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男人像夫妻一样同食同住,这、这成何体统啊!”李大人也有些语塞,人家又没犯法,就算是一国之君,那也不能随便安个罪名给处置了吧!
燕知舟点点头:“确实不成体统,不过……李大人如何知道将军和丞相两人同食同住?”
李大人老脸一红,但他总不能不打自招说自己跟踪了人家吧!
晏沉出列“好心”帮其解围:“昨晚臣去丞相大人家时,似乎是看见了李大人。”
他说的委婉,但大家也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哪来那么多巧合,左右不过是李大人专程跟踪了人家。
李大人尴尬至极,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丢人过。
燕知舟目光一转,落在晏沉身上,而后才朝一旁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立刻捧着一堆折子上前。
“晏将军。”燕知舟接过那些折子,一道道翻开,嘴里点了晏沉的名字,“这几天朕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折子,都是关于你和丞相大人的,既然今天在这里议到了此事,咱们就议出个结果来,否则这大顺的朝堂上,可就没人有心在朝政上了。”
众人心中惴惴,而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皇上这话的意思相当明显是在指责他们这些上折子的人,心思不用在正事上,天天就知道八卦别人。
其中一部分已经动摇了立场,毕竟听圣上的意思,好像对将军和丞相断袖一事丝毫不在意,况且这两人还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万一把人得罪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而剩下一部分则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在为朝堂风气贡献力量,誓要同这股子歪风邪气斗争到底,简直可歌可泣。
燕知舟往后靠了靠,歪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在龙头扶手上,怕不是一会儿争议的不够精彩,他就马上要睡过去似的,跟平日朝会时正襟危坐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心细的人也不难从这个动作和态度中发现,皇上对此事其实并不上心。
“晏将军和苏丞相先说说吧,若是大家误会了你们,咱们就当作是场闹剧,你们也不要和大家计较。”燕知舟懒懒道,一双凤目半耷拉着,目光落在苏淮身上。
苏淮眉心微微拧着,说真的,他不擅长面对这样的情况,让他说谎否认他和晏沉的关系,他做不到;可要他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大方承认,他也没有晏沉那样的厚脸皮。倒不是因为想要遮掩什么,而是这些属于自己的私事,他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展露在大家面前,让这些人去议论,甚至还要他们去评判对错。
众人等着看苏淮能说出点儿什么,晏沉也微微侧目看向苏淮,苏淮注意到他的目光,最后一咬牙,语气里带着烦躁:“昨天城西卖豆腐的豆腐西施出嫁了。”
众人满脸问号:“……”
“丞相大人,皇上现在是问你和晏将军断袖之事,你扯什么豆腐西施。”李大人忍不住道。
“就是……”不少人纷纷附和。
“人家豆腐西施出嫁又关你什么事……”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苏淮转身,烦躁中带着几分不屑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蜻蜓点水地扫视一遍,冷笑道:“是啊,人家出嫁不关我的事,那我断袖又关大家屁……什么事呢?”
气昏了脑袋,差点儿在这庄肃之地讲了脏话,罪过。
“吃你家饭了?”他走到一位大人面前,后者被他问的一愣,然后悄悄垂下脑袋,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深怕这个脾气暴躁的丞相大人会动手打人。
“还是睡你家床了?”苏淮走到李大人面前继续问。
李大人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没个正形,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儿:“寡廉鲜耻,竟在这里污言秽语……”
“李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我与晏将军同吃同住,那是我们的事情,也没在大街上大肆宣告,更没有哭着喊着请您去看我们私下如何相处,倒是李大人宵小作派,跟踪打探,最后再到圣上面前反咬一口,说是我们碍了您老的眼,是谁寡廉鲜耻,这不是一目了然吗?”苏淮当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人留,直说的李大人面红耳赤,“你、你……”
“我说的不对吗?”苏淮此刻也不步步紧逼了,语气缓和下来,转身朝燕知舟俯首,“臣要说的就这么多。”
还就这么多?你说的可一点儿都不少好么!
