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没有直接赶人了。
谢瑾白有礼有节地回应,“多谢唐大人关心。”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无非是一个想让另一个赶紧滚蛋,而后者宛若脚底生了根,只是不走。
若是谢瑾白只是一介布衣,唐时茂再好的修养,这个时候定然早已叫来衙役,将人逐出去。
偏偏谢瑾白的身份,是他动不得的。
杜氏款款地走了过来,她柔柔地提醒道,“棠儿,谢大人还在等你答复呢。”
她倒是要看看,唐未眠这个痴情种子,到底是要得罪亲爹,也要前去谢巡按房中一叙,还是得罪谢巡按,当一个孝顺儿子。
这哪里是提醒,分明是在逼唐小棠表态。
唐时茂这才想起,不管谢瑾白行事多嚣张,关键还是在自己小儿子的身上。
唐时茂沉了脸色,“棠儿。”
唐时茂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小儿子。
他不懂,唐小棠的性子是要顺着毛摸的,强行摁住他的脑袋,要他听话顺从,只会让他如炸毛的猫儿一般,挠你一脸,或者是咬你一口,再从你身边远远逃离。
“那就,打扰,谢大人了。”
唐小棠将手,伸给谢瑾白,“腿麻,劳烦。”
谢瑾白握住小公子伸出的那只手,臂碗稍稍用力,将人拉了起来。
“唐知府,失陪。”
唐时茂的脸黑如外头泼墨的夜色。
阿爹定然气疯了吧?
唐小棠随着谢瑾白一同走出大殿,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低着脑袋,小步地走在谢瑾白的身后,心里头很是不安。
他刚才定然是失心疯了!
怎么就,那么大胆子,公然与阿爹作对呢?
“咚”——
不小心,脑袋撞上一堵结实的人墙。
抬头,对上一双风流促狭的眸子,“地上有美人?”
这般盯着地面?
都是这人!
要不是他,他方才怎么能被鬼迷了心窍似的,还主动把手伸过去呢?!
唐小棠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我,我又,又不,不喜欢……瞧,瞧,美,美人。”
再说了,这个世间上的美人又哪里及得上他眼前的这人千万分之一。
“噢?那小唐公子说说,喜欢瞧什么?”
下巴被抬起,世间无双的姝色的面容近他的眉睫,那双风流的眉眼看似玩世不恭,却如琉璃照影,似能将人的心思都清清楚楚地映照而出。
“要,要你管!你,你松,松开!”
唐小棠拿开谢瑾白的手。
没能成功。
脑子一热,张嘴,咬住了那人的虎口。
“大胆!”
萧子舒厉声上前,拔剑抵在唐小棠的脖颈。
“公明,退下。”
“主子!”
“退下。”
谢瑾白微沉了语气。
萧子舒心有不甘地收了剑。
嘴里传出的血腥味令唐小棠也彻底呆住。
他方,方才有,有那般用力?
“张嘴。”
谢瑾白一个动作,唐小棠一个指令。
他呆呆地张开嘴。
谢瑾白的手也便顺势从唐小棠的嘴里拿出。
萧子舒当即上前,用帕子包住谢瑾出血的手,转头狠狠地剜了小公子一眼。
唐小棠垂下头,“我,我先……先回去了。”
“怎么?咬了人就要走?”
