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洪涛在叶无咎坟前生生坐了一上午,到底是不想连累一众洪涛水寨的兄弟陪他受冻挨饿,这才下令回程。匆匆用了午饭之后,巫洪涛又派人来单独将沈望舒找了过去——只他一人,偌大的议事厅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留。
“不知前辈唤晚辈来,有何见教?”从前是瞧见过巫洪涛的处事的,沈望舒直觉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巫洪涛端坐上首,沉声道:“前几日仓促,你师父又不曾清理现场,许多事情说得不明不白的,如今我只要你说,无咎儿是怎么死的?”
“寨主,毕竟他人都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若是您心中有气,只管冲着晚辈来就是了。”沈望舒摇头。
“是你杀了他么?”巫洪涛哼了一声,“本座对着你撒气,却放任真凶逍遥法外,与那些没本事的泼皮无赖又什么区别?”
沈望舒被他堵了嘴,又想了想,方才道:“那日叶无咎遇害,动手的统共就两个人,不是燕惊寒便是崔离。只是崔离已死,也决意要找燕惊寒偿命了,不知前辈还要问什么?”
“说是当时你的身份被人识破,被人关进柴房重重把守,无咎儿为何要去找你,又是怎么进去的?”巫洪涛并不在乎沈望舒的解释,只能自己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
见他并不会善罢甘休,沈望舒也是无法,只能老实回答,“叶无咎说是来带我出去的,因为武林大会一开,我必定没有好下场。他进得柴房,是因为有人帮他打了地洞,那人叫包海,说是从前在九嶷宫管着文卷的。”
巫洪涛略一沉吟,“却有这么个人。你们怎么遇上他的?他又为什么要帮忙?”
沈望舒便简单说了说是如何认识包海的,又道:“晚辈在他面前露了行迹,叫他认出了大司命的功夫,他便说自己在九嶷宫四散之后竭力将九神的功法收集辑录起来,想让我将大司命的功法告知与他。便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帮着叶无咎来救我。”
“想不到他还有这份心。”巫洪涛颔首,“我九嶷功法虽说不闻名于世,却自成一脉,强过了多少名门大派,若是这般遗失,着实是可惜了。”
他这样一说,沈望舒便是心中一动。
巫洪涛又问:“燕惊寒为何要杀无咎儿?”
“他并不是要杀叶无咎,而是要杀我。叶无咎他只是……帮我挡了一剑。”沈望舒垂了眼,“因为我知道他与崔离私下盟约之事。”
“崔离的脾气,哪里信得过太华?不过就是想借他之手让岳正亭身败名裂,待真相公之于众,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太华拖下水。”巫洪涛说得仿佛亲见一般,“燕惊寒想杀你,崔离应当不允,毕竟你还是东皇太一的孙儿。”
沈望舒有些诧异,“并不是。崔离亲口所说,当年沈宫主气愤之下,将自己的孩儿与岳正亭之子对调,又因气恼而掐死了岳正亭之子,后来想着掩人耳目,才重新抱养的晚辈,对外称作是自己的孩儿。”
巫洪涛一愣,“怎会如此?不过就算是这样,崔离也犯不上与你计较,为何要帮着燕惊寒杀你?还有,本座看过无咎儿身上的伤……”
好好说这话,巫洪涛忽然腾身而起,手上也没有兵刃,并指如剑,直刺沈望舒胸口。
没料到还有此等变故,沈望舒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巫洪涛还不曾杀到,便左手一挥,将一旁的凳子掀了过来,正好撞在他指尖。灌注真气的手指一下子便戳穿了凳子板面,留下一个窟窿。
“前辈……”沈望舒惊疑不定地唤道。
巫洪涛一言不发,一个回旋步又立回原处,只是不等沈望舒说什么,他又忽地出了手,仍旧如方才一般,抬手引来一只木凳做挡。
沈望舒知道他并不会真的伤着自己,也便镇定不少,竟还能细细分辨,却见这次巫洪涛在戳到凳子前是稍稍作了停留,再一举刺出的。虽说这停留只有短短一瞬,却足够巫洪涛再次蓄力。
这回巫洪涛终于满意了,负手在后,只抬了抬下巴,“你且看看那两处痕迹。”
沈望舒不敢有违,果然认真查看起两处不同来。却见先前巫洪涛所戳的一指,在凳子面上所留的印迹是略有倾斜的一个孔洞,边缘十分不平整,还有拖曳的痕迹。而他第二次所为,那孔洞却是正正一个,比起第一个也规整得多。
“倘若无咎儿不替你挡,你所中一剑也应当是本座第二次出手一样。”巫洪涛瞧也不瞧两张凳子,“若非蓄意要刺,伤口便不会平整。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无咎儿身上的剑伤,并不是撞上来的样子,而是被人蓄意所刺。燕惊寒不是误杀,而是定要了无咎儿的命!”
