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该把这个ai灌输给谁呢?
使用手册的意思是灌输给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可以,等到该生物丧失生命机能就可以选择重新灌输。
赵受益不禁有了个胆大包天的想法——不知道他直接把这个ai灌给宋真宗然后让他提前退位行不行……
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要想把ai灌输进人型生物体内需要宿主把食指抵在该生物的眉心至少五秒钟,而宋真宗再怎么喜欢他这个儿子也不会容许他对自己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而且宋真宗退位了,寇准和刘娥估计会为了谁能掌权打出狗脑子,但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这个未成年皇帝当家作主的。
思来想去,赵受益最终决定了灌输人选。
转眼到了午饭的时候,大太监刘恩领着宫娥们将皇子的午膳端上来。
皇帝正在寝宫和大臣们议事,皇后正在凤宸宫批公文,谁也不带他吃饭,他只能自己吃。
皇子的午饭无外乎炖菜炖肉面食米饭,口味不出彩,也不出错。
赵受益都不怎么喜欢吃,随便吃了两口,就招呼刘恩:“不吃了,要去外边玩。”
刘恩笑着跟上:“小殿下慢些,别跌着了。”
赵受益将他引到了一个背着人的地方,转身看着他:“刘公公。”
刘恩笑着凑上来:“小殿下,风口上凉,快别在这里站着了。”
赵受益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刘恩疑惑:“小殿下……”
赵受益说:“嘘,别动。”
刘恩就真的不敢动了。
五秒钟之后,赵受益收回手指,刘恩的眼神从迷茫逐渐转向清明。
赵受益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刘恩?”
刘恩恭敬了低下了头:“请吩咐,宿主。”
赵受益说:“还是叫我小殿下吧。”
“是,小殿下。”
“寇准和刘娥下一步要做什么?”
“奴婢不知,皇后并没有把计划告知属下。”
“行,”赵受益点头,“以后注意留意皇后的动向,她有什么吩咐,一定要告诉我。”
“是。”
“走吧,回去吧,”赵受益搓搓手:“有点冷了。”
立太子的事情已经定了,明旨在第二天早朝时宣读完毕,从此赵受益就是大宋名正言顺的储君,将要搬到东宫居住。
朝堂上,众人欢欣鼓舞,都为大宋江山有后而庆幸。
唯独宋真宗赵恒坐在御座上,神情恍惚,似悲似喜。
他低下头,满朝公卿喜气洋洋。他转头看,皇后刘娥也在微笑。
他不知道赵受益会是什么表情——那个孩子知道自己是太子了,会高兴吗?会开心地叫他爹爹吗?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他用太子之位换来的,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吗?
他不明白。
下朝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后宫。
他是来找任美人的。
任美人还是那样扶风弱柳般的资质,只是似乎比从前更添一股苍白憔悴之感。
而宋真宗却并不在乎那么多了——他已经不在乎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他只追求那一份真实感。
他第一次在白昼里临幸了任美人。
平常的他,即使在白天找任美人饮酒唱曲,也从不在白昼临幸,以免被后世史书记上一笔白日宣淫。
而此时的他,选择暂时忘却这些事。
这一天的他过得很快乐,之后的三个月他也很快乐。
三个月后,任美人依旧苍白着一张美丽的脸庞,来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她怀孕了。
宋真宗的脸顿时变得和她一样苍白。
任美人把这件事告诉宋真宗,原本是寄希望于宋真宗能帮着她向刘娥隐瞒,但宋真宗沉默了片刻,选择了把这件事告诉刘娥。
宋真宗固然算不上是个聪明人,但他知道,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刘娥和赵受益,那就必须一直坚持下去,不能中途反悔。
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后悔了。
刘娥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听说任美人怀孕了,她可能还会心慌一阵,但此时的她,内心无比的平静。
不是因为自己的养子已经入主东宫了,而是因为皇帝已经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选择让任美人回到自己的宫殿安心养胎,同时赐下了无数的药材补品。
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会让他活下来。
又过了数月,任美人进了产阁,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但任美人素来体弱,生下一女大耗精神,没出月子,就受风亡故了。
听说任美人故去的消息时,宋真宗正在把玩一块白玉如意,听完小黄门的回话后,沉默良久,“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血溅到白玉上,如雪中腊梅,触目惊心。
宫里死了一位美人,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宫里从来不缺美人,更从来不缺死人。
但宋真宗病了,一病不起。
召来太医,太医诊出来的,是郁结于心,肝火上旺。
但眼下四夷和睦,八方宾服,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外有忠臣良将,内有贤后良储,妃嫔无数,环肥燕瘦,陛下儿女双全,享尽天伦之乐、齐人之福,既然如此,皇帝又怎么可能郁结于心呢?又怎么可能大动肝火呢?
