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温度通过手指传递,步青云仿佛浸在了蜜罐里,快速在萧炀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今天辛苦你啦。”
萧炀在这方面脸皮依旧很薄,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哈哈哈。”步青云闷头笑。
炒凉粉吃的格外开心,身份尊贵的燕王坐在路边摊上,与周围格格不入。
步青云越相处越喜欢,怎么这么可爱呢?
晚风习习,两人走在回府的路上。
步青云哼着家乡的小调儿。
萧炀突然道:“等结束了,我们就隐居吧。”
“嗯。”步青云漫不经心应道,下一秒惊喜的睁大眼睛,“嗯?!”
“你再说一遍?”
萧炀轻皱眉头,似乎没有料到步青云这么大反应,瞅着这个书生惊喜的面庞,萧炀纡尊降贵道:“等萧珏退位了,我们就隐居。”
“真、真的?”步青云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抱住萧炀亲一口的欲望蠢蠢欲动起来。
好想亲!
这些日子,就算再如胶似漆缠绵悱恻,步青云也没有淡去做个闲云野鹤的心思。
就算在爱意如火如荼的时候,步青云也会偶尔想起,要是萧炀不愿意怎么办?
孤身离开?舍不得。
不离开?不甘心不高兴。
萧炀的这句话,带给他的喜悦可想而知。
“还能有假的不成?”萧炀掀起半边眼皮。
从步青云这个角度,这个略带几分倨傲得模样,突兀就想起了被萧炀养起来的黑曜。
物似主人形啊。
“不假不假,肯定是真的。”步青云笑起来,梨窝再次出现,像是孩子伸出小指逗他,“我们拉勾勾。”
“幼稚。”萧炀轻嗤一声,却是诚实的伸出了小指,“本王还会骗你不成?”
敷衍的一拉,萧炀急速收回了手,生怕被人看见。
步青云低头一笑。
怎么这么好玩?
——
天禧七年,荧惑守心,民间有谣言,皇帝德不配位!这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啊!
君权神授,这是上天不满!
终于,在萧炀的推波助澜下,小皇帝下罪己诏,退位。
人们都在猜测,怕是燕王要上位了。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萧家寻了开国皇帝第七子的后裔,隔了几代的血缘再是稀薄,那也是有皇室血脉。
新帝年仅二岁,践祚后,改年号为通宝。
通宝四年,萧炀退居幕后。
人们都在议论。
“怕是被夺权了吧。”似乎因着萧珏的心思深沉,再小的孩子出身皇室也不敢小瞧。
传着传着,便传到了远在江湖漂泊的萧炀这边。
几年的时间,将萧炀的轮廓磨砺的愈发锋利,似乎是因为远离庙堂,整个人犹如冰山融化,总算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
步青云许是因为爱笑,容颜并没有多大改变。
他们正坐在路边的茶摊。
“茶叶劣质。”萧炀依旧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嘴毒。
说是劣质,却一点一点的喝完。
步青云看得心里发笑,对着旁边赔笑的小二道:“没事,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喂,听说江湖第一美人要抛绣球!我们去看热闹吧!”
这话一说,步青云眼睛就是一亮,当即便道:“我们也去吧。”
“嗯?”萧炀尾音一扬,带着危险的气息。
似乎还有些磨牙:“你喜欢美人?”
“不!”步青云义正言辞拒绝,显然是想起萧炀的醋味有多大,“我只是想看热闹。”
不过……
他这么爱萧炀,于是步青云道:“我们不去了,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噗嗤。”萧炀丹凤眼弯成好看的弦月弧度,这几年的相守,还不能证明步青云吗?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过步青云下颌,暧昧的掐了掐道:“既然想去,那就去。”
“好!”想了想,步青云又道,“萧十七。”
“干什么?”
“我爱你。”步青云声音放得低哑,“所以呀,那个美人只可一饱眼福。别吃醋呀。”
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桃花,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七堇《尘曲》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望岳》
正文到这里,咳咳,应该就算完结吧,因为觉得斗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孩子,实在没必要长篇大论,后头就写话本子和番外啦!
