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了嘱咐杜凭生把人顾全乎了,要好好地等迎亲队伍来接。
此番下聘的物品俱是萧岑这方出了,当然也就该由他身穿绯红喜袍,肩披成团的娟花,骑着高头大马前往东郊庄园。其后自然跟随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家丁及乐手,及系上绫罗绸缎的沉木箱子,好不威风。
萧岑这一路上啊,在手持缰绳的情况下,还不停左顾右盼,朝列队站在路旁的百姓们拱手颔首,就差将“喜意”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给人看了。
而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还一道密令传至北京,命赵将军领五千漠北军士在前头开道。
如此盛景,可谓空前绝后。
以至于,当楚临秋看到腰悬横刀小跑到庄门前停住列队的玄甲步兵之时,也不由得愣住了,表情罕见现出了一瞬的空茫。
他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眉头微皱准备开口斥责,不过恰在此时,正抬眸瞧见了越众而出的萧岑。
大将军于银鞍上坐得笔挺,朱服玄冠,春风满面,器宇轩昂。二人四目相对,恰似当年归雀初遇正懵懂。
“这位公子美如冠玉,气度不凡,咳咳......定是我萧某人苦苦找寻的心上人无疑了。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愿与我同行?”
“萧将军,您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再不把人接走,吉时可就赶不上了。”今儿是自家兄长的大喜之日,以杜凭生为首的“楚党”们也就打定主意将玩闹的花招留到洞房之前。
眼下,他们只想赶紧把人送走,以免横生枝节。
可谁知面前的这两位爷,也不知是抽的什么疯,一个赛一个傻气,竟当着满街人的面眉来眼去个不停。
楚临秋倒是在“自报家门”后,就顺从地把手搭在翻过来的掌心上,似乎随时准备跃上马背。
然他就只是稍仰了仰头,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砸得险些站立不稳。在此种情况下,该如何做才不至于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将士及亲友们瞧出异样?
丢不丢面的另说,只是他委实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还要让爱人与宾客跟着自己提心吊胆。
不过幸亏这回,没多会儿萧岑就从其略微涣散的眼神中发现了些许异样,遂翻身下马搂住那人的肩膀并挪了下步子挡住宾客视线,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儿不适了?”
“莫急莫怕,慢慢来。走,我带你上去。”话音刚落,众人只觉跟前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待回过神就已见楚临秋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被萧岑紧紧环住劲腰护在身前。
这......怎么上去的?莫非他们的大将军还会仙术不成?
几位面生的小将于是带着满腹疑惑,指挥其队里的弟兄们继续前行,为两位历尽苦难终是长相厮守的郎君保驾护航。
“好些了吗?昨晚上又难受了?怎么?我一不在......就不会照顾自个儿了?看来日后需得找条粗点的绳子,时刻把大人系在腰间,走哪带哪。大人觉得这主意如何?可还合您的意?”
“将军想怎样,那就怎样吧。”楚临秋此时已浑身松了劲,放任自己倚靠在萧岑怀中,并阖目养神,一副全心托付的姿态,看得萧岑都忍不住偏过头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眼尾处点水落下一吻。
“九商,真跟做梦一样。你知道吗?我当初差一点点就要......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你与我并肩。”
“不说了,今儿是我二人的大喜之日,都开心些。对了,你若实在撑不住,就命人将那些虚礼免去吧,直接去屋里等我。总归这些事儿,都已经做过一回了......”
“不必,我好多了。”楚临秋这会儿瞧着面上确实泛起了些血色,亦不再像先前那般疲累,他人还是懒懒的没动弹,却突然把手覆在萧岑的手背上与之一块执缰,“上回宴席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使你我都未真正尽兴。远山莫非不想弥补过往缺憾?”
“什么缺憾?若是为你身子骨着想,萧岑宁愿......”
“可是我想。”
“......那好。”萧岑最终还是败在爱人的“软磨硬泡”下,选择妥协,只是他却要事先立下规矩,对楚临秋那是殷殷嘱咐,令其但凡有一丝不对劲的苗头都要及时吐露,万不可强撑。
而面对这些个愈来愈多的“要求”,楚临秋也都一一含笑应下了,并未有任何抱怨与不耐。
两人一路耳鬓厮磨,含笑相视,真真是羡煞旁人。
“两位郎君到咯!萧郎君把楚郎君抱下来咯!”
“旺火盆,去邪祟;杨枝露,病痛除!”
