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德无颜面对袁少安的亲属,一个劲给袁氏夫妇道歉。当着这么多人, 他算是灰头土脸毫无形象了。然而袁家人纵使心中有怨, 终归不好冲他发作,只怨自家倒霉。
如此, 张顺德内心就更是愧疚难当,连带得耿家一家子都生出愧对亲家的心情来。
可不,回去前耿秋梅特地拉了妹妹到墙角说话。
“少安不在, 亲家公又这样,亲家母还得时时照看他, 袁家的重担一下压到你身上了……都怪你姐夫!这阵子他也不可能杀猪了, 我让他时常过来帮你们劈劈柴挑挑水,家里没个壮丁不行的。”
“姐!”
耿秋月回握住姐姐, 心中有许多惶然许多委屈,不知诉说与谁。
“听姐的,体力活你一向干不来,嫁到袁家这些日子也没多干粗重活吧?让你姐夫帮着分担, 也算让他赎赎罪。等少安回来了,我再和他一块来,专门向袁家向少安请罪。”
秋梅一番话说得秋月再也没了气,她实际也气不过来,心思着急自家那口子尚且不够,还有个身体大恙随时病危的公公,她顾不上分心去责备谁。她只盼着,袁少安那死人能早些回来,好叫她安安心心过日子。
“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事。眼下还是农忙时节,像今儿一大家子过来这一早上,该耽误多少事儿了。少安的事,也不能全怪姐夫,你怀着身子不能老把这些事压在心上,对孩子不好。”
“我省得。只是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凡事还有娘家人,有啥事就过来大伙一块儿商量。”
“嗯!”
人生无助艰难的时候,有亲人在旁支持,是比自己独自扛下苦难要幸运的。耿秋月苦于无法立即见到袁少安平安归来,又安慰于自己的至亲时刻给予的帮助与支持,心酸的同时并不感到生活无望……
不幸的是,当日傍晚,终于等来刘望喜带回的消息,一瞬间改写她充满期盼与希望的心态。
刘望喜并非是个十足十的愣小子,他的袁大叔躺在病床上满心焦虑着期待听到他带回的好消息,可他带回来的分明是糟糕透顶的消息,他可不能当着病人的面一股脑说了,那是冒险,稍有不慎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因而,刘望喜在袁家院外,与袁氏两婆媳说明了一切。
重重打击,当娘的袁氏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一旁的耿秋月何尝不是如遭雷击,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们实在无法预料,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陈公子身上,却事与愿违,非但未能整明白少安的事,还且连累了陈公子自己也深陷泥潭……
苍天呐!
陈公子不是贵人就不是贵人吧,少安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来她们有心理准备。可是可是,何苦因为此事还把陈公子给搭进去了呢!叫她们一家如何有脸面对那义气善良的年轻人!
“望喜,陈公子这件事你先瞒着,谁也不要说。要是有人问起安儿的事,你也不要多说,这趟去城里辛苦你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和月儿还想再听听安儿的情况。”
刘望喜神色疲倦,很想回去歇息,可眼前这婆媳俩心碎的模样着实令人不忍拒绝,便应了,随她们入院去厨房。
要谈的是袁少安的现状,自然不能给少安她爹听见,因为有足够心理建设的袁氏与秋月听了,已是厚厚的冰霜蒙上脸,若是再给那病者加一道刺激,真保不齐会出啥状况。
刘望喜说:“县衙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又脏又臭,乌漆麻黑的,他们睡的牢房有只木板床,垫着稻草睡,少安她……”
略一停顿,对面两人凝神倾听着,刘望喜不再犹豫,继续往下说了:“少安被关在有一个死囚的牢房里,是个很恐怖邋遢的男人。”
“甚么?!”
婆媳二人异口同声,惊诧喊出来,随即双双按下心绪,压低声音,担忧不已:“怎么就安排跟死囚放一块儿了呢!这……安儿她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她是个女儿身,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
“娘!”
耿秋月制止了袁氏,却停止不了自己也翻江倒海的复杂思绪。天呢!袁少安!你这么倒霉是招了哪方的孽!
眼看着两个女人伤神崩溃,刘望喜大手一挥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急忙解释:“不是,婶儿,嫂子你们听我说完!少安一个被判两年的普通人犯跟死刑犯关一起是不合规矩的,我们出来之后陈公子就去打点了,交代他们给少安换间干净的单人关押,然后也安排了人送棉被衣裳和饭菜进去,她在里边呆着不会有危险的!”
