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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鸢 完结+番外 (秋月长空)


  此话不假,也是落霞岭一事,令他与太子放下芥蒂。太子出宫时带了块军令牌,若有不测可调命南疆的驻军,那时在落霞岭,若魏尧有不轨之心,大可不必来救他们,他的部下也不会因此受伤。
  宁清哈哈一笑:“公爷看事洞若观火,我们想瞒也瞒不住。”
  两人逛了一圈回到客栈,撞见赵旻,闲谈了几句。
  他突然说道:“说起来,有一事我后来觉得有些奇怪,那日我夜探落霞岭,瞧着有两人像是头目,可后来只有一个自戕了。”
  宁清心惊,问:“你是说还有一人?”
  “对啊,我见方才已押解上京了。”
  宁清仔细一琢磨,心叫不好:“完了,杜源!”
  ——
  押解队伍行至官道,天色正昏暗。
  行在后头囚车里的南蛮人突然睁开眼,目光狠厉地盯着驶在前面的杜源,微微张开嘴,将藏在舌底的毒针吹出。
  杜源本双目无声地靠着,突然脖子一阵酸痛,不过一会儿便吐出一口黑血,倒在栏上不起。周围送行的官兵发现,手忙脚乱地喊人。南蛮人见事情已了,取出袖中藏着的碎瓦片,往手腕用力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沾湿了身下铺着的干草。


第21章 密信
  两名主要囚犯半途暴毙,随行官兵吓得失了主意,差头一寻思,果断领着人马折返宣州。报信的人早就将消息通知回来,等人送回来已经凉透了,再想查也于事无补。
  宁清翻开遮尸布,当初随行的人不敢动,以至于杜源还保持着死时的模样,双目圆睁,死前的诧异仿佛还映在眼中,不知死前那一刻脑海里在想什么。
  宁清长叹一声,将布盖回去,转身离开。缓缓经过几间牢房到了角落的那间,林若德正狼吞虎咽地啃着肉包子,这是他带路得来的酬劳。他见了宁清,将拿着包子的手放下,整个人扒在牢门上欣喜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宁清突然来了句:“你还有事没说吧?”
  林若德一愣,耸拉着脸十分为难:“大人你就饶了我吧,知道的那些已经被你们收刮完了,哪还有别的了啊。”
  其实宁清此时并没有把握,只是不甘心辛苦了这些日子的努力付诸流水。
  “杜源死了。”语气平淡,没任何波澜。
  林若德大惊:“什么?他不是被押解上京了吗?”
  “昨日夜里,另一南蛮犯人射毒针暗杀了他,随后自戕,尸体如今就停在隔壁呢。”
  林若德显然被吓到了,手里的包子也顾不得了,掉落在地上。他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你们的主子倒是个狠角色,不留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宁清笑了一声,在林若德听来分外透着刺骨的寒气,“你说他那样杀伐果断的人,会不会也在你的包子里下了毒?”
  林若德向被针扎了一般,将碗里的两个包子扔出牢房外,就连掉在地上的那个也没放过。他深深喘了几口气,猛然看向宁清:“不对,你在炸我,我一个小县令,只和杜源有来往,压根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原来宁清并不抱希望,但看林若德的样子似乎有戏,顿时心生一计。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要真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必然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动你,我总算能安心将你明日押上京了。你也知道,就你们三个大囚犯,现在死了两个,你要是也出什么问题,我们也不好向朝廷交差。”
  林若德咽了口唾沫,谨慎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宁清笑了笑,“若真有才是麻烦呢,说是证据其实就是催命符,你看到杜源的下场没,我们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他那么忠心都被灭口了,要真有人拿着证据还得了?”
  宁清讲得起劲,倒起苦水来:“杜源背后的人能做到此步必定权势滔天,我们几个就是奉命调查粮草案的,粮草找回便功德圆满了,谁愿意和大好前途过不去。一个不小心不止仕途尽毁,什么时候小命难保丢了都不知道。”
  林若德听得一愣一愣,皱着眉冥思苦想,看样子脑子里正天人交战。
  宁清瞥了他一眼,随意摆了摆手:“我先走了,晚上拖狱卒再给你加两个鸡腿,明早好上路。”
  林若德恍然回神,宁清已经没了踪影,他赶忙贴到牢门上,一双手像濒死的人一样使命扑腾,喊道:“你回来,大人!我有话要说!”