唐小棠忿忿地抬起脸,“是,是你,你……你先……”
明明是他招惹他在先。
谢瑾白伸手,掐了掐小公子因气愤而鼓起的脸颊,哂笑一声,“走吧。”
唐小棠听见那一声哂笑,险些就要恼羞成怒,瞥见手上缠着渗血的手帕,到底还是忍住了。
谢瑾白率先迈步往僧舍走去。
唐小棠咬了要唇,最终还是闷闷地跟了上去。
“公明,去打一盆水过来。”
回到房间,谢瑾白对萧子舒吩咐道。
萧子舒应声,临走前,警告意味十足地瞥了唐小棠一眼。
唐小棠自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房门关上。
“过来。”
谢瑾白在床畔坐下,朝小公子招手。
灯下看美人,如月下赏花,总是景不迷人,人自迷。
莹莹烛火,美人如斯。
恍惚间,唐小公子觉着自己是那话本里柔弱的书生,而眼前之人就是那会诸多变幻的妖精,变却俊俏公子模样,馋他的身子,要吸他的精元。
“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好。”
唐小棠困在这个名叫谢怀瑜的妖精一手布施的幻想里,他鬼使神差地脱了外头那件僧衣,当真乖乖地在床上躺下。
意外于小公子的配合,谢瑾白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须臾,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薄唇微掀,谢瑾白倾身,在小公子耳畔诱哄,“把亵裤也脱了。”
被迷了心窍的小公子一只手已然放在腰间。
“当”一声,水盆放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主子,水打来了。”
如同迷雾中突兀响起的梵铃声,唐小棠惊惶又茫然地四下张顾,对上萧子舒冰冷又敌视的目光。
唐小棠的脸颊火烧火燎得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就要从床上爬起。
随手将床畔僧衣披在小公子身上,“乱动什么。”
“躺好。”
谢瑾白站起身,不冷不淡地睨了萧子舒一眼,淡声地,“退下吧。”
那眼神称不上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可那眼神中蕴着的不悦使已足以令萧子舒心中一凛。
萧子舒面色郁郁,拱手,躬身而退。
没有负伤的左手,利落地解了右手虎口处的帕子,谢瑾白走至水盆前,将手上的血用冷水洗净。
再回来时,唐小棠瞥见那人手里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青色流云纹瓷盒。
唐小棠先是下意识地被谢瑾白手中的那续筋生肌膏所吸引,瞥见他手上已然松了帕子,被冲洗过的伤口,吃了一惊,“你的伤……”
“不过是被猫咬了一口,不妨事。”
谢瑾白在床畔坐了下来。
萧子舒不在,唐小棠没了诸多顾忌。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你……你说谁……谁是……猫?!”
乌黑的眸子瞪圆,愈发像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幼猫。
谢瑾白似笑非笑,薄唇微掀,“依小唐公子所见呢?”
便又将问题踢回给了唐小棠自己。
唐小棠气得内伤,他嘴本就拙,哪里是这人的对手?
唐小棠伸手去夺谢瑾白手中的瓷盒,“不能抹太多是吧?我知晓了,我自己来!”
“你之前上药的方式以及用量都错了,续筋生肌药膏的药效未能得到很好的发挥,导致经脉阻滞。你若是想以后落一个不良于行,且每到阴雨天便会双腿无力,腿疼难忍的病根,请便。”
成功抢到瓷盒的唐小棠唇边的笑容登时凝固了。
“你,你少,少唬人。”
唐小棠双手抱着瓷盒,瞪着谢瑾白。
谢瑾白弯唇一笑,“小唐公子不妨一试。”
唐小棠拿着瓷盒,犹豫了。
心里头隐约觉得,这人应该没在诓他。
仔细想想,他似乎确是每次腿疾发作厉害的时候,都是在即将变天,尤其是阴雨的天气。
如果可以,那种似万蚁蚀骨的疼痛,他是再不想再经历了。
唐小棠咬住唇,“如……如果……我,我从今往,往后,好,好上……上药,我……我的腿,腿疾,便,便能彻,彻底痊愈了么?”
“嗯。”
谢瑾白没有告诉唐小棠,他先前用错了续筋生肌膏的用量,仅凭现在所剩的这一罐的量是没有办法使他的腿疾痊愈的。
桑国早已为阮凌国所灭,唯一知晓续筋生肌药膏的桑国国师乌恒以身殉国。
世间已无乌恒,亦再无续筋生肌药膏。
现在他只能尽可能打通小公子阻滞的筋脉,免其腿疾发作之苦。
至于彻底治愈,只能待来,或许有其他机缘未为可知。
“给,给……给你!”
听说腿疾有望痊愈,唐小棠便十分干脆利落地交出了手中的瓷盒,递还给谢瑾白。
当真是非常能屈能伸了。
谢瑾白打开盖子,眼皮微抬,淡声道,“把亵裤脱了。”
唐小棠:“!!!”
是了,他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强忍住羞愤,唐小棠指尖微颤地,僵硬地解开亵裤。
有了白天的经验,这一次,当谢瑾白的手掐在唐小棠的腰间时,唐小棠提前咬住了下唇,这才没有像白天那样,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因为忍耐地太过辛苦,后背以及后腰处皆出了层薄薄的汗。
如雨后白色牡丹的水珠,莹白可人。
谢瑾白的眸光落在小公子汗莹莹的腰窝处,眸色转深。
“好了。”
宛若刚蜕皮的蛇,唐小棠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
终,终于好了……
谢瑾白出去将脸盆里的污水倒了,接了雨水回来。
僧床上,小公子敞着衣襟,亵裤松松地穿身上,嘴巴微张,睡得四仰八叉。
“倒是心大。”
伸手,指尖戳了戳小公子没有受伤的那个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