那二人听了当下大舒半口气,剩下的半口,依旧游走在担惊受怕与纠结难忍间。
“她一个女儿身坐牢总是不便,不过有单独的一间,好歹强过跟个凶狠的男人住一起。望喜,少安她有让你带啥话回来没?”秋月安抚好抹泪的婆婆,抬首看向刘望喜问道。
“有!她说在牢里还好,让我告诉你们不用太担心。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陈公子的,恐怕也满心欢喜着能很快就出来了吧,唉!婶儿,咱们要不再跟村长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把少安弄出来,她一个女的坐牢本来就不便,还得顾忌着不暴露身份,太不容易了。”
袁氏头疼得厉害,莫可奈何地摇着脑袋,悲观道:“今儿亲家一家过来,大伙儿商量了一早上,可不就在等你消息回来么。亲家公说城里有点人脉,但也没有到能帮我们救出安儿那么大的能耐,最多托人家三不五时去给安儿送点儿吃食了解近况……他是咱们村最有本事的人了,也只能帮到这里,我们妇道人家啥也不懂,更是没辙呀!”
“娘!”秋月的见解却是不同,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您先别这样想,凡事总有法子解决的。少安毕竟是被冤枉的,陈公子都说有那么多个疑点,虽然他不能再帮忙了,那咱们为啥不自己去把案子查清楚呢!没有陈公子的身份权利,是困难更大,但只要是冤案,就一定有破口,咱们一定要为少安平反呀!”
够大胆的。
显然,耿秋月有胆识有见识,思想境界绝不是个安于相夫教子侍弄田地的普通村妇。然而话易出口,实事难为。这项重任,交给谁?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查案的。
“这事不好办,在凤凰村能挑出来的可靠的,非得你爹不可。可他是村长,如今又正是灾后和农忙的时候,大把的事情他还忙不过来呢,哪能央他再全心去管安儿的案子,村里人该怎么说咱们两家……”
也是。即便耿老大亲自出手,也不见得就能顺利找出证据给袁少安翻案。他们不曾深入剖析,本案已是把陈公子都给连累了,种种疑点表明官府那边并不是公正严谨对待此案,若是换一个背景不足够强大的,结果很难不是又一场空空期待,或者更甚是,再搭几个人进去。
“那咋办呀!总不能就干等着劳什子贵人出现吧!都不知有是没有,梁大夫算不准呢要是!”
刘望喜累了累了,大口鼓着一嘴饭菜,烦闷不堪。这一句,换来的也只是对面二人重重一叹。
怕不真是算错了吧,哪来的贵人?上哪儿去找能救少安出狱而绝不会累及己身的人?莫说袁家耿家,整个凤凰村也找不出哪家有那么大本事的亲戚朋友哇!
讨论不出好主意来,只是知晓了袁少安现状的袁氏两婆媳终于能暂且松一松心神。当前要务,是稳住病床上的人。
“放心吧叔,少安现在很好,只是暂时在牢里呆着。她的案子陈公子那边已经在奔走调查了,不晓得啥时候能救少安出来,不过他的能力咱们都该相信才是!所以呀,叔你要好好养身子,等少安回来。”
袁家主屋中,少安她爹半依在床头,自己端着药碗,一口气灌下去一碗苦臭汤药,放下碗来抬眼看看床前高大的年轻人,微颔首,满脸欣慰,
“嗯,好!你这孩子辛苦了,瞧你累的,赶快回去歇了吧。”
“那袁叔袁婶,我先回去了,明儿再过来。”
“诶诶!好孩子!”
……
刘望喜与两位袁氏通过话后,决定这么安慰少安她爹。自然是无奈之举,好在病中的袁父不曾生疑,深信了刘望喜这一篇谎话,放下心来脸色也好了些。一旁伺候他用饭喝药的袁氏,心下又是宽慰又是纠结,有不安,有歉疚。
对这个至亲至爱的枕边人,她撒下一个又一个大谎。而那些谎言,总是难以弥补。
第106章 重担
袁少安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倒血霉竟至如斯地步。陈世杰与刘望喜离开后, 她满怀期待着能早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却是未能如愿。不仅如此, 换房关押那事, 仿佛没人提起过一样, 她在牢里坐着针毡般等了一日又一日,愣是毫无变动。
唯一值得安慰的, 被褥衣物倒是送了进来,好歹不用担心冻死在牢里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唉!
然而, 悲中取乐的袁少安却不知,她在牢里的死法, 可不止冻死这一项。
狱友牛大哥自那日疯狂勒着她威胁办事之后,三不五时便会提一次,叫她莫要忘记约定, 出狱后为他了却心愿。可日子越往前走,袁少安依旧待在此地全无即将脱困的迹象, 他的心情就越发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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