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名叫昭悦的侍女,知道的太多,公孙彧自然也不会留她,那场大火中的亡魂里,便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大概也知晓自己命不久矣,即使要死,也不能让别人快活。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告诉了公孙彧真相。
她姐姐名叫昭素,是当年聆音阁红极一时的乐姬,是公孙彧醉酒后一夜风流,意外玷污的女子。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就是他公孙彧的孩子。
那个被他当做傀儡,漠不关心了十五年,最后被他下令捆着扔进火海里的,是他公孙彧的亲儿子。
等公孙彧知道真相的时候,院子里的大火已经被扑灭,没有人知道堂堂千机堂的堂主为什么会对着一具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而他的好儿子,真正的公孙珏,此时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刚认的便宜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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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彩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霜凝之前胡扯的话都成了真的?
第30章 一世忠仆
沈君淮的人是在临南郊外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子里,找到了当年将莫问辞救出来的这位老仆。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当年换婴真相的人,当年他将莫问辞救出来,自己却再次返回公孙家。因为他本该成为那场大火中的遇难者之一,公孙彧没找到他的尸体,必然会起疑心。
只是他没想到——莫问辞竟然也是公孙彧的亲儿子!!
他躲在角落,听完昭悦的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能死!他得去把莫问辞带回来!
可惜当他再次回去找莫问辞时,那个绝望的少年,早已不在原地。
唐霜凝来的那天,老人见到他,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老泪纵横。听他来问自己的身世,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这明明是位将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可问起他关于莫问辞的事情,他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霜凝没有告诉他其实真正的莫问辞已经死了,吩咐唐雨霁安置了间宅院,想让老人可以安享晚年。
老仆拉着唐霜凝的手,拒绝了唐霜凝的好意,用历经的大半辈子风霜,已经沙哑的嗓子,道:“少爷不必费心了,老奴时日无多,但有一言想说。”
他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莫问辞,心中感慨万千,虽不知道他这些年月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是看着他的穿着和周身的气度,就明白他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单纯而又懵懂的少年了。
他最后深深地望了莫问辞一眼,开口道:“少爷,听老奴一言……莫要去寻仇……找个地方,安稳地过日子吧……”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坐在竹椅上,缓缓地阖上了双目。
他在这临南城的郊外,余生都在等这个少年,只为了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只为了对他说一句:不要寻仇。
唐霜凝命人厚葬了这位老奴,替莫问辞还了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老人叫他不要寻仇,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总是不遂人愿的。即使唐霜凝不想趟千机堂这潭浑水,公孙彧的人,也已经找上他了。
沈君淮戴上银花面具,以容桁的身份,和唐霜凝一起,被请进了千机堂公孙宅邸的大堂。
公孙彧看到唐霜凝,踱步上前想要拉他过来仔细瞧瞧,就被唐霜凝一个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公孙彧看着自己摸了个空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唐霜凝越过他从容地在椅子上坐下,沈君淮也拂袖在他身边坐下。
公孙彧刚刚太过于激动,现在才注意到沈君淮,当他看清沈君淮面上戴着的银花面具,认出他是谁时,他那略微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堆上笑脸,道:“不知容阁主亲自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下人上了茶,沈君淮接过茶盏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下。他道:“公孙堂主不必客气,莫公子是我的朋友,容某此番不过是陪他而来。”
闻言公孙彧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眼神在沈君淮和唐霜凝身上飘来飘去。
唐霜凝不喜欢他看沈君淮的眼神,直言道:“公孙堂主,何事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我?”
沈君淮还坐在一旁,公孙彧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唐霜凝抬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道:“令公子两次派人对我痛下杀手,堂主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不知怎么的,莫问辞虽然是坐着,周身却散发这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得呼吸局促,双腿发软。要知道千机堂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公孙彧在位家主多年,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他竟然觉得此时此刻在莫问辞面前的自己,卑微的像个蝼蚁,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一般。
他不过二十三岁,怎么身上会有这种久居上位才能凝炼出来的气质?
他压下心里那股子怪异的感觉,陪笑道:“那是你弟弟和你闹着玩的……”
唐霜凝的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神色冰冷,一双眸子里仿佛淬了冰雪,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要是也派人和令公子这么‘闹着玩’,堂主乐意吗?”
公孙彧虚假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还未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急冲冲地打断。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乐姬的儿子,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唐霜凝扫了从后堂出来的公孙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因为实在太过辣眼睛。这公孙珏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过多了苦日子,摇身一变,从街头乞儿变成了金枝玉叶的公孙家大公子,便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揽入怀中。
他这肚子不仅吃得比他爹的还要圆润,连身上穿的戴的,都极尽奢华,各色珠宝都一股脑地往自己身上堆,以身作则的示范了什么叫“红配绿塞狗屁”,就差在脸上写上“老子有钱”四个字。可惜了那一身上好的金丝袍,穿在他身上都罩不住他那臃肿的身形,显不出半分富贵的影子。
“你说的什么浑话,那是你哥哥!”公孙彧闻言又惊又气,生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较忙训斥道:“还不滚过来跟你哥哥赔礼道歉!”
他转头又是一副笑脸,对沈君淮客气道:“容阁主,犬子不太懂事,您多见谅。”
沈君淮面无表情,看向公孙珏的眼里毫无波澜,平静地仿佛在看什么死物。
公孙彧手心都出汗了,还未见沈君淮说什么,就听到唐霜凝冷笑一声,道:“公孙堂主,我就算有弟弟,也不会是这幅蠢样子,你不必急着和我攀关系。”
“你个狗娘养的说谁……!”
只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公孙珏立马捂住了脖子,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提起来了一般,他喘不上气,脸都绿了,眼里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沈君淮双目微眯,看着公孙彧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公孙彧吓得老脸一白,急忙对唐霜凝道:“他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你快快放他下来!”
容桁不会武功的这件事天下皆知,公孙彧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唐霜凝动的手。唐霜凝朝沈君淮略一颔首,沈君淮才将公孙珏放了下来。
公孙珏摔坐在地上,身上的珠宝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捂着脖子挪着屁股就往公孙彧身后躲,满脸惊恐地看着唐霜凝,再也没有半分方才嚣张的气焰。
唐霜凝对沈君淮的做法甚是满意,简单粗暴有效还解气。他对公孙彧道:“你可还记得,昭素?”
听到这个名字,公孙彧浑身一震。
唐霜凝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袖,道:“看在前十五年的养育之恩,我可以不动你们,但若你和你脚边这玩意……”唐霜凝又扫了腿软瘫坐在地上的公孙珏一眼,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再来招惹我,我不介意让你们到九泉之下,找她认错。”
说罢,唐霜凝便抬步离开,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在唐霜凝和沈君淮离开后不久,大堂外站着的一个人缓缓地现了身形,他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戴着龙纹祖母绿翡翠扳指的手拳头紧握。
大堂内的公孙彧气极,转身抬手就对着公孙珏那张略显油腻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孽畜!你知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吗!!!容君见!!!一夜雨的阁主!!!你知不知道和一夜雨交好意味着什么?你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放肆!??”
回去的路上,沈君淮问:“需要我派人吗?”
唐霜凝摇头道:“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他们死得悄无声息,但我突然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余生都活在恐惧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霜凝从前杀敌都是一击致命,从不拖泥带水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更别说折磨敌人,而这次居然一改以前的行事作风......想来是真的替昭素和莫问辞感到不值得。
沈君淮觉得有些意思,问:“你打算怎么做?”
唐霜凝灵动的眼睛一转,道:“唔……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