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只是他先前的未婚妻溺水而亡,这一下便耽搁到了如今。”
“原来如此。”季玦低声道。
“我看他也不像有多开怀,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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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琏确实不怎么开怀。
朝暮湖彩舟云淡,星河鹭起,兼之几点灯火,可谓画图难足。
柳青荧出了船舱,仰头看星星。
景美人更美,江琏却实在没什么心思欣赏。
以往只是柳青荧一人冷着脸,如今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冷脸,气氛颇有些凝滞。
船慢慢向湖心移动,于琉璃水面惊起片片涟漪。
柳青荧只看星星,不看江琏。
江琏冷脸,原也不干他的事。
他躺在船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天上的星宿出神。
江琏朝他走过去,俯身捏起柳青荧的下巴,挡住了他头顶的那片星空。
“不问我为何不愉?”
柳青荧依旧冷着脸,并未理他。
江琏泄气一般地放开柳青荧,坐到他旁边,随手在案几上拿了个茶杯扔下湖心。
天地静默之间,只余湖水“噗通”一声。
江琏看着柳青荧安静的脸。
“我要成婚了。”他说。
柳青荧终于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笑,晃得人眼花:“恭喜殿下。”
江琏摩挲着自己的袖口,低声道:“只是恭喜吗?”
柳青荧终于让眼睛离开那片星空,看向了江琏:“我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能当面恭喜二皇子殿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江琏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柳青荧又去看那片星空了。
“你为何……不能正眼看我一眼呢?”
“二殿下确实好看,”柳青荧笑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
“柳青荧!”江琏打断了他。
柳青荧便不说话了。
江琏揽住他,想揉揉他的头,手却顿住了。
“……你没有心吗?”江琏问。
柳青荧把手臂挂在江琏脖子上,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美如天边皎月,此时笑起来,多了一分虚幻的不真实感。
“我们钱货两讫,谈什么心?”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玩笑话,新奇地看向江琏。
“柳青荧!”江琏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柳青荧乖巧地垂眸,用手抚着江琏的心口,轻声道:“殿下当时,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呀。”
江琏呆坐在那里。
柳青荧仰起脸,眸子里全是细碎的星光,又笑着说:“您当时红着脸和五殿下竞价的时候,挺可爱的。”
“祝您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轻轻碰了一下江琏的唇,一触即离,“殿下,安寝么?”
江琏像被烫着一般松开他,只沉默地喝酒。
柳青荧又躺回去,看他的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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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如今最大的笑话,便是季编修提着礼盒进了五皇子府,又提着礼盒出来。
更有不知真假的消息流传出来,说季编修去见五皇子殿下时,五殿下正在沐浴。五殿下什么面子也没给他,在浴池里见的客。
这可真是极大的羞辱了。
众人看季玦的眼神,同情有之,怜悯有之,嘲讽有之,小人得志者有之。
五皇子自在随心,可不耐烦什么礼贤下士,如今季编修受此羞辱,简直是理所当然,合该如此。
季编修能云淡风轻地当值,也能让人夸一句宠辱两忘了。
毕竟夸他一句“宠辱两忘”,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揭人伤疤。
季玦来翰林院不到半天,便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嘴脸,勉强算是见到了众生相。
午间时众人小憩,却见树荫下张修撰拿着一本线稿,和几名翰林学士说着什么。
季玦拎着食盒经过,正好被张修撰叫住。
“张修撰,”季玦冲他颔首,“不知几位叫我,有何要事?”
其中一位翰林指着那本线稿,问道:“前朝五王之乱之祸事,可是你帮张修撰写的?”
季玦点头,无视他们的来势汹汹,淡然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你……”
“季玦!你好大的胆子!”方才那位翰林学士正想说话,却被张修撰打断。
“张修撰何出此言?”
张修撰看着季玦,像是难过而愤慨,神情中还带着一分不可置信:“虽说我年迈多病,让你代我当值已是厚颜,你若是心中不快,言明推拒便是,偏又为何做出此等事来……你这岂不是要害我吗?”