萧岑自打从马上下来后,就紧紧牵着自家夫君的手不曾松开,在经过那群兴高采烈唱着童谣的稚子之时,还停住脚步,赏他们几块碎银。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恭祝郎君金安,白首如新!”
“......”“白首如新”四字,又不免勾起萧岑些许回忆,使得他忍不住驻足良久望着地上的炭盆出神,直到喜婆百般催促后,才又重新展开笑颜,牵引着楚临秋,二人双双从不断跳动的火星上谨慎跨过。
院中早已相侯多时的宾客们,自是轻轻击打着掌心,并频频颔首与四周交谈。
番外:不负良辰不负君(三)
二人由是被喜婆婆搀扶着跨过门槛进得前厅,手上还执着以朱缎制成的“牵红”,寓意“永结同心”。
楚临秋在焚香“拜天地”之前,忍不住侧头想去看一眼萧岑,竟意外发现这人原来也在偷偷凝视着他。
夫夫见状相视一笑,眼底俱是一片缱绻暖意。
“九商!夫君今日真真是俊美无双,皎若九天明月,令岑忍不住......都要醉倒在你的温柔乡里了。”
“......”
“楚大人,你听他们说的,称你我‘天造地设’,萧某以为此话不假。您觉得呢?”
“......”
“对了,去岁深秋我又埋了不少杏花酿下去,如今该是......你为何不搭理我?可是嫌弃你的伴侣太过聒噪?可我、可我实在是高兴坏了!若再不宣泄,恐怕整个人就要炸裂开了......”
“......”许是萧岑的语气委屈过甚,楚临秋终是“赏脸”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婚约诵时不能言语,无有二心,方有‘灵验’一说。”
“!!!”萧岑闻言悚然一惊,登时忆起了某些不太愿意回想的往事。自此,他总算是知道楚临秋的“忌讳”了,便也赶紧闭了嘴,老老实实陪着这人聆听证婚人的长篇大论。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大将军也忍不住跟着默念一遍,却到底是再未出过声。此时的他,容光焕发,眼角眉梢俱是喜意,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楚临秋依稀记得上回“高堂”叩拜的是萧岑的父母,如今堂上却只有自己亲父,及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身穿火红胡装,白皮大氅端坐于马上,眉目如画神情肃然,分明就是那位只存活于深宫秘辛中的“臻娘娘”。
萧岑起身之时不经意间抬眸,竟就这样看得痴了,连喜婆在身侧提醒“该转身了”都听不到。最后还是楚临秋主动握了他的腕子把人引了半圈,这才重又屈膝跪了下去。
当两颗头轻轻磕在一处的时候,他们心里都明白,自这一刻起,算是气运连枝,同衾同穴了。
“楚郎,萧岑此生......亦再不会轻易言弃了。”萧岑这般想着,免不得又把楚临秋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直把那人捏得掌心都渗出了不少汗。
也不知道是否为楚临秋的错觉,他总感到此次耗时要比上回多出不少,以至于他等了许久都还盼不到那声,“礼毕!二位新人恭请进入洞房。”
许是这一天折腾下来,着实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的起身的瞬间,一时控制不住手足,竟是直直倒入萧岑怀中,被那人及时扔了红绸接个正着。
“九商!!!你怎样了?可还支撑得住?”萧岑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场合,直接大喊出声,惹得宾客们议论纷纷,忧心忡忡。
而原本在主座上频频点头微笑的“云先生”,见状亦三步并成两步小跑下来,抬手便把楚临秋的腕子抓起来,眉心紧蹙,神情凝重。
“父亲,怎样?可有大碍?!不若我先把他抱回里间歇息,堂屋外就劳烦......”
“不必,你扶我便是。”
“九商!你醒来了?好好好!我这便扶你进去!小心些......”话音未落,萧岑就抬起楚临秋的胳膊将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搂住他的腰身,把人一步步缓慢带进了“洞房”。
由于出了此种情形,杜凭生等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了,便只在门口匆匆关怀几句便贴心地放下帘子。
楚临秋甫一被扶着倒在床上,便立刻闭目歪头沉沉睡去了,甚至都来不及宽衣脱靴。
萧岑无法,只得亲自上手把这人身上繁复华贵的喜袍扒了下来,随后又把他的两条腿抬上去扶正。如此一番劳作下来,竟是出了一身热汗。
待他好容易又折返回堂屋招待宾客的时候,就瞧见这院里已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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