苏淮这番话说得晏沉心中一暖,他对苏淮实在太过了解,这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不容易。
“晏将军,你怎么说?”燕知舟捏了捏眉心,又问。
晏沉在外人面前一向装的是稳如老狗,哪怕在脑子里已经把那群吃撑了喜欢多管闲事的朝臣怼了无数遍,面上还是端得进退有度,不会像苏淮那样直接:“回皇上,大顺律令并没有说断袖之癖是犯法,所以臣也不懂为何我与苏丞相要在这里被大家讨伐。”
第105章 看你吃醋我还挺开心的
晏沉这话实在让人没法儿接,所有人都被噎的闭了嘴,尤其是李大人,恨不得能直厥过去才好,他是真真没想到这两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居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李大人,你说呢?”燕知舟问。
李大人哪里还说的出话,而且看皇上这态度分明是要纵容这二人了。
既然道理讲不通,他也不再跟这两人打嘴仗,抖着胡子气哼哼道:“皇上,这二人身居朝堂高位,担的是兴大顺之责,如今却执迷不悟,誓要走上歧途。臣认为朝堂之上容不得如此不尊纲常之人,如果皇上不做出决断,臣宁可辞官归田,也不愿与此辈同朝共事。”
说完,扑通一声,整个人跪伏在地上。
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燕知舟凤目眯了眯,没有说话。
李大人算是三朝元老,当初朝堂争斗,形势如何变幻莫测,他都没有站过任何一队,是以,无论上位者如何变,他都能稳立朝堂之中。
只是现在看来……有些倚老卖老罢了。
新帝即位没多久,便敢如此威胁,如此,不管他初心为何,哪怕是一心为了朝堂风气,燕知舟也会拿他开刀,杀鸡儆猴的。
苏淮瞥了一眼伏在地上年过半百的李大人,心中暗自摇头叹气,一边又想着这百来号人,除了这个李大人,大概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傻了。
然而,他真的高估了这些吃皇粮的。
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出列,与李大人同款跪姿,口中高呼:“请皇上决断!”
燕知舟状似为难地沉默片刻才道:“此事干系重大,朕得再考量考量,如果几位大人不愿跟他们同朝共事……”
讲到此处他停了一下,跪着的几人心中暗喜,他们都是一班老臣,就算是为了稳固人心,陛下也会先让那两人离开吧!
“那从明天开始的朝会便不用勉强来了,几位大人为了大顺抛头颅洒热血几十年,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享享清福了。”
燕知舟语毕,朝堂一片安静,有人甚至没有回过神了。
他们听错了吧,皇上刚才说了啥?
李大人震惊地不顾君臣之礼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却说不出话来。
自己把话说绝了不愿跟人同朝共事,这才不过片刻时间,总不能转头就打脸,他虽上了年纪,但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是!”
这个“是”字说得尽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了。
苏淮听着就想到了那霜打的茄子花儿,蔫儿蔫儿的。
今日朝会实在精彩,好多人散朝出宫的路上都还在回味,更有甚者纷纷猜测,皇上会不会转头再屈尊降贵请李大人他们重回朝堂。
当然也有人认为皇上势必是要保下那对不尊纲常的丞相将军,提早前去抱一下大腿。
苏淮听着晏沉一路从朝殿跟那几位大人聊到了宫门口,他不是故意要听,实在是距离太近,他总不能捂着耳朵。
全程晏沉说话的时候不多,但态度绝对算得上是良好,偶尔搭几句话给人既不失礼节也不刻意讨好的感觉。
说真的苏淮觉得自己一个文官甚至还没一个武将口才好。
就他这破脾气,估计说到一半儿就得把人怼回去“老子现在不想跟你们说话,滚”。
一一告别几位同僚,晏沉几步走到苏淮身边,非常自然地跟着他上了简竹驾着的马车。
“晏将军真可谓是左右逢源啊!”苏淮有些不爽地道了一句。
晏沉轻笑一声:“总归要同朝共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不成不理他们?”
“那个曹大人……”
“嗯?”
“长得还不错。”苏淮说。
“曹大人是谁?”晏沉问。
“……”苏淮眨眼,你他妈都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就跟人聊了一路,“那个跟你说了一路话,最年轻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晏沉眯了一下眼,好好思索了这句话的意思以及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吃醋了。”
“呸,你要点儿脸吧!”苏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扭头瞪他,然后又发现距离太近他都要对眼儿了,又偏回头去看车帘上面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