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镶嵌在墙上,砖瓦生香,似是混杂了香料。
步青云想起了汉代皇后的椒房殿。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粉末进行粉刷,芳香永存,且可防蛀虫。
做着皮肉交易,怕是一年利润,整个汴京的青楼加起来都敌不过。
“我就是来听个曲儿的。”步青云出手阔绰,穿着棉衣,循着京中的公子哥儿做了打扮,似是一刹那回到了先前的奢侈铺张,“你们这儿,哪个曲儿弹得最好听,就给我找来。”
不,比先前更甚,称得上浪费。
这是怜香姑娘给他做的打扮。
“公子稍等。”
曲起,宛转悠扬,似是青鸟脆鸣,也似小泉淙淙。
步青云赞叹这人的聪慧。
《乌篷谣》。
南方小曲儿。
没有音乐造诣的步青云懒懒打了个哈欠,等待的时刻突然想起了燕王。
净一大师的姻缘如影随形附了上来,步青云浅啜茶水。
雨前龙井,伴着晨露。
步青云抿下一口,立刻转移了注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穷苦。
不仅现在,而且先前。
清甜的晨露,一杯清茶,再加上这周到的服务,这看人眼色的能力。
舒适,周到,仿若置身仙境。
不消自己开口,便被人看出了心思。
从未有过钱财概念的步青云心脏中了一箭,似乎隐隐明了自己的贫穷。
没事。
迟早成为有钱人。
不务正业的书生步青云迷之自信。
“嗐。”步青云心绞痛过后,又被迷之自信占据心房,气定神闲道,“别谈小曲儿了,说说你接待过哪些恩客吧。”
曲调乍停。
长相漂亮的男人笑得春风般令人舒适:“公子,我们这儿,对客人的信息都是不外传的呢,包括姓名,癖好等。若是公子愿意,沐风可以给公子讲其他的故事。”
好周密。
步青云笑得更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隐秘的事情?”
“我们这儿,没有隐私。”
便是可了。
实在是这些清风苑小倌倌太过气定神闲,步青云不自觉斟酌着想要婉转点儿:“一般你主动还是别人主动?”
问得太过露骨,又是床事那方面的,步青云耳尖有点儿发烫。
倨傲的年轻人,那事被长辈拘着,接触过关于性.事的也是梦遗或者春.宫图,其余的……咳咳。
“公子不用措辞。”好个善解人意的小倌倌,“是想问沐风是大欢还是小欢吗?”
想起龙阳便想起姻缘,步青云深呼一口气将神棍发言压了下去,聚精会神听着沐风说话:“这得要看公子的意思。”
再次叹一声周密。
言下之意,便是都可以。
上下打量着沐风的模样,玉树挺拔,蓝衣加身,气定神闲的模样,放到魏晋走在街上许会重现掷果盈车的事件。
一刹那自己脑海中的构想全部推翻,突然觉得小欢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女气。
步青云又笑:“那你们这儿的人是多做大欢还是小欢呀?”
问得确实清晰了许多。
沐风终于奇怪的看了步青云一眼:“自然是小欢多。能来这儿的,谁不是身家显赫,那点儿傲气怎能甘心……”
点到为止。
“那小欢多是怎样模样?”步青云问得意味不明。
步青云看中了龙阳话本虽然流通不广,价值却高,自然要做的尽善尽美。
但沐风就是能够懂得步青云言下之意。
“男人怎么样,小欢就怎么样。卖笑的怎么样,小欢就怎么样。”沐风笑得很合适,“公子似乎单纯了些。”
想到这儿,沐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垂眼补充道:“但人性分为千百种,公子且听听便是。”
“我知道了。”步青云若有所思点头。
沐风很熨帖的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又在弦上轻挑。
这个客人……是要做什么呢?
——
清风苑让步青云愉快长了见识,似乎先前的某些想象无形中被推翻。
步青云坐在小吃摊前,用勺子搅动着碗中馄饨:“先生,我都请你吃了一碗馄饨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讲个故事了?”
