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茶听着,有些不忍心,“那……他的伤……”
“却要看造化了。”孙鹤清这一句话,说得众人乌云罩顶。
作为被诊脉的那一个,沈望舒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不发一言,直到此时,他才不得不低声宽慰众人,“虽说陆灵枢心性冷酷残忍,可他的医术造诣却高。当初他还以为我是沈千峰之子时,曾悉心治疗,却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可见命数如此,我早就知道了。父亲也不必忧心。”
秋暝哪里愿意让沈望舒来安慰他,却也并不能释怀,只叹了口气。
“江湖上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也没什么好的。”沈望舒轻轻笑了一声,“我已决意待明月山庄之事了了,便不再闯荡江湖,也不再拿枪动剑,只安心归隐,好生陪着父亲。”
看他神情轻松,但萧焕却知道,这人从前是个武痴,不管江湖琐事或许是真,但要让他弃了一身的功夫却是不能了。
一想到此,萧焕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连声道:“还请孙神医尽力医治!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定要寻来。”
孙鹤清听了这话,当真乜他一眼,“这便是第二桩艰难事。要替沈望舒拔除经脉之中的寒痹,需得南疆深处十万大山之中的火莲。只是南疆多瘴气,毒物猛兽亦横行,火莲难寻啊。”
“不管多难,我一定……”
“我去。”萧焕还不曾剖白完心迹,秋暝便淡淡地打断了他,“如今你们都是奉命来监视明月山庄的动向的,岂能擅离?”
萧焕诚惶诚恐,“秋居士,此行危险,晚辈实在不敢……”
“萧焕,你的武功如何我心知肚明。不然,这便出去打过?”秋暝分明没有用什么语气,但听着就是忍不住起了一身冰碴子,纷纷后退一步,将他们二人还有沈望舒给围在了中间。
萧焕更是摇头如拨浪鼓,“秋居士何出此言?晚辈不是您的对手,更不敢向您出手!”
秋暝便略略抬了下巴,“既然你并不能胜过我,我去都是凶险万分,你岂不是有去无回?”
沈望舒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眉道:“爹,我这毛病也有几年了,并不觉得如何严重,便是不用那火莲,只是汤泉与针灸就罢了,何必为了那一分渺茫的希望而去涉险?”
“你年纪还轻,难道就要落下终生病根?”秋暝没说别的,可眼底痛惜之意,谁都能看得明白。
如此一来,谁都不敢深劝。
秋暝执意跟着弟子们过来,阮清也是跟着来了的,算是在场之中除孙鹤清外唯二的长辈。不过她也清楚秋暝的脾气,看着温和,但决定的事,谁劝也无用,只好道:“我也不是受命而来的弟子,便陪着师兄走一遭吧。”
“师妹,你何必如此?”秋暝不自觉地皱了眉,神色颇为不赞许。
阮清却坚定地道:“到底望舒也是师兄唯一的骨血,更是……嫂子留给师兄唯一的念想,若能治好他,师兄与嫂子的在天之灵便都能安心了。”
她也是对秋暝的软肋一清二楚,一提起亡妻,秋暝便果然不再强硬,只是微微阖眼,“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何可跟着?陆灵枢武功高超,在此的又都是年轻弟子,你留在此处,也有个照应。”
阮清难得固执,“都是出师已久的弟子,在江湖上独当一面了,哪里还需得我指手画脚?不过是监视动向而已,一旦有任何异动,各家各派的信号也不是摆设。多我一人,陆灵枢也未必多了忌惮。”
因为二位长辈起了争执,小辈不敢插嘴,连一个劝解的人都没有。
但秋暝原本也不是强势的性子,阮清也说得句句在理,秋暝才不得不轻叹一声,“委实太过麻烦你了。”
“师兄这便是答应了?”阮清一喜,又向孙鹤清问道:“敢问神医,还有何种药材需要,我等一并寻来。”
孙鹤清哪敢再说,当即摆手,“沈望舒身上的也不是烈性寒症,便是一株火莲就足够了。”
“那好,我们即刻启程。望舒的伤势,便要请神医多多费心了。”秋暝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嘱咐其他弟子,“如此一来,便只有你们在此观望明月山庄的动静了。陆灵枢心思叵测,武功极高,你们万万要小心,一旦有任何不妥,立刻发信告知门中亲长,决不可逞强。”
秋暝近来在江湖上颇有些声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对他尊敬有加,当即就道:“谨遵秋居士教诲。”
沈望舒见实在劝不住,只能道:“劳动父亲远赴南疆,是孩儿不孝。父亲一片拳拳之心,孩儿万死不得报。孩儿也请父亲一路多保证,那火莲若是实在寻不到,也就罢了。”
