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离行瑾倒吸一口气, 猛然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今天是不想好好睡了?”
不是没有忍不住的时候,毕竟同床共枕,还是和自己多年心心念念的人,若他还能从头到尾无动于衷,那真的可以和宫里面的内侍们比一比了, 只是之前再过分,也只是动动手口,在影七没有完全原谅他之前,他并不想透支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信任。
今天的影七实在有些反常。
“是害怕吗?不用怕,朕在这里,等到明日,影七睁开眼睛,就会想起从前的一切了。”
到时候,只怕身边的人还要跟他闹一闹。
这也是离行瑾没办法保持淡定的地方,如果影七想起一切,发现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又该如何作想?
纵使如今他成功让影七对自己产生了感情,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对方不因此而愤怒。
偶尔在他回想从前的时候,也会在过往那些蛛丝马迹中蓦然发现宋琦对他的情谊,让他恍惚觉得也许从前的宋琦并非对自己全无感觉……
可到底是不敢奢望太多。
影七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凑近离行瑾,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离行瑾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低头吻了下去。
“你会后悔的。”
“不,不会。”
“这可是你说的。”
-
“朕给你的还不够?”酒气喷洒在他的颈间,坚硬的牙齿啃上了他的锁骨,在上面留下青白的坑印,很快变成了紫红色。
他仰着头,半闭着眼,眼前的人扑在他的身上,像炙热的熔浆,几乎要将他融化,身后则是凉亭冰凉的石柱,檐角有清水源源不断地飞落下来,落在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将他的后背打湿。
冰火两重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黑夜中响起,低哑哀媚得让人脊背发软:“不,不够。”
那一刻,即使是在梦中,以第三人的视角去看,影七也很难分辨清楚,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那个人紧紧拥抱住,吻颈纠缠的。
爱意与痛恨,渴望与逃避,他沉沦其中,又格外清醒——
如果在帝师眼中,陛下的软肋是他,那么放纵这一次,他就离开。
醉酒的人眼神凶狠如野兽,像是在撕咬美味的猎物,放肆又享受,偶尔清醒,会一遍遍在他耳边呢喃:“别走好不好?朕不会再逼你……”
“明心殿太寂寞,你不喜欢,朕建了南殿,你还没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你会喜欢的。”
“朕撒谎了,朕不爱其他,只有你,阿琦……”
他单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任由透明的液体从缝隙间滑落,转瞬成汪洋。
就像一片落叶扁舟,风浪袭来,身不由己。
风平浪静,承受不住太多雨露的青叶,终于无力坠落。
好一会儿,他眼尾红如滴血,颤声道:“我知。”
我知道,可是。
“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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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他们依旧在争吵。
那一晚的酒后乱性是他心甘情愿,然而面对陛下偏执而疯狂的表情,他狠心,说出的话像刀一样刺进了两人的心口:“陛下,宋琦无心沦于深宫,惟愿各行其是。”
“可深宫里还有我!”
“您是皇上!”
“好,好得很,宋琦……”同床异梦,就在龙床上,麝香味未尽的帝王寝宫,他们不欢而散。
再一转,纷扬的画面向前,他看到年幼的自己误入了帝师房间的密室,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多年前,他被帝师从边关贼寇手中救下,交给大将军抚养,而后送进宫中,接近帝王,只是为了能给百周皇室致命一击。
画面向后,他看到自己如愿离开皇宫,身披戎甲,在漠北战场中仰望浮静城的方向,却只能看到冲起的滚滚狼烟,预示着战乱与死亡。
再然后,万箭穿心,他被人护在身下,一命换一命。
宿命轮回一般,他回到浮静城,进入皇宫,依旧是帝王贴身的影卫,依旧是虎视眈眈的幕后凶手。
不一样的是,他忘了一切,年轻的帝王不再一无所知,对方开始插手这盘棋局,如同多年前翻覆外戚干政的天下一样,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直到锋芒尽露,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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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七,或者说宋琦睁开眼,黑眸中的光彩清醒而透彻,鸿蒙散去,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也想起了身旁熟睡的人是如何骗他,说什么他是他唯一的影卫,两情相悦、两小无猜……
这些话单独拎出来,确实谈不上错。
影卫副统领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他与陛下于长明宫相伴十数年,情愫暗生,完全无错。
但据宋琦所知,陛下好像一直都未曾真正察觉到过自己的心意,所以,所谓的两情相悦,是从何而来的?