曾经在茶楼说书的先生捋着胡须:“小步啊,你也知道,我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只能给你说一些细节啊。”
“好。”步青云笑了。
没事,那人身份我知道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乌篷谣》那个,是我在网上搜的(笑哭)因为名字好听,就给拿来啦(双手合十)
嘿嘿,话本就快写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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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留心观察,从说书先生口中打听故事,将小事经由想象力关联起来,步青云无师自通,终于将已知事件串联在一起。
融合了一些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步青云思忖再三,压下心中若有若无的羞耻感,特意着了一些笔墨圆润过去。
毕竟,就算写进话本也不能当真不是?
“完成。”步青云将在纸上游走的毛笔拿走,墨迹半干,他笑弯了眼。
纸上的字迹是最标准的正楷,方方正正。
作为受众为女孩子的话本子主角,肖杨拥有高不可攀附的身份,不胜枚举的敌人,以及坎坷的遭遇。
两位主角的初遇,便发生在肖杨落难时刻。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落难时得到的温暖,总是刻骨铭心。
云画闲暇时分喜爱在龙岩寺后山漫步,自小长在清风苑的云画生出了玲珑心思,闲庭信步于山风之中,诗兴源源不断兴起。
命运的牵引让他巧遇奄奄一息的男人,活在风尘却秉性善良的云画起了怜悯之心,撕扯了衣衫当做绷带帮忙止血。
便在包扎的时刻,他喃喃道:“有点儿疼,你且忍忍。”
轻渺如雾的嗓音入了耳,肖杨艰难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刹那仿佛被那人话语中的温柔软化,眼前只有白衣人模糊的身影烙在心上:“你……是谁?”
怎么看起来这么好看?
“我呀。”云画手上动作不停,一笑,起了逗弄心思,“是来救你的仙人。”
重伤如斯,肖杨在朝堂上的铁血手腕仿佛也因伤势而弱化,竟真信了:“你、咳咳,真的?”
还真信呀。
“嗯?”云画手上动作不停,似笑非笑,“莫非公子亲眼见过仙人?”
“没,咳咳。”脸颊无端发烫。
“庄子游于濠梁之上,有言‘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今日我倒要反问公子了。”十六岁的少年生了一张桃花眼,笑时仿佛融了满园春色,像是坠落凡尘的谪仙,“子非我,安能知我非真仙?”
肖扬的心脏倏地仿佛敲响了大鼓。
噗通。
噗通。
美人乡,英雄冢。
惊鸿一瞥,只记得飘渺的白衣,自此多日来流连在肖杨梦境之中。
……未完待续。
——
就在步青云为了赚钱而如火如荼写话本的时候,王府这边却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百姓沉浸在年味中,朝堂之上的硝.烟从来不会静止,浮光幻影般的年味维持到三天已是令人欣慰。
转眼过了半个月。
西大街的燕王府中,萧炀难得清闲,接了在宫中的侄儿来到王府用膳。
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两人便聚在偏堂。
燕王府大厨所做的饭菜,精致而又可口,满满一桌子,囊括了从南到北的佳肴。
香味四溢。
萧炀与萧珏相对而坐,经过皇家培训过得礼仪一丝不苟,食不言寝不语被贯彻到一言一行中。
侍立身侧的侍卫以及婢女兢兢业业,生怕呼吸急了惹两位贵人不悦。
齐胸襦裙的婢女恭敬跪在小皇帝一旁手持金盆、或放着绢帕的托盘,战战兢兢半弯着腰,等候两人用膳完毕。
若是平常,萧炀便吩咐撤了这些,他更喜欢亲手做。
但小皇帝来了,礼不可废。
许久,银筷指向就近的玉盘,倏地发现佳肴已尽,萧炀微顿,将银筷放下。
不待萧炀动作,啪嗒一声,小侄儿萧珏亦是放下了筷子,动作迅速且僵硬。
小小的脸上嘴角弧度像是硬生生扯出来的,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十七叔,我吃饱了。”
见他如此,萧炀浓眉拧起,心间的不悦无休无止漫了上来。
按理来说,萧珏与萧炀是叔侄关系,血缘亲近,他又自幼失恃失怙,被小叔叔一手带大,本该很是亲近。
然而这胆怯懦弱的性格,非但没有继承先帝的精明,也没有萧家皇室的气魄。
若是平常人家,指不定以为被叔叔虐待。
可是自己这叔叔,虽称不上事事尽心,然也没出岔子虐待稚子。
有心询问小皇帝功课的萧炀兴致顿消,扭头看向那两个婢女道:“伺候阿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