其实以前关于这个故事有好多灵感都记在便签上,也有几个没用上,我都在番外写啦,感谢大家支持!muma~
第48章
在小皇帝初露野心的时候,萧炀这才正视起萧珏这个孩子。
幼时他便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先帝予以厚望。
先帝不幸崩逝, 在文臣战战兢兢准备随时死荐来给燕王制造压力的时候, 他被推上了皇位。那时他三岁。
虽说掌握实权的燕王才是“皇帝”, 但这个名头上的皇帝确实让文臣安心了不少。
若是名头都没有,那才是乱臣贼子。
名不正言不顺, 难以服众啊。
萧炀自始至终有一个疑惑。
除了名头上的皇帝, 萧珏手里有什么倚仗?
燕王的爪牙遍布汴京, 几乎安插在西大街每一个府宅。
隔了几天, 便将萧珏曾经联系过的、曾经交谈过的臣子打听了个明明白白。
从这件事便可以看出,小皇帝不行啊。
如此轻易的被查出。
第一个名字,是来往最频繁的人, 也是官衔最高的人。
薛无奕。
萧炀摩挲着这个名字,蓦地冷哼一声。
这个开封府府尹, 他到底是哪边的人呢?
“楚辞鹤。”萧炀吩咐,“去大牢。”
那次的诬陷, 薛无奕亦是难辞其咎, 最终与孟辙一同投入天牢。
天牢, 与地牢不同, 建在地面之上,关押重刑犯人。
似是为了给他们留下最后的体面, 天牢被打扫得十分干净。
铁窗之内,薛无奕正襟危坐,衣衫破烂而不脏乱, 即使是阶下囚,仿佛也要维持着骨头里的傲气。
透过铁窗照进来的阳光和煦,是天牢内唯一的光热源。
萧炀席地而坐,望着薛无奕的脸。
就在薛无奕倒戈的一刹那,萧炀瞬间了解了薛无奕的态度。
正统。
这些个文人呀,迂腐,固执己见,真真讨厌。
萧炀轻嗤一声:“说说,你与皇帝有什么计划。”
几日的牢狱生活让薛无奕颧骨突出,那股阴鸷感愈发浓烈。
他用不输于萧炀的讥讽道:“乱臣贼子。”
“呵。”萧炀席地坐在草席之上,倨傲抬起下颌,“皇帝年幼,由本王代执朝政,有何不可?”
本王本就没有篡位的想法。
薛无奕这双眼镜危险地眯起来,眸光若有似无转到萧炀腰间的长剑,似乎在忖度着杀人的可能性。
萧炀耐心素来不佳,见薛无奕油盐不进的模样,眼眸中落了霜雪:“那本王只能询问皇帝去了。”
“不准!”薛无奕仿佛被捏住七寸的蛇,眼瞳中立刻迸射出寒锋利刃,一下子撑地半起身,“陛下为君,三纲五常,你眼里还有吗?!你怎可逼问君上!”
萧炀满面嘲讽:“说,还是不说?”
只见薛无奕唇瓣翕张,又猛地咬牙,似乎在抉择。
灰尘在暖黄的光下飞舞着,时光在一点点流逝,萧炀耐心告罄,半晌冷哼一声:“磨叽。”
言罢便要离开。
“等等!”薛无奕霍然抬起头,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又含着憋屈,他吼道,“我说!”
“说。”萧炀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头也不回道。
他便这么自信的将后背面对敌人,似是笃定薛无奕不会偷袭。
事实证明,薛无奕确实没有没有偷袭的打算,他耷拉着脑袋,拳头重重击打在地面上,咬牙切齿道:“其实我本就知道孟辙的打算,我和陛下合谋,顺水推舟,等孟辙陷害之日,他便开口助孟辙一臂之力。”
“这个举动,虽然会引来孟辙的猜忌,但是只要后期陛下藏拙,依旧可以凭借四年来的伪装,再加上我在一旁说话,自然可以成功骗过孟辙。说实话,那个陷害,我们也不知真假,没准陛下一开口,孟辙也会怀疑先帝死因。那个时候……”
萧炀突兀笑出声。
多么美好又完美的计划。
他们将其他人都当成傻子吗?一个两个都如此青涩。
很好猜,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借孟辙之力,掰倒萧炀。
随后在薛无奕的帮助下养精蓄锐,夺回权势。
“不自量力。”萧炀冷冷丢下这四个字。
终究还是年轻了太多。
孟辙、段怀明等,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
萧炀从天牢回来,已是黄昏,简单的梳洗一下,一出门便看到步青云正托着腮,在看一本书。
“在看什么?”萧炀有特意软化嗓音,但听起来还是硬邦邦的,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他似乎在努力学着如何相处,已经好几天没有嘲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