秋暝当着一室的小辈与孙鹤清,不好再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只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今年你便是弱冠之年了,你的冠礼需得我亲自行,你的字也需得我亲自来取,都还不曾筹备下,为父自然要及早赶回来。”
交代好一切,秋暝与阮清还真是说到做到,即刻就启程了。
而孙鹤清也毫不含糊,虽无汤泉与火莲,却去药铺之中捡了一副还过得去的方子,熬了一桶药汁便让沈望舒泡下了。
泡完药浴便要行针,孙鹤清说是若是有人在施针之时辅以内力帮着理顺气脉便会事半功倍,萧焕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前来相陪。
之时行针的过程应当是痛极了,沈望舒虽不曾叫出声,却紧紧咬了牙关,眉头皱起,浑身的筋骨肌肉也死死绷起,甚至会不自觉地运气于萧焕相抗。孙鹤清自然不容得这样,还命萧焕将人用力按住。
待一套针行完,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沈望舒是疼的,萧焕却是用力与紧张所致。
孙鹤清只管施针便去了,萧焕却还要留下替沈望舒擦汗换衣,毕竟沈望舒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了。
“小舒,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除了受伤,萧焕还不曾见人这样过,一时间心头难受,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也不需要沈望舒回应,只是单纯地重复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歉意。
沈望舒或许是嫌他吵,费力地睁开眼,低声道:“道歉若是有用,孙神医便无用武之地了。你闭嘴,耳朵疼。”
萧焕果然不敢再念,替沈望舒擦汗的动作却越发轻柔,只是他眉心的那个“川”字,却不曾松开过。
第247章 章三十·垂危
“刚出锅的桃花酥,趁热吃,脆着呢!”如云客栈正在天子山脚下,原也不大,最适合监视明月山庄所用,于是各大门派干脆出钱把客栈整个赁下,所有驻守的弟子便在里头自由活动。这一回来的女弟子不少,又各个都是心灵手巧的,譬如韩青溪、柳寒烟这样的,闲来无事便会给大家做点心。
一众人早就知道几位姑娘的本事,听到这清凌凌的一声召唤,便一哄而上,道句谢便拿了一块饼走。
客栈最东边的一间客房正对明月山庄的方向,又足够宽敞,于是众人商议后,便将那一间客房作为监察所用,一次四人,一个半时辰一轮值。
岳澄刚下值,便见众人在疯抢桃花酥,连忙冲了上去,“抢什么抢啊!一个个就知道吃,都看出什么来没有啊?”
谢璧跟他也熟了,便同他开起玩笑来,“方才上值不是你吗,怎的还问起我们来?若是有这样的千里眼,何须在此一蹲就是十多天。”
另外一紫微门的弟子也奇道:“真是邪门了,咱们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没见明月山庄有人走动过,安安静静的。他们都不用吃喝拉撒吗?”
“跟几个明月山庄下来的弟子核对过,恐怕如今山庄里也没两个人了。不巧的是,咱们赶来前不久,庄里刚采买过,数十人的分量如今只有几个人用,自然能撑许久。”柳寒烟摸着下巴道。
翠湖一名掌门弟子出声了,“不过陆灵枢那意思,是要大杀四方的样子,如今却在明月山庄里龟缩不出,真是奇怪。会不会……这山上其实还有其他暗道,他们早就偷偷从暗道跑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却齐刷刷地转过目光,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这人却是容致。
自离了明月山庄以来,容致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仿佛天都塌了一般。本来姜畅等人也没打算叫他也来的,到底不久前明月山庄还是自家师门。但容致又想着要劝陆灵枢迷途知返,坚持跟了来。他或许也熟悉地形,其他人也便没有反对。
只是十数日不曾见着明月山庄有动静,陆灵枢不下山,常沂与苏慕平也不露面,他自己也上不去,便越发难过,整个人都消沉下去。每有这样的集会,他坐在角落里也不过是占个位置,正小口啃着的那块点心,还是韩青溪眼疾手快抢下来塞给他的。
好一阵,容致才发现众人在看他,茫然问了一声何事。众人都有些泄气,到底还是好脾气地与他重复了一遍问题。
本来也没指望有什么答案,容致却眼珠一转,当真仔细想了片刻,“小路应当是有的,毕竟师兄弟们也并不是全都那样老实,师父管得严,有时候会有人溜下去玩。只是……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从这条路上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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