他说了一长串话,却偏偏不点明季玦到底干了什么,引得围观众人越发好奇,恨不得逼着他说。
另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季玦,疑问道:“同室操戈,衅发萧墙……至以祸延四海,这句话可是季小郎君写的?”
季玦点头承认道:“确实是我写的。”
“那……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观今,以古视今,何无异乎……也是季小郎君写的?”
季玦又道:“确实是我写的。”
众人噤若寒蝉。
作者有话要说:香料当然依靠我们伟大的百度啦
第41章
同室操戈,祸延四海,然后又说以古视今,这话什么意思,想必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这都不算含沙射影了,简直就是明晃晃地说,你看陛下这几个崽子斗来斗去,一定会斗出祸患来。
皇位归属这种事情,现在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毕竟皇帝态度暧昧。他如今春秋鼎盛,也不乐意有人提起这个。
东宫无主,元后的嫡长子早就夭折了,剩下的这几个,虽然确实有别苗头的架势,但也就小打小闹。这个时候说什么同室操戈,简直是把陛下的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不够,还要踩上几脚。
季小郎君这么猛的吗?
张修撰的手紧紧地攥在袖子里,道:“季编修居心叵测,竟还想构陷于我。”
这稿是季玦写的,可挂的却是张修撰的名,如此一来,惹了祸患,季玦遭殃,张修撰也跑不了。
众多探究的目光看向季玦。
自己作死也就作了,带累别人就是他的不是了。
唐安思索片刻,圆场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另一位中年学士问道:“季编修作何解释?”
季玦冷冷道:“句子我确实写过,可顺序似乎有些不对。”
“哦?”
“衅发萧墙是上次帮张修撰写的不错,‘以古照今,何无异乎’这话,是我刚来翰林院第三天时帮他写的。”
“竟有此事?”有人奇道。
“张修撰时常病休。”方朗补充了一句。
离张修撰最近的那人插话道:“怪不得季编修怀恨在心……”
季玦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那人又讪讪地闭上嘴。
“当时张修撰只编到前朝太宗年间,我便接着续。写到太宗与臣下庭中奏对,言及治国犹栽树,而下一句便是‘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观今,以古视今,何无异乎?’有什么问题吗?”
季玦咳了两声,继续道:“最近的一次接至五王之乱,我写的是‘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这句又有什么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张修撰把两句话拼在一起说,又是何居心呢?”
众人有转头看向张修撰。
只见他一副气极之态,拿着那本线稿,怒极反笑道:“拼在一起说?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自己写了,又转头不认账!”
有人去看他手里的线稿,逐字逐句看下去,上面赫然写着那几句话。
“同室操戈,衅发萧墙,至以祸延四海……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观今,以古视今,何无异乎?”
“季小郎君,这是你的笔迹吧?”那人把线稿递过去。
季玦看了一眼,道:“是我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形摹了个十成十,但且不说行云流水,笔力都是滞涩的。”
唐安也把那稿子拿来看,笑道:“不是季小郎君写的。”
张修撰面无表情道:“你二人私交甚笃,又是同年同榜……”
唐安的笑容更大了:“张修撰的意思是,唐某在扯谎?”
张修撰不说话。
季玦拿了纸笔,写下内容相同的一行小字,却是用张修撰的笔迹写出来的。
“张修撰,现在我说这是您写的,您可有什么话说?”
“你……你……”张修撰眼睛睁大,涨红了脸,他喘了两口气,道,“你自然是要为自己辩白的,这说明不了什么。”
“季编修,可还有谁见过你的初稿?寻个人证也是好的。”
季玦摇了摇头:“并无。”
“那你这空口白牙的,我们想信你也不行啊。”
季玦朝说话的那人看去,笑道:“季某也曾见过您的书法,入木三分,着实不错。明个儿季某临摹上三五张,让整个翰林院欣赏欣赏。诸位可有这个雅兴?”
几个单纯看热闹的笑成一团,说:“荣幸之至。”
那人便不说话了。
这边聚了不少人,赵慈想不知道也难,他踱过来,手背在身后,板着张脸,众人便安静了。
“赵学士。”大家纷纷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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