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接过食盒便合上门扉,转身回了院里,顾清毓倚着门口的廊柱百感交集的缓了口气,等到雨停日落才平复内息慢吞吞的撑着膝盖起身。
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内力相冲是搏命的事,亏得他打小内功底子温厚纯正,吐纳两周也就扛住了,小王爷若是拖上半刻再来拿食盒,保不齐还能撞见他蹲在路边吐血。
食盒里的饭菜温热新鲜,觅食是道士师门的优良传统,即便是半路逃学的顾清毓也算是个中好手。
小王爷在进门之前先捏着鼻子灌下了参汤,他一连几日没正经吃过东西,眼下确实有些支撑不住。
他向来皮糙肉厚,从穿开裆裤起就少有头疼脑热,宫里的太医和军中的军医都说人参对他就是萝卜,喝了也是浪费,万一补大了还容易把本不灵光的脑子补得更傻。
一碗参汤下肚,屋里刚好有了声响,萝卜味的小王爷急匆匆的推开房门直奔床边,道士被束着手脚起不了身,越是乱动就越容易磨破皮肉。
“我在,清霄,我在呢。别急,我扶你起来,正好吃点东西。”
小王爷鲜少这么有条不紊,他吻上道士的眉心,替道士解了手上的枷锁,冰铁的镣铐坠去床边,傍午缠上的软绸也已经松垮脱落,他单手护住道士红肿的双腕,又小心翼翼的拿起枕头垫去床头让道士靠着,一举一动,皆是体贴入微。
人参绝不会有这种功效,老天爷也不会突然变得慷慨大方,让一只天天绕圈咬尾巴的傻狗变成能给小奶猫翻身梳毛舔肚皮的优秀服务犬。
道士鸦睫低垂,下意识想往床里躲,他是清醒的,他想同之前一样伏去小王爷膝头,腻腻乎乎的听着小王爷的心跳,可出于一种不知名的原因,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要离小王爷远一点。
“……清霄?怎么了?是因为这个吗?”
小王爷微微一愣,很快弄错了重点,他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参汤味道熏到了道士,道士和他一样不常吃药,之前行宫里的那份砂锅给道士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后来直接导致了道士看见砂锅就绕路走,一度没有勇气尝试红烧牛肉锅。
“没事,不怕,那是我喝完的,你不用喝。我给你带了鱼,我们吃……”
小王爷神情和缓极了,他安抚完道士便去开床边的食盒,清淡养生的菜色占去了食盒的中间层,他一边说一边拿,一边拿一边皱眉头,最后连话尾都被噎得烟消云散。
——食盒里没有南境最出名的醋鱼,没有家常的红烧鱼,甚至连鱼鳞都没有一片。
中间两层是青菜蛋羹和两色的素菜蒸饺,最下面一层居然是加了枸杞和红枣的当归乌鸡汤,并且还是油星撇得干干净净的那一种。
“清……清霄,我……那个……清,清霄?清霄?!”
小王爷前一句磕巴是觉得顾清毓脑子养鱼无言以对,后一句磕巴则是真真切切的忘了怎么说话。
冰凉的水滴落到手边,他蓦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小王爷一辈子都没慌成这样,就连三岁那年他难得有机会坐在老皇帝怀里培养父子感情,结果往龙书案上的奏折堆里呲了一波童子尿的时候他也没慌成这样。
——他的道长哭了,被参汤味熏到的、吃不到醋鱼的道长对着他哭了。
“道长……道长你别……我,我这就去拿鱼,不是……不是,道长,道长,你别哭……你别哭啊,我现在就去海边钓,我——”
道士手凉,唇凉,眼泪更凉,小王爷还是没能把话说完,余下那些慌里慌张的字句统统被道士堵了回去。
手指扯开衣领抚上温热的皮肉,从胸口到脖颈,再从肋下到腰腹,交错斑驳的指印全部是道士的手笔。
哪有什么静心修养万事大吉,道士昏迷的这几日,没有一日是安稳度过的,若不是那几根冰铁链子锁着,小王爷恐怕早就死在了浑浑噩噩的道士手上。
“清霄……清霄,没事的,你别为这个难受啊。”
小王爷躲不开道士的吻,也躲不开道士蛮横的拥抱,埋于皮肉之下的疼痛被指尖压迫出别样苦头,可这回他却是那个不怕疼的人。
道长不是被参汤味熏哭的,也不是因为吃不到醋鱼而难过哭的。
神经大条的小王爷松了口气,重新维持着笑眯眯的模样,他拉过道士发抖的手叩在自己掌心,努力贴去道士面上讨巧卖乖。
“我不疼的,真的,我肉厚不厚你还不知道吗?真没事,好了,清霄,道长——不哭了,不——”
黄历上说,小王爷今日不宜说话。
更加凶狠的亲吻生生咬破了小王爷的嘴唇,道士的眼眶比走火入魔时还要红上一分,玄色收领的衣袍四敞大开,难得要做良家妇男的小王爷被道士反手按去了床里,仍锁在床位的脚镣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道士的动作,但那也只能是一定程度。
第38章