还有南楚三皇子。
和“自己”针锋相对这种事,记忆恢复,宋琦恨不得地上有个坑能让自己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他面色复杂,胸口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羞恼与无地自容,看向离行瑾那张餍足的俊脸,即使知道对方是九五至尊,依旧愤怒难掩。
宋琦竖起眉毛,身体一动,酸涩的感觉便瞬间爬满了全身,仿佛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
他僵住,回想起昨日种种,眼尾彻底红了。
“你会后悔的。”
“不,不会。”
“这可是你说的。”
宋琦:“……”
“咚”的一声。
床上正做美梦的某九五至尊重重摔在了地上。
第60章
离行瑾嘶了一声, 迷糊醒来,睁眼就看到床上的人怒瞪着自己,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水汽, 明亮又漂亮。
视线向下, 床上之人未着一缕,修长好看的小腿伸出床头之外,正指向自己。
像是明白了什么, 离行瑾爬起来, 讪讪道:“都想起来了?”
影七,不,应该说宋琦,居高临下斜了离行瑾一眼,水波流转,黑眸中的怒火如同烈焰,却因为顾及面前人的身份忍了下去, 低头颦眉, 看向自己大腿上的片片青紫, 红着脸抿唇, 自生闷气,并不理会离行瑾的问话。
离行瑾小心翼翼地观察宋琦脸上的表情,确定没有从中看到嫌恶的成分, 才放心地走向床边, 半跪在他面前,大手托住他的脚,触手冰凉,忙把被子扯过来,将他露在外面的小腿送了进去。
宋琦低低哼了一声, 皱着眉,有些痛苦的模样。
离行瑾连忙松手,离开时指尖滑过宋琦细腻如脂的小腿,像是能把人吸在上面一般,脑海中顿时划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半晌,他咳了一声:“刚开始疼一点,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食髓知味,让终于一尝荤腥的野兽再去品尝清粥小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看着眼前人,想象着他在自己身下时万千风情的样子,离行瑾全身就有一种过电的快感,恨不能将人拆之入腹,融进骨血之中,好一解心痒。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就是了,昨夜那般折腾,阿琦身体吃不消。
宋琦刚开始还没反应,等消化了他这句话的意思,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微睁,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像是不明白一向稳重的人如何变得这般流氓了。
“你,”他结舌半晌,又想起昨夜自己是如何哭求着把人缠在自己的身上,不顾廉耻,放浪形骸,不免又是羞耻又是愤恨,最后恼羞成怒憋出一句:“你无耻!”
如果不是他骗他,让他以为宋琦另有其人,他又怎么会误会这人要除掉自己,为旁人让路,所以打算……
想到这里,宋琦喉咙里就像卡了根鱼刺一样,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直憋得自己双眼通红,一身的青紫被蜂鸟蛰了一样,细密的疼了起来。
离行瑾见他生气,又是心疼又是心虚,更多的则是害怕和恐慌,事到如今,他绝对无法忍受宋琦再一次的离开。
他满眼无措,半跪在床头,低低哀求道歉,哪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与霸气,“阿琦,朕知道错了,不该趁你无知时欺瞒于你,肆意玩弄,一错再错,叫人不耻,罪大恶极,”
“你不许说了!”
宋琦知他如此说算得上检讨深刻,诚心悔过,可那话实在叫人听不得,什么叫肆意玩弄??
宋琦觉得,就算是自己失了记忆,因为身在局中所以一叶障了目,但心中情意却还能自己掌控的。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陛下三言两语唬弄成那样子。
因此就算是被这家伙骗了,也构不成“玩弄”之说。
宋琦低头,看陛下低眉愁苦的样子,甚至怀疑对方是装的。
他把牙咬得紧紧的,想起两人一路来平白多出的曲折,又生气又羞恼:“我,给你的那封信,不是说了……”
后面的话声音消下去,叫人听不清是什么。
离行瑾离他那么近,又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自然是听清了的,闻言眼睛骤然亮起,又低垂下去,他不敢再撒谎说什么没从顾青武手中拿到信,只好道:“你说得那般隐晦,朕总怕会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