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也好在朝中应对应对那些个闲言碎语,而且太子在朝中,言官们也应当知道收敛一些。虽然本是想着北疆尚未完全安定,东笙多留一阵一来也好休整休整,晚受些奔波之苦,二来也是为了给他时间在北疆稳住根基,毕竟立威这种事还是要趁热打铁的。
但朝中这些老东西不闭嘴,女皇终究还是不安心。
女皇琢磨着,袖袍一挥道:“来人,笔墨伺候!”
【作者有话说:好了好了,蒋坤又要开始搞事情了,这次会发生什么呢……注意,开虐预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好好虐虐的,大家准备好速效救心丸。
另外,各位大佬,我好寂寞,给个评论吧……】
第88章 回京还是不回京?
但朝中这些老东西不闭嘴,女皇终究还是不安心。
女皇琢磨着,袖袍一挥道:“来人,笔墨伺候!”
北疆长城被沙安人捣了个一丈宽的大窟窿,呼啦啦地直漏风。而北疆战后物资极其匮乏,流民遍地,百姓都是死的死、散的散,就算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要堵上这窟窿最快也要三四个月。
东笙站在长城墙头拿着望远铜镜往远处看了好一阵,这才一筹莫展地又把铜镜放了下来。
“还没退吗?”往生皱眉问道。
东笙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还赖着不走呢。”
疆线大概几十里开外的地方,沙安大军扎了营,全然没有彻底退去的意思。
“怎么个意思?”往生拿过望远铜镜朝远处看了看,那沙安大营竟然还冒着炊烟,一副要跟他们死耗的架势,“难不成还打算卷土重来吗?”
东笙没接他的话茬,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摸不透,那沙安主帅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沙安人刚刚打了败仗,就算是他有心掰回一局,沙安也不一定有足够的兵力和士气了。
而罗车那个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最关键的是,沙安人耗得起,他可不一定耗得起。
东笙望着远处的风沙飘渺,沉默半晌,取下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干裂的嘴皮:“我听说圣旨下来了?”
往生听他提起这事,也不由得沉了沉面色:“是,昨天刚到的,要你立即启程回京。”
东笙这一仗打了大半年,本来朝廷中的那些人是指望他死在沙安人的铁蹄之下的,却没想到他还打了胜仗,估计早就坐不住了。而且他带着这么庞大一支军队在北境屯了这么久,若是有人成心构陷,不怕找不到由头。
城头上的风更大了,东笙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沉了口气,悠悠道:“但是你觉得,我走得开吗?”
疆外大军未退,长城修补尚未竣工,境内又是一片狼籍,到处都是等着他收拾的烂摊子。
沙安人在北境土地上肆虐的这段时间里,没来得及撤走的老百姓们受了不少罪,男丁死了大半,女子更是死的死,丢的丢,甚至还有烹杀婴孩的骇人之事。这群蝗虫在走之前,更是不忘给北疆最后一个痛击——他们烧光了所有占领区内的田地和粮仓。
北境现下遍地焦土,流民成灾,军中将士也只是堪堪能果腹,而长城修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就算等到陛下赏赐的军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其实你也没必要事必躬亲,”往生诚然劝道,“陛下既然叫你回去,你总不能抗旨不遵。卓锋当年留下的几个副将也有能顶事的,都交代清楚了就行。”
往生所说的,倒也确实是有道理。
从陛下这一纸文书里,东笙很难打保票女皇究竟是信了谗言还是真的只是想念他,可如果他坚持留在北疆,恐怕女皇就不得不多想了。
毕竟女皇再怎么体恤,都不是在北疆亲历过的人,难以明白他的盘算。而且历代朝堂之上的人,比起这边远的战事,更关心的是所谓君臣。
而且敕令中明确地写了,让他把几位天罡灵武一起带回来,说是让天下人好好开开眼,但其究竟是个什么目的,东笙也不忍道明。
其实女皇一开始想的,是黑灵千年一现,世人都只听闻传说中的天罡灵武悍勇无敌,只是想让东笙回来带着天罡灵武出出风头,也好立个威名。
然而可惜的是各自处境不同,她理解不了东笙,而东笙也理解不了她。
所谓灾是天不时地不利,而所谓孽,是人不和。
东笙闷了半天,终于还是坚持道:“护送李大人回京,记得写折子,说’沙安大军尚在,北疆祸患未除,儿臣不敢懈怠,辜负陛下好意,望陛下恕臣之罪。’”
往生气急:“你想好了吗?沙安虽然还没退,但已是残兵败将,你是留下来更冒险还是回去更冒险,你自己想不明白吗?”