虚假的小王爷穆珩:北境战神,代政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骁勇英武,名震天下。
真实的小王爷穆珩:短腿奶狗转世成精,狗狗眼功力突破九重天,主业是对着道士摇尾巴,副业是跟追道士身后屁颠屁颠的对着道士摇尾巴。
作为一个隔三差五就被自己老婆压到身下的上位,小王爷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别扭,他只担心他的道长动作太大,会扯疼还没好全的箭伤。
道士躺过的床铺上还带着余温,萝卜味的参汤没有盖过道士身上独有的清冷气味,小王爷陷进枕头里眨了眨眼,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起他的道长真的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仙道长。
然而神仙道长的眼泪也和其他人的一样又咸又涩,一落进嘴里就怎么都化不开那股苦兮兮的味道。
更要命的是道士哭起来没有动静,只零星有一点抽噎吸气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溅在小王爷身上,一滴泪珠能碎成四瓣儿。
“……好了——道长,道长,别哭了……”
自认是京城哭包大赛第一名的小王爷勉强维持了冷静,他有模有样的伸出手去抚上道士的面颊,又揪着被扯松的袖口给道士擦了擦脸。
“过几天就好了,放心,我肯定好得比你快,真的,别哭,我真的没事。”
小王爷眉目和缓,黑亮的眸子里满是道士的身影,他低声开口,面上的神情比在亲爹的奏折里撒过童子尿之后乖乖道歉时还要诚恳真挚。
——可这没有用,他的皇帝爹不会因为他诚恳真挚就不揍他屁股,他的道长也不会因为他诚恳真挚就不再哭。
他的衣裳被扯得更开了,锦袍和亵衣一并被扔去地上,露出他伤痕累累的上身,小王爷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他整颗心都被道士哭拧了,就像是那种被扔进滚油里的还多拧了好几圈的麻花。
“清……清霄——那儿没事,那地方真没事!真的!你就挠了我几下,没掐着我那地方。”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道士已经扯到了他的裤腰,犯倔的道士比入魔的时候还要执拗坚决,小王爷尾音一颤,慌忙抓过道士的一双手腕,堪堪维持住了男人最后的尊严。
“……”
被镣铐蹭破蹭红的手腕尚且会疼,更何况是别的,道士一点都不信小王爷的话,但他还是温驯的放弃了的动作,径直垮下脊背埋去小王爷颈间,凌乱的白发倾泻而下,遮住了他红透的眼角眉梢。
“……真的没事,硬要说疼不疼的,这还没你离开京城那会严重呢。你都不知道,那会我找不到你,直接从望江楼的二楼翻下去了,落地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道士在发抖,小王爷咬了一下嘴唇,一边努力岔开话题,一边借机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角。
他抚上道士单薄的脊背,将他的道长搂进怀中好生护着,停歇的雨水似乎又要下了,他拉过被道士蹬去床下的被子将两个人囫囵裹起来,天气凉潮,道士箭伤及骨,不好生注意,以后怕是要落下毛病。
“后来,我才知道你跑出来了,只好骑马来找你的时候,走前怕疼,特意在鞍上加了层棉花垫子,结果我哥那个骑骡子都害怕的弱者居然敢笑话我。”
小王爷松开揉眼的手,贴去道士鬓边蹭了又蹭,他撅起嘴巴愤愤的鼓起腮帮子,俨然是一副备受欺凌的奶狗模样,指望着能将道士的注意力引去别处。
“所以啊——道长你要好好养伤,等回去,你要帮我报仇,不能让他们再欺负……”
“不会了。”
化身告状精的小奶狗被道士托着后颈纳去了怀里,他睁大了眼睛,眼见着自己结结实实的贴上了道士的胸口,道士的衣裳也散了,苍白紧韧的皮肉挨着他的鼻尖,他只要一偏头就能咬到那两个浅绯色的小东西。
“……清,清霄?”
道士垂下眉眼,细软的白发垂去臀后散乱如瀑,他跪在榻上抱着小王爷咬紧了齿关,床尾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悉索出声,绕在脚踝上的绸巾落去一边,没法再保护被磨破的皮肉。
“再也不会了。”
道士向来言简意赅,他环着小王爷喃喃出声,纤长细密的睫毛被眼泪湿得一塌糊涂,但这永远不会影响他看向小王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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