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淳安一别至颍阳的这些年,他的棠儿究竟遭逢了些什么,才会在梦中都哭得这般绝望?
谢瑾白俯身,吻去唐棠眼角的泪。
初升的红日,将裹了一层雪色的屋檐、庭院照亮。
阳光洒进屋内,吻上唐棠的眼皮。
睁开眼看见照在屋内阳光的那一刻,唐棠有片刻的恍神。
他有多久,未曾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过了?
等,等,天,天亮了?
糟糕,早朝!
唐棠掀开锦被,就要下榻。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俞自恒从绕过屏风,见到一只腿已经跨下榻的唐小棠,忙将他又给重新扶回了床上,“昨日你的腿才施了针,这两日都不宜多走动。你这是要去哪里?可是要去如厕?若是要如厕,吩咐府中小厮一声,舅舅让小厮拿夜壶过来。”
“舅舅,你替我喊逢生过来,我该,咳咳咳,去,咳咳咳,去,上早朝……”
他今日这般,定然是走不了路的,需逢生背他出门才行。
“你的身子都这样了,还上什么早朝?放心,舅舅已替你请了两日的假。这两日,你都不必上早朝。”
唐棠一愣。
“你放心,自从你入朝为官,除却休沐,不管刮风下雨,还是腿疾发作,早朝你是一日没落下。圣上知你忠心,不会因为你请这两日的病假,便疏远于你的。趁着这两日假期,你便好好在府中修养。”
逢生打着呵欠,从门口走进,恰好听见俞自恒的这一番话,当即在心里头冷笑。
呵。
他家少主哪里是担心皇帝疏不疏远他的,分明是因为不能上早朝,便见不到谢怀瑜那厮,这会儿指不定多失落呢。
就是不知那昭旸帝若是知道自己的朝中大臣,每日之所以勤勤恳恳上朝,完全是冲着他的相好谢怀瑜去的,将作何感想。
俞自恒听见脚步声,见是逢生也起来了,便朝他点了点头,转头便又看着唐棠关切地问道,“你现在双腿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唐棠摇了摇头,“不疼。”
不疼?
若是不疼,方才为何要让他喊来逢生?
分明是疼得还是走不了路,要不然以小棠的性子,但凡能双腿能走得了,也宁可一瘸一拐地出这道门。
知晓孩子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俞自恒也未拆穿,他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舅舅这就吩咐厨房去做。”“都可。咳咳咳,舅舅,舅舅做主便,便好。”
睡了一晚,唐小棠还是有些咳嗽。
对于这个答案,俞自恒是一点也不意外。
哎。
明明幼时住在他府上时,还是很挑食的一个孩子。
不知唐时茂怎么养的孩子,好好的知府家的小公子,本该是娇生惯养着,入他府上的这些年,却未见这孩子有什么是不吃的。
不管厨房做什么,都是每样都夹,也不见拿样菜夹得多一些,哪样少一些从不提意见,更从不主动开口,跟他要什么。
不能想啊,一想呐,这眼睛就又要发酸了。
是他这个舅舅失职,孩子才会遭这么多的罪呐。
为避免自己又像昨晚那般失态,俞自恒匆匆站起。
起身时,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床塌边上的凳子。
“咕噜咕噜——”
凳子上,滚落一个竹筒。
“咦,奇怪,小棠,你床畔何曾放了这么一张凳子?怎么还在这凳子上,放了一个竹筒?”
竹筒?
——
“阿尧,去将花茶装竹筒里。”
“可是,四公子,您身上的伤……”
逢生听着竹筒两个字,便不自觉想起昨日夜里他去行刺谢瑾白时,谢瑾白同他童仆阿尧的对话。
看着地上的那个竹筒,便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不管这竹筒是何来历,总归是来历不明!
先仍了再说!
当即眼明手快,在俞自恒之前,便弯腰将他竹筒捡起,“许是府中下人们干活,落在房间里了,我去问问,是谁的。”
说罢,就拿着竹筒往外走。
“等等——”
唐棠唤住了逢生。
逢生的态度太可疑了!
他确定,他昨晚临睡前,这个竹筒是不曾出现在他房间里的。
他人还在屋内睡着,不存在有下人进屋打扫,还将竹筒落下的可能。
再则,逢生又岂是这般热心之人?