沈望舒紧抿薄唇,不敢轻易答话。
“若只是来偷偷救你,犯在谁手上都不是必死的过错。无咎儿从前得罪过燕惊寒吗?”
“并不曾。”沈望舒连忙摇头。
巫洪涛逼近一步,“既然如此,燕惊寒为何要杀他?你说自己因为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他动了杀心,那无咎儿又知道了什么?”
“他……”沈望舒咬了咬牙,正在思量怎么说才好。
巫洪涛却是一声暴喝:“回答本座!不许编瞎话!”
沈望舒艰难地道:“之前燕惊寒是想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可叶无咎是用毒的行家,正好就撞见了,给晚辈提了个醒,所以晚辈幸免于难……”
“果然如此?”巫洪涛将信将疑,“别说无咎儿,便是我们洪涛水寨,在江湖上也是人微言轻,还算是个不黑不白的门派,即便他知道了燕惊寒要杀你灭口,莫说他讲话会不会有人听,便是在那种地方,他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沈望舒微微侧过脸,低声道:“可燕惊寒生性多疑,万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动了杀心……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巫洪涛便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沉声问道:“是么?”
沈望舒只觉得自己背后浸出一层薄汗,甚至有些站不住,却仍旧咬牙道:“是……”
第207章 章二六·魂归
“沈望舒,你想好了再说话!”巫洪涛冷眼瞧了他好一阵,忽地怒道,“无咎儿的一条命已然送在此处了,你既然口口声声地说要替他找出凶手,还敢这般包庇他?”
沈望舒眼珠一转,“巫前辈说得哪里的话?晚辈有幸被叶无咎视为友,且豁出性命相救,实在无以为报,唯有替他找出凶手才是。晚辈为何要包庇凶手?”
巫洪涛哂笑道:“是啊,本座也在想你为什么要包庇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会比你欠了一条命的无咎儿还要重要,自然,这人应当也是救了你一条命的。”
“前辈说笑了……”沈望舒面色微变。
巫洪涛并不理会他,只是道:“你把这人看得比无咎儿还重要,本座倒不是说你对无咎儿虚情假意,只不过这人应当对你有过天大的恩情才是。而且这人与你相识的时日不短了。沈望舒,你的履历在江湖上也算是清清楚楚的,你从前所遭受的生死之劫,无非就是倚霄宫破你坠崖那次,救了你的则是……苏慕平和陆灵枢!”
沈望舒听得心惊胆战,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前辈多虑了,师父与师兄固然对我恩重如山,却也都是善心之人,否则也不会救下晚辈。”
“陆灵枢算起来是本座的师弟,他是什么人本座自然知道。”巫洪涛打断他,“陆灵枢能看进眼里的还有什么?不过是一个沈千峰罢了。当年正道纠集那么多人攻上倚霄宫,本座不信陆灵枢一点消息都没有,否则他为何会巧不巧地出现在那里?至于苏慕平……”
又恨恨地瞪了沈望舒一眼,巫洪涛才冷声道:“无咎儿在寨中前呼后拥的,但外头的朋友不多。好不容易有一个,我这做爹的应当高兴才是,也免得他整日沉溺在娇娇辞世之痛中。只是这个苏慕平,第一次见了,本座便不大喜欢。”
沈望舒微微一惊,“师兄他……”
“洪涛水寨没什么好图谋的,他也没对无咎儿做过什么事。”巫洪涛叹息一声,“只是本座这辈子见的人多了,虽不敢说一眼能看穿所有人,但苏慕平这样的小辈,多半不会走眼。他这个人,绝不简单。”
既然巫洪涛没说坏话,沈望舒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巫洪涛将袖一拂,又坐回上首,“你说燕惊寒为什么要杀无咎儿,哼,单想想燕惊寒最初想以什么法子除掉你,又想想无咎儿最擅长的是什么,你以为本座心里还没点数?我问你,武林大会上有没有说起过燕惊寒意图杀你之事?又是怎么说的?”
沈望舒无法,只好老老实实地将陆灵枢的话又重复一遍。
“九嶷宫的秘药?”巫洪涛有些好笑,“亏他说得出口!九嶷宫的教众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若能用拳头解决的,绝不会用毒。若真是有什么毒,那也只能是他陆灵枢和沈千峰鼓捣出来的!难道你要告诉本座说,这是陆灵枢嫁祸到无咎儿身上去?”
“师父……不是擅长医药么?”沈望舒摇头。
“医毒不分家,这些年你都学的是什么!”巫洪涛怫然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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