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事你最清楚不过,秦棠若是一个人去,恐怕到不了徐州就有性命之忧。”若只是寻常,宋怡临怎么可能受伤。他就是再不小心,都不能够。
宋怡临嘴角一抽,怔怔看着魏楚越:“魏少,你是在担心秦棠?以他的身手,江湖上少有人能伤他,就算有,逃命总是可以的吧。我与他交手数次都讨不到好,你居然担心他?魏少,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正当魏楚越被宋怡临突然福至心灵的一句话戳到脊梁骨的时候,又听宋怡临道:“我承认他武功不错,是个可敬的对手,但仅此而已,他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是朝廷鹰犬,与我们活不成一个样子。”
魏楚越暗自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嗤笑一声,懒得与宋怡临争辩什么,只说:“你这两日在院内不要随意走动了,尤其是夜里。”
“我不出内院,秦棠也会进来,我与你赌……”宋怡临暗自掰了掰手指头,他的私房钱统共不过一百文,是留待文然生日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决不能有任何闪失,魏楚越从来算盘打得好,他还是小心为上,“赌二十文!今夜,他一定会夜探晁云楼。”
宋怡临自从与文然在一起之后越发小气,魏楚越却似乎早已习惯,不以为然地点头:“嗯,赌吧。”
宋怡临见魏楚越把握十足的模样,不由得心虚起来,该不会魏楚越早有安排了吧?
不,秦棠一定会来。
昨夜宋怡临想文然想得睡不着,这才大清早来找稀云,如果有人进入晁云楼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秦棠那人是个宁杀错不放过的,昨夜不来,今夜一定会来!
“你不得命人拦在外头。”
魏楚越嘴角边的笑很浅,眼里的笑却很深:“不拦。”
“不准给秦棠下药。”
魏楚越仍是点头。
宋怡临突然悟到什么,惊道:“你该不是昨夜已经给他下过药了吧?!所以,昨夜才什么动静都无!”
魏楚越一笑,宋怡临就知自己没猜错,忍不住嗷嗷叫:“要糟要糟!你若不给秦棠下迷药,他顶多就是在无忘斋查探一番,现在,恐怕要刀兵。你是想卖了无忘斋吧?”
“你猜?”
“我不赌了!”宋怡临摆摆手,“我回家了。文然等我吃饭呢。我慢走,魏少不用送。”
宋怡临脚底抹油,话音未落已翻墙而出,连走正门都省了。
魏楚越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宋怡临夜里会想来凑个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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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棠:我是好人(?)
第8章
宋怡临回到西市巷口,远远便瞧见了文然的字摊,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脚下生风,几乎是跑着到了文然眼前。
文然正埋头写什么,并未瞧见宋怡临蹦到他身边,宋怡临凑近了瞧了瞧文然笔下的字,原来是在为吴嫂子誊写家书。
文然为人代写家书总会先记下个大概,十分简略,旁人根本读不明白,定要重新誊写才能送出去。
宋怡临一屁股坐到文然面前的小板凳上,问道:“吴嫂子的家书什么时候要送?”
听见宋怡临的声音,文然抬头,忍不住嘴角上扬:“过几日,倒不大着急,你的伤多养几日,另外还有几封,你出城的时候一同带出去。”
“好。”宋怡临单手支着脑袋,凑近了与文然细声说,“你说什么都好。”
文然噗嗤轻笑声一声,笔杆子轻轻戳了戳宋怡临的额头:“莫贫。”
“真心话,哪里是贫嘴。”宋怡临眯着眼仔细瞧着文然,越瞧就越欢喜,仿佛文然是最百看不厌的风景,“快写好了吗?午后,去听戏吧?”