这个竹筒究竟是谁落下的,换作平日,他根本不会关心。
唐棠看着逢生道,“将竹筒拿来,我瞧瞧。”
“不过一个普通竹筒罢了,有什么好瞧的?”
逢生越是拒绝,唐棠便越觉得这其中存在什么古怪。
他沉声道,“拿来。”
逢生极为不情愿地,将竹筒递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码字,小作精一个人在房间里玩。
然后,她自己跨过床栏的时候,卡,卡,卡住了……
疼得在双手捂着那里跳脚,眼泪啪啪啪往下掉。
心疼又可气。
哄了半天。
哎,每逢周末,码字就是见缝插针的事。
——
所以稍微多多更新了一丢丢,作为晚更的补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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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番外十一
逢生递得不情不愿。
唐棠稍微伸长了手臂,将竹筒给夺了过来。
“小心些,这竹筒来历不明的。里头别是装了什么暗器……要不,我还是命府上小厮进来吧。万一……”
俞自恒扶着唐棠坐起身,拿了软垫,给他靠着。
他的话音未落,唐棠已然将竹筒的盖子给拧开。
玫瑰的花瓣沉浮在竹筒之中,凑近,可闻茉莉的馥郁以及柑橘片的青涩。
俞自恒就站在唐棠的边上,自是也瞧见了这一筒花茶。
“是花茶?颍阳之人皆好味甘的绿茶,不喜这偏甜的花茶。花茶大都是南方,诸如淳安,若晓之人嗜此甜味果茶、花茶。咱们府中下人,皆是来自颍阳附近的州府,应当不会好此甜味花茶才是。而且,这花茶运到颍阳,价值不菲,可不是普通下人能够花费得起的。
倒是很有可能是府中小厮为了哄哪个丫鬟高兴,故而泡了这么一筒花茶,来讨丫鬟的欢心。回头舅舅让官家彻查此事,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厮这般不守规矩,为了哄丫鬟高兴也便罢了,何以将东西都落你房中。”
唐棠心不在焉地听着。
心中已是肯定,这竹筒根本不可能是府中小厮所留。
这竹筒做得太精致了一些。
筒身上雕刻着精致的清荷,红蜓,水波清浅。
无一不栩栩如生。
这样的刀工,这样的布图,定然出自大师之笔。
价值不菲,故而根本不可能为下人所有。
在所有红茶、白茶、青茶、红茶等诸多茗茶之中,唐棠尤好花茶。
但已是多年未碰。
是以,他喜好喝花茶之事,是逢生都不清楚的。
倒是有一回,在帝王宴请的宫宴之中,尝了一口自阮凌进贡的蔷薇花茶,花香清甜,唇齿留香,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事情,却是在隔日后,收到少傅府送来的上等玫瑰花茶……
明知心中的猜测太过荒谬,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希冀,握着竹筒的指尖收拢,心跳快得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俞自恒说着,便让唐棠将手中的竹筒交予他,他拿去给管家,好让管家调查清楚,究竟是哪个小厮这般不守规矩。
唐棠指尖留恋地摩挲着这竹筒,面上仍是那般清清冷冷模样,垂着眉眼,“不过是落了一个竹筒罢了。何必,咳咳咳,何必这般兴师动,动众。左右不是,不是什么大事,舅舅,此事便,便就这般揭过吧。”
俞自恒无奈摇头,“你啊。”
这竹筒到底是在唐棠房中发现的,理应由他自己做主,再则,确是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也便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俞自恒出去命丫鬟给唐棠端来早膳。
唐棠握着竹筒,压住喉间涌上的咳意,低声问道,“他昨晚上,来过?”
“逢生不知道!逢生昨晚回来后便睡了,逢生什么都不知道!”
唐棠敏锐地捕捉到关键性的信息,他抬头,看向逢笙,“你昨晚出去过?去的少傅府?你见过他?”
逢生:“……”
逢生扭头出了房间。
不说唐棠现在腿疾发作,尚且不能自如地下床,便是下得了床,以他这一双残腿,也追不上逢生。
唐棠倚在床前,仔细观察手中的竹筒。
忽地,在竹筒上,瞧见疑似血渍的痕迹。
唐棠指尖在疑似血渍的地方上抹了抹,血渍已是干透,但是瞧着,血渍挺新,像是滴上去不久的样子。
唐棠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