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与苏淮对视一眼,这意思很明显,京城风向要变。
“陛下病得很严重?”苏淮蹙眉问。
魏子燃摇了摇头:“不是严重,而是蹊跷。”
“怎么说?”
“陛下的病看似普通的头痛,可是经久不治,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王公公这才秘密请了我爷爷入宫为陛下诊治。”魏子燃道。
“老爷子怎么说?”苏淮问。
魏子燃顿了顿,方道:“是中毒。”
闻言,两人俱是震惊。
“慢性毒,这种毒在陛下体内至少有五年之久了!”魏子燃说,“不过我爷爷没把真实情况告诉皇上,后来我问他,听他那口气陛下恐怕……时日无多了。”
“如此严重?”晏沉回想昨晚面见成帝时的状况,虽然看的出来圣上龙体抱恙,但也不至于有行将就木之态。
魏子燃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总之,这个时候保险起见,还是让他赶紧回来吧!”
晏沉奔赴丰澹一事迫在眉睫,京中的一切只能苏淮去处理。
晏沉出发的前一晚,苏淮来到将军府,然后就把大夫人再三交代“不许留宿”的话尽数抛到脑后。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尤其是在燕知舟给他来信之后。
这事儿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商量。
“不回去吗?”晏沉看他。
饭都吃完半天了,苏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淮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赶我走?”
晏沉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你别走。”
“咳~苏廷让我问你,赶不赶得回来参加他的婚宴。”苏淮忙转移话题,不知怎么的,只要一跟这人单独呆在一起,脑子里不自觉就会想到一些带颜色的东西。
“什么时候?”晏沉问。
“三月十八”苏淮说。
晏沉遗憾地摇了摇头:“恐怕够呛!”
苏淮没说话,更没有多问什么,丰澹十六城暴乱,不是件小事,叛乱规模继续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我的祝福是不能少的,你帮我带到。”晏沉说。
苏淮斜他一眼:“凭什么我帮你带!”
“你是家眷啊!”晏沉理直气壮。
苏淮笑骂一声:“谁给你的脸啊!”
两人东扯西拉说了半天话,晏沉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发现今天的苏淮很反常,说话心不在焉,却又感觉对自己过分依赖,从他一直没说要回相府就能看出来。
苏淮心中憋的那些话就要冲口而出了,最后却又咽了回去。
只见他烦躁地抹了把脸:“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晏沉有些担心道,“不管我能不能解决,都可以跟你一起分担。”
“知道了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苏淮把脸撇向别处,“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走。”
他最终还是没把贡西有人查傅雨桐的事告诉他。
“嗯?”晏沉其实挺期盼他对自己说些甜言蜜语的,但等到人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怀疑,这人是说的真话,还是在敷衍他。
“我今晚不走了,上回欠我的,今儿给老子还回来。”苏淮瞪着他道。
“欠你什么了?”晏沉茫然。
“你他娘的别想耍赖,一会儿洗干净在床上等着。”苏淮一拍桌子,十分霸气道。
晏沉总算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憋着笑有些为难道:“大哥,明天天不亮我就得领军出发,从朔京到丰澹,急速行军也得一个多月,你要是把我弄伤了,我可是连马都骑不了了。”
别说,晏沉这番说辞,还真让苏淮犹豫了,毕竟不是小事,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那……算了,饶你一回。”苏淮想了想道。
“多谢大哥。”晏沉还起身装模作样朝人作揖。
虽说今晚把晏沉“就地正法”的计划破灭了,苏淮也还是留宿在了将军府。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慌乱越来越盛,只有在他身边看着他,知道他在,他才能片刻安心。
“抱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淮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最后朝晏沉命令道。
晏沉先是愣了一下,这若是放在平常苏淮主动求抱,他大概会乐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可眼下这种情况,苏淮的不安他都看在眼里,除了心疼还有不舍。
他伸手把人圈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大手在他脑袋上轻抚安慰:“别担心,我带着你给我的护身符,不会有事的。”
“我什么时候给你护身符了?”苏淮发泄似的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嘶~”晏沉倒抽一口凉气,在他背上捏了一下以示警告,“你那块碎了又被我修好的玉,在我眼中,它就是我的护身符。”
说起这个,苏淮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衣服里勾出一根细绳给他看:“那个情人锁你还戴着吗?”
当初送苏淮这个东西的时候,明显就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没想到他居然还带在身上。
晏沉有点儿激动地在他嘴上啃了两口。
“你特么发什么疯?”苏淮忍无可忍抽了他胳膊两下,那人才停下来。
“我很开心。”他说。
苏淮默默翻了个白眼道:“我就问你带没带着。”
“带着呢!”晏沉说。
苏淮:“给我。”
“……为什么?”
“废话那么多,让你拿来就拿来。”苏淮啧了一声。
晏沉只好把脖子里的情人锁拿出来取下来给他,不解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苏淮把自己脖子上的也取下来,然后把那一对锁塞到枕头下面,这才安心躺好:“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能从丰澹全须全尾回来,这锁还有你一个。”
晏沉敏感地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果不其然就听他接着道:“如果你回不来……我就送别人一个,男人或者女人。”
操!
晏沉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心里骂了句脏话,直接扑上去把人按在怀里一通亲。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晏沉这才将人放开,粗嘎着声音警告:“谁都不行,只能给我留着。”
苏淮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又道:“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说什么胡话呢!”晏沉道。
苏淮自然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还是圣上下令:“我这心里忒不踏实,慌得厉害。”
“我摸摸。”晏沉说着就伸手贴着他的衣服探了进去。
“卧槽,你他娘的快住手。”苏淮一惊,往后滚了两下。
被晏沉这么一闹,苏淮那惶惶不安的心勉强装回了肚子里去。
他舍不得晏沉,也担心他的安危,他想跟他多说说话,又怕打扰他休息。
另一边晏沉担心他胡思乱想怎么都不肯先睡觉,于是苏淮只能装睡,待晏沉确认他睡着之后,这才抱着他安心睡去。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苏淮睁开了眼睛,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本来打算早上为晏沉送行的,却因为睡得太晚错过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了温度。
苏淮腾地一下坐起身怔怔看着身边的地方,有些怅然若失,仿佛……仿佛那个人真的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这种感觉上回他去落月关的时候都没这么强烈。
晏沉带着大军出城没多久,后面便追来了一人一骑。
那人骑在马上一副意气风发的张狂德行,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是还没睡醒。
“吁~”晏沉勒住缰绳,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背着包袱,打着哈欠的男人,“不给我看家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管家宋唐。
宋唐揉了揉还没清醒的眼睛道:“就你那府上,偷儿进去了都得哭,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这要去哪儿?”
“跟随你啊,晏将军。”宋唐吊儿郎当道。
“……”晏沉,“我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当然知道。”宋唐朝他眨眨眼睛,然后倾身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只见晏沉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宋唐嗔怪道。
第79章 巨变
宋唐跟晏沉说的那句不是别的,而是说他认识裕王燕临。
裕王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十四年前被封裕王,说是封了王,却被调到了丰澹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以说是有名无实。
至于裕王到底犯了何事惹圣上不快,也没人知道。
当初那封送往宫中的加急迷信上称,丰澹十六城暴乱,裕王下落不明。
死了还是叛变了都还好说,就是这个下落不明才更让人值得寻味。
宋唐说他认识裕王,晏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信口胡言,最终还是答应让他跟着一起了。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朔京对晏沉来说大概就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从情感上来说他对朔京的依恋要比贡西多得多。
贡西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可那个地方给他最多的是伤害和不可磨灭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