东笙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有,’此乃多事之秋,天灾人祸,望陛下明辨,莫要听信不实不真之言,待沙安大军尽退,北疆长城重建,儿臣必回朝请罪。’”
罗车不是傻子,绝不会做无谓的挣扎,此番负隅顽抗定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东笙担心的是那沙安主帅还有撒手锏。
往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也心知必然是拗不过这头小倔驴,于是只恨恨地低声骂了句:“作不死你。”然后愤愤然地扭头走了。
东笙听着身后沉重得似乎还带着怨气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幽幽转过头朝往生离开的方向望了望,也不知在想什么,又默默把头转回来,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黄沙,手在内衬的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小小的墨玉佩。
他垂下眼帘盯着手中那一小方快被他搓得包浆的玉,想起这还是当初在东海时周子融从南洋带回来给他的,结果当天海上就出了事,然后紧接着他自己去了斯兰,两人相隔异地。
自那天以后,就是聚少离多。
东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那个和火有关的梦。他已经快忘了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记忆犹新地记得每逢自己从梦中醒来,都会疯狂地想念那个守在东海的人。
人只有经历了漂泊离散,才会明白什么叫家。这大千世界是是非非,终究是比不过少年时在东海的须臾岁月,到如今想起只感慨十年一梦。
“殿下。”身后一个稚气未脱的奶音将东笙从思虑中拉了回来,回眸一看,见那晒得跟锅底一样的小男孩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正站在自己身后仰着脸冲他笑。
“一鸣啊,”东笙笑了笑,“都收拾好了?”
大战告捷,卓一鸣也确实该回家了,他要是再不回去,他妈估计得把东笙的军营给拆了。
“收拾好了,”卓一鸣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有模有样,“一鸣特来向殿下告别,谢殿下数月来的教导。”
东笙“嘿”地一笑:“不错,小伙子有良心,那你怎么不去跟你往生师父告个别?”
这大半年来,都是往生在教他武艺,差点把那剑灵气成剑鬼。
卓一鸣道:“方才上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师父,师父似乎心情不佳,一鸣不敢叨扰,想着还是晚些再去。”
东笙心里啧了一声,心说这往生气性还挺大:“……行,那你回头得好好谢谢他。”
“是,”卓一鸣听话地点点头,但心里似乎还憋了点儿事,本是不打算过问,但终究还是耐不住,试探着开了口,“但……不知往生师父究竟是为何事烦忧?”
东笙抬手驱赶道:“行了,退下吧,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
卓一鸣一向聪明,从来不会过多纠缠,话及此处也知道再追问便是不妥,于是老老实实地有鞠了一躬:“一鸣明白,那一鸣先退下了。”
东笙点了点头,随口嘱咐道:“让军营里的人送你,路上小心。”
卓一鸣谢过了东笙的好意,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郑重其事地道:“殿下保重,一鸣告辞了。”
东笙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多谢了。”
东笙的折子被送回了京,女皇等了十几天没等到儿子,只等来了一封打脸的折子和满脸憔悴的李崇文,自然是气得不轻。
给你庆功都不回来,面子大了啊。
但也还不至于往那处想,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在朝堂上亲口下旨缩小了几日之后庆功宴的规模——正主都不来了,还有什么可大操大办的,只不过是向天下人炫耀炫耀罢了。
可她不往歹处想,就不代表那些个御史言官们也不往歹处想。
言御史话中带刺地道:“陛下,虽说北境外沙安大军未退,但卓家部将也都还在啊,怎么也不至于要殿下对这些个残兵败将亲力亲为啊。”
意思就是,那北疆还轮不到他东笙来做主,东笙对北疆这番“殷勤”,难免有取而代之之嫌。
女皇自是明白他的话,面色不大好看,但嘴上仍不肯松口:“怎么,言御史这番有主见?”
言御史一愣,低下头去:“……老臣不敢。”
但女皇却未尝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蒋坤站在一旁虽不说话,却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