  他喊了几声,没人搭理,整个人瘫在地上,欲哭无泪:“我有话要说啊!你小子怎么走的这么快。”
  “你叫谁小子呢?”
  林若德闻言抬头,正是宁清!他顾不上别的,抓住宁清的衣领大喜道:“不,不是,我…我有话要说!”
  宁清费力将他的手掰开:“别拽着了,我不走。”
  他拂了拂被扯皱的衣领,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林若德眼顾四周,神秘兮兮地让宁清再靠近些,小声道:“我有证据。”
  宁清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让他有些慌,忙道:“真的!就在我书案的暗格里,是封信。我只知道他与帝都的那位以书信往来,那些信都是看了便立即焚毁的,只有一次,有信竟混在一堆废纸里,我趁他不备偷偷拿了出来,当时只是想以防不测,压根没敢细看,拿回去便藏起来了。”
  宁清狐疑地看着他,林若德急得连连点头。
  回到客栈后宁清将这事告知众人,魏尧随即命赵旻带几个人去林若德府里,将林若德招的小金库缴了,搜屋时顺带找那封信,好掩人耳目。
  远处天空晕黄时赵旻才回来复命:“林若德当真谦虚了,那要是叫‘小金库’我们这些大概只能算乞丐了。”
  众人将门窗关好后赵旻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魏尧。
  这信看着就是普通信件,倒是火漆上盖了一个别致的虎纹戳,算得上有些不同。魏尧将信纸取出打开,两面竟空空如也!
  费尽心思得到的证据竟落了空,几人脸上都不大好看。
  魏尧想了想,取过一盏灯,点上,将那白纸隔火上烘烤。有些密信是要隔火烘上片刻才能显字。众人的眼睛盯着纸看了半晌,可惜,那只是张白纸。
  费添忿忿地坐下,倒了杯水降火:“他奶奶的,林若德这人就靠不住!”
  宁清轻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种密信到了他人手里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杜源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莫非…是杜源故意让林若德拿走的?”
  朱御问:“为何?”
  “林若德是贪生怕死之人,杜源定比我们更清楚。若杜源要留证据,比起放在自己身上,倒不如放到一个与幕后之人没有牵扯的人身上。”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中神采飞扬,“因杜源在押送过程中被杀,林若德才心急火燎地想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这才告诉我们,如今看来,或许杜源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听宁清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只是还有疑点。
  朱御问:“若杜源真留了证据,为何在审讯时一言不发?他的忠心莫不是装出来的?若是真的,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不是装的。”魏尧轻启唇,“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一切假象皆能不攻自破。杜源在落霞岭上没死是因为需要他来将证据销毁,所有证据都销毁后便轮到他。”
  魏尧道:“他就是不愿说才留了这封信,至于他自己,也许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朱御恍然道:“你是说…”
  “田塍他们去杜源府中时没发现他的家眷,听府里的人说,他始终孑然一身。”
  杜源已然是决心为主家卖命,即使曾经给过他机会,他仍眼睁睁放过了,看着是冥顽不灵到了极致。究竟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留下证据,或许是一次次见到那些荒民时积累下的些许良心不忍,或许是漫长时间里对主家也曾有过一丝怀疑,不管如何,真相早已随着尸体灰飞烟灭了。
  人心果然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宁清道:“虽然暂时不知杜源留这信有何用意,但必然是有用处的,费添,先收起来吧。”
  费添应了一声,将那张被烘黄的纸折好放回信封里,放进包袱里。
  ——
  事情不圆满地了结了,一桩桩谜一样的事成了朱御的一道心结。
  林若德成了仅存的囚犯,朝廷下令派兵全程押进帝都。
  林若德上囚车前还不忘买个心安:“几位大人,我应该罪不至死吧,你们说过要保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宁清极为擅长这样的场面,爽快点头道:“你就放心的上路吧,我们这不还特意增派了人马送你上京。”
  林若德撇头一看,总算安心了,顺从的跟着人上了囚车。他从前曾向往出行有百十人的排场,想不到一朝成为阶下囚还另类的圆了梦。
  车队缓缓启程后他们便掉头回去,费添问他:“林若德罪大恶极,你们真要求情不让皇帝杀他?”
  宁清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哪能啊,原来他们几个就是死罪的命,如今只剩他一个独苗,皇帝还不把所有的怒火都加到他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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