“马上就好。今日天不错,陪你去。”宋怡临出门一个月才回来,文然因为生气将宋怡临赶回了无忘斋,但心里还是很想宋怡临的。其实宋怡临错了,并不是文然说什么都好,而是他宋怡临说什么,文然都觉得很好。
见文然点头,宋怡临便笑开了:“我回去给你做午饭,等你回来。”
文然点头答应,宋怡临欢蹦乱跳的就回去了,转过了街角,宋怡临的脚步缓了下来,扭头偷偷瞧了一眼文然的背影,不由自主地一叹。
秦棠早上在无忘斋见了他,秦棠多疑又喜欢死缠不休,恐怕不能让宋怡临和文然安生过日子了。
文然与秦棠又是同窗好友,相交多年,他虽对文然早已坦白,但宋怡临知道文然不说什么并不代表能认同无忘斋的行事,甚至会因他而与秦棠翻脸成仇。宋怡临并不想文然为难。
自秦棠寻到文然,宋怡临心里就有隐隐的不安,他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他们昨日聊了写什么,但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如此惴惴不安地守在文然身边。
文然士族出身,原本就不该陪宋怡临窝在西南荒蛮之地,以他的才学,该处庙堂居高位,青云直上,成就一番事业。
魏楚越说的不错,他担心,他害怕,文然会离开他。也许不是今日,不是此次,是某一年某一天某一时。就好像宋怡临养了一只受伤的凤鸟,待他伤好,便不愿被困在宋怡临的小草窝里,一展翅便可达九霄乘风万里,离他而去。
宋怡临游魂似得回了家,一入厨房就开始洗菜做饭,可在厨房里翻了半天,除了青菜辣椒就是萝卜白菜,一点肉渣滓都没有,他不在的这半个月,文然就吃这么素?难怪瘦的厉害。
昨夜那盘酱肘子还是他非说要吃才去的福膳楼。
宋怡临将一盆菜洗了洗,越洗心里越不舒坦,拿着搓洗衣服的劲洗菜,洗的菜叶子残碎一地,宋怡临也不管,将水沥一沥,起身跑出了院子,取出自己暗藏的私房钱向街坊四邻买了腊肉和鱼干,待文然回来的时候满院子菜饭香,宋怡临做了一桌子的菜,有荤有素还有汤。
文然惊讶问道:“怎么了?过年还是过节?”
宋怡临将文然拉进屋子,按着他的肩头坐下,给文然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加了满满一碗的肉,推到文然面前:“吃肉,快吃!”
“你这是怎么了?”
“快吃,你太瘦了。”
文然轻笑出声:“所以这是喂猪吗?”
宋怡临板着脸,按着文然坐下,捧起碗筷:“你不动筷子,我就喂你了。”
“好好,我自己吃,”文然接过碗筷,又问,“哪里来的鱼和肉”
“你还问我?我回来一看家里尽连一块肉都没有,我离家一个月你就改吃素了吗?我若再久些不回家,你是不是要上山做和尚了?”
宋怡临是食肉动物,典型无肉不欢,什么肥腻爱吃什么,文然却喜素爱清淡,宋怡临在家时必定天天有肉,他一不在,文然就很自然的不吃了。
“哪儿有这么严重。肉不能放,买来就吃了,家里自然没有。”
宋怡临一脸正经,伸手搂住文然的腰,轻轻用了点劲一捏:“胡说,瘦得都摸不着肉了!不行,我们要吃肉。”
“是我们宋哥要吃肉吧?”文然被宋怡临搔闹得浑身痒,扭着腰避开,连声道:“好好好,我多吃些,行了吧?”
宋怡临直到瞧见了文然将肉一口一口吃进去脸色才缓和下来。
文然却十分好笑,不知道宋怡临怎么就突然闹起小脾气了,问:“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谁招惹我们家宋哥了?”
“文然,你老实告诉我,我们是不是真的很缺钱?”
宋怡临去了一趟徐州,魏楚越给了一袋金子,一百两,寻常人家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巨额家财。
文然有些愣住了,搁下了碗筷,正色问宋怡临:“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无忘斋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无忘斋能出什么事。”
文然拉住宋怡临,仿佛是怕他跑了似得,追问道:“那你怎么问这些?”
宋怡临看着文然满眼都是心疼,反手握住文然的双手:“我不是关心钱,只是怕你委屈自己。”
宋怡临平日里仿佛是个天天傻乐、没心没肺的,今日不知哪里不对头看着文然一派苦情的模样,实在叫文然哭笑不得,只得不住摇头,抽出双手站起身,从柜子里取了几本账簿来,摊到宋怡临面前。
“这本是茶园的,这本是桑农的,这本是佃租,还有这本是你我二人的。你自己看看?”
宋怡临草草翻了翻,文然的字迹清隽,连账簿都比书帖好看了几分,宋怡临只顾着文然字好,账簿上记了什么却不大明白,只能呆呆看着文然。
“都是赚钱的。”
文然长叹一声,宋怡临再遇到他之前根本不懂打理这些产业,幸好魏少看不过眼,让收在无忘斋里,没让宋怡临一穷二白。
魏楚越交到文然手中时说这是宋怡临娶媳妇的,故意调笑文然,眼神复杂又似乎不只是窃笑玩闹的意思,原本文然还不明白,甚至熬了好几夜将数年的账都查了,生怕无忘斋亏待了宋怡临,实在有些小人之心,后来才晓得,宋怡临根本不会看账,自己口袋里究竟有多少钱都是不清楚的,时不时就跟魏楚越哭穷,让魏楚越打一顿赶出门办事去。
“既然是挣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