里听到不去二字。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宁清笑着抱住了他,“等我回来。”
魏尧紧紧抱着他良久,才应了一声。
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可他们这种仿佛生离死别前的亲昵劲看的旁人也是心里难受。
魏尧将自己的踏雪送给宁清,这踏雪从前与宁清最不对付,这次却格外听话,看着乖巧了许多。他摸了摸踏雪的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看了魏尧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策马远去。
两日后,北狄,宝德殿。
布那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与秦烟的亲生儿子,他生的极好,长得像秦烟,让布那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他是真心喜爱这个大魏女子的。
宁清行了礼:“见过北狄王。”
布那笑道:“你该唤孤父王。”
宁清没搭理这茬,而是道:“王上不远千里让我来北狄,难不成只是认亲?”
布那也不气他这样冷硬生分,笑了笑:“自然不是。你愿意来,一来是想救陶吉,二来在孤身边也好为魏尧通风报信,不是吗?”
宁清不语。
“你若有本事在孤眼皮底下通风报信,也算是你的本事,不过孤还是劝你免了这个心。”
宁清冷冷地看着他:“那王上呢,您是出于什么目的?索性我已经长到二十多岁了,您我压根没有情分,王上要说是为了这点血缘亲情,我倒是不信。”
布那颇有些赞扬地颔首:“不错,可有一点你猜错了,这点血缘才是最重要的。”
布那道:“孤子嗣缘薄,世子是孤最喜爱的,八年前却被魏尧杀了,后头这几个,长成的资质平平,没长成的才几岁,有的尚在襁褓,实在难委大任。”
宁清明了:“其实您早知道有我的存在,可等到我十来岁才想着带回北狄,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聪明。八年前孤膝下儿子更少,虽说已经有了世子,可总不能空给江山,于是孤想将你带回来,好好培养,日后帮衬世子,只是想不到世子后来死了,这王位也没了继承的人。”
布那难得有些落寞,看得出来是真心喜爱那个世子。
“可您还春秋鼎盛,后面未必不会有更优秀的儿子,何必这么着急呢?”
“孤将北狄创设的这般繁华昌盛,不能让没有才能的儿子平白糟践了去,孤在世时得选一个儿子当储王培养。”
宁清算是明白了。布那是担心自己死后,江山被后代败尽了,以损他的英明,他必须要下任北狄王是自己信任且需要的,才能安心闭眼,还真是操心。
“王上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布那笑道:“你是聪明人,你明白的。孤早派人查过,你与现在大魏的庆安帝从前交好,这一年跟着魏尧差了不少案子,丁崇安、林遂琼等人不就是你们告发的吗,听说与前朝的皇子交情也不浅,这样的人脉可是难的。”
宁清不自觉笑出来:“王上说话怎么爱缺东少西呢。应该更是看中我与魏尧的关系,想让魏尧为你所用吧?”
布那哈哈一笑:“不错。”
宁清摇摇头:“您不了解魏尧,他不是会为儿女情长放弃忠心的人,你更不了解我,我压根不屑做什么北狄王。”
闻言,布那有些不高兴:“好大的口气。可,你不是要救陶吉吗?孤承诺,只要你愿意留下做世子,你可以随意处置他,若你不同意,便留在这里等到想明白为止。”
这是要软禁他。
“孤不是一定要魏尧为自己所用,只是你想,若是无能之人登上王位,日后北狄与大魏会是怎样的境地?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同如今这样战火纷飞。”
宁清微愣:“你这次突然引战,是为了像魏尧施压?”
“你与万千百姓之间,我想你们庆安皇帝和魏尧之间会知道如何抉择,若他们得趣,再打下两个城池孤便让前线的兵马撤退。”
看他的样子仿佛是势在必得了。
从宝德殿出来后,宁清立即去见了陶吉,自上次一别后,他憔悴了不少。苏沄玥他是第一次见,他笑道:“见过嫂子。”
陶吉将苏沄玥就是北先生的消息告知他,宁清佩服道:“原来北先生是这样温婉美丽的女子。”
简短的寒暄过后,三人凑在内室,互相交换消息。
得知火鸢一事,宁清这才明白:“难怪布那如此嚣张,原来是制出了秘密武器。”
苏沄玥道:“试用时我特意没告诉他们,火鸢并非只靠磁石就能飞到所求地点,它需要头鸢。”
“头鸢?”
“是的,头鸢比火鸢小许多,便于隐藏,里头没有火|药只有磁石,这种特制的磁石是火鸢飞行的指向,因此头鸢所在的地点才是火鸢最终停下之处。”
这里头的关窍,宁清明白了:“也就是说,到时候需要有人去放头鸢?”
“是。”
…
这几日北狄与大魏交过几次手,都是小打小闹,双方浅尝辄止,各自自都有分寸,似乎都在等对方的妥协。
宝德殿内,暗卫道:“臣查到,那细作死前待过不少地方,大约八年前他在陶吉王子那,不过没多久便去了苏保世子那,后来正是这个细作将苏保世子的营帐透露给魏尧,才让他杀了世子。”
布那皱着眉,面色沉下道:“你确定和陶吉有关?”
“臣还查到,这细作是通过木鸢与魏尧通信的,可去年他死后我们找遍他的住所,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木鸢。原以为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谁料前两天臣问到一个从前伺候陶吉王子的宫人。”暗卫道,“他记得当日陶吉王子没让人跟着,回去清洗衣物时发现王子穿的大氅上沾了些血,只是当时没有声张。后来臣也问过旁人,那日陶吉王子确实在细作死的耳房附近出现过,他们的证词都已经记下画押。”
布那眼神狠厉,冷笑道:“原来是他。恐怕当年早就和细作勾结,后来人死了他便自己顶上,难怪北狄的消息总能传到魏尧那头。孤太小看他了,十四岁时便有这要好的城府手段,生生将世子断送了。”
暗卫问:“接下来该如何?”
“将那些证人和证词收着,先按兵不动,过两日宁清会替孤去前线传话,他走后我们再动手。”
“是!”
两方剑拔弩张,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这些日子布那带着宁清见过几个重臣,正了他的名分,还将运送火鸢的任务交给他。
布那不担心他暗中整些小动作,赤|裸裸威胁道:“你只要动手,陶吉和苏沄玥便活不了了。”
宁清离开前对陶吉道:“魏尧那先前已经定下谋略,我将头鸢藏好后立即就回来救你们。”
陶吉应道:“你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想这边宁清刚上路,布那便将陶吉和苏沄玥抓了起来。布那到底没丧心病狂到对孕妇下手,只让人将她单独关在一间屋内,自己则亲自审问陶吉。
陶吉没想到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过来了,临到头布竟翻起旧账来,他心中苦笑道:看来是天要亡我。
在这些人证物证面前,陶吉不论再怎么辩驳也显得苍白,于是他道:“世子从前便敌视我,有他在,我的日子不会好过,后来大战,我凑巧发现了大魏的细作,便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
布那怒道:“竟是你这样的人害死了我的世子!”
震怒过后,布那冷静下来:“我要让你加倍体验苏保当日的痛苦。”
布那走了,将陶吉交给暗卫处理,只留下一句话:“别让他死了。”
“是!”
——
这边宁清到了北狄的营地,将上万只木鸢存好,又趁他们注意集中在这上面时,将几只头鸢放到粮仓、武器营等重要地方,最后一只,翻到了巴奇的营帐中。
他正要撤退时,不巧撞上了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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