所以太医说,天气寒凉,陛下偶感风寒,先吃几剂药吧。
于是就开了药,开了一些当归、陈皮、白芍之类的药材,温温和和,不伤身,不出错,不妨人,也不治病。
反正太医的心意到了,皇帝也喝着药,皇后摄着政,太子跟寇师傅读着书,大家都有事情做,大家都很满意。
第二年开春,皇帝封寇准为集贤殿大学士,等同于拜相。
寇准复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叫丁谓的人贬为崖州参军。
此时的丁谓尚未拜相,然也位高权重,忽然贬为这样一个外放的小官,不合常理,也不近人情。
宋真宗不问朝政,丁谓选择向皇后刘娥求救。
然而一向支持他和寇准打擂台的皇后居然默许了寇准的举动,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于是丁谓黯然出京,在去往崖州的路上落水而亡。
除此之外,朝堂上再未有什么变动。
又过了三年,此时皇帝已经病了四年出头,太医的药也开了四年出头,君臣佐使一味也没有变过,正如皇帝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变过一样。
就在大家以为皇帝就要这么一直一直地病下去的时候,皇帝驾崩了。
第6章 与本宫没有关系
皇帝的驾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毕竟皇帝年事已高,且缠绵病榻好几年了,说句实在话,大家伙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连祭文都改了好几稿了。
可宋真宗走得太猝不及防了,连一个病情恶化的过程都没有,前一天晚上还好好地喝了药睡下,第二天早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皇帝驾崩得这样突然,这样蹊跷,容不得别有用心之人不起疑心。
但是一个卧床不起、朝政假手皇后宰相的皇帝,究竟又能碍着谁的路呢?
所以流言也就无从启发。
皇帝的梓宫还在宫里停着,刘娥已经给自己上了太后的称谓,并召寇准商议来年改元的年号。
寇准本是集贤殿大学士,是宰相的身份,但新朝新气象,即使是老臣也应该刷一层新漆,以示天下换了新主人,宰相换了新上司。
于是刘娥封寇准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原本昭文馆大学士、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都是宰相的称号,理论上不分高低。
但从此之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成为了上相专属,集贤殿大学士成为了次相专属。
如果并立三相,则最末一位分得监修国史。
宋真宗驾崩后,朝堂上的局势似乎并没有新变化。
依旧是寇准行相权,刘娥行君权。
不同的是此时名义上的君主从那个一年也不下一回病床的老皇帝换成了乖乖地坐在御座上言听计从的小皇帝。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吗?
赵受益对此不太认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人们的注意力聚集在海平面下几千米的暗潮汹涌时,寒风下的表层海水,已经开始结出薄薄的冰层。
关于改元的年号,最后定下的是天圣。
天圣,即二人圣,取二人共治天下之意,与后世的同治年号遥相呼应。
只是同治不知是西宫慈禧与东宫慈安同治,还是后宫与皇帝同治。
二人圣也不知是寇准刘娥二人为圣,还是谁要和赵受益一起做圣人。
但反正年号是刘娥和寇准一同商定的,赵受益暂且插不上什么话,所以乖乖接受了安排。
但有一件事情,他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去做了。
他已经登基为帝了,刘娥寇准一个成了摄政太后一个成了辅政大臣,两人共同的阶段性敌人宋真宗已经永久退场,曾经合作的基础荡然无存,矛盾日渐尖锐,所以赵受益打算放手把水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