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最初也是徐厚和李明瑞呼声最大,现在李明瑞倒了,可不就轮到徐厚了么?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厚并没有接下,而是出列叩头婉拒:“臣愿肝脑涂地报效赵国,忠于太子,臣不敢欺瞒,计相一职,实非臣擅长。”
朝上哗然。
曦太子想了想,面色郑重:“徐爱卿之坦诚令孤动容,孤看过你履历,似乎刑名之事你发挥的更好,正好大理寺卿请折致仕,往后,你便为孤清冤案,肃法纪,扬我赵国之威!”
徐厚相当激动:“臣叩谢太子恩典!”
至于计相人选,曦太子又点了个人:“方端,那日马球场,孤同你似乎有个小小约定,孤给你这个位置,你敢不敢做,能不能做好?”
所谓约定,就是‘有缘教你特殊算法’的话,方端痴迷于此,哪还会想着藏着,当即出列:“臣愿效死!”
曦太子就满意了,视线滑过朝臣:“以后别想着躲清静,有本事就亮出来,也别只想着捞好处,小心烫伤了爪子,赵国未来需要的不是孤这个太子,而是群策群力,你们都有干劲,赵国才能昌盛。行了,退朝吧。”
“太子英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押在牢里的李明瑞或许不懂,明明之前顺风顺水,还升了官,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朝臣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子好心计!李明瑞看起来稳重有才,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徐厚资历是够,但最擅长的其实是刑名,方端是个老狐狸,虽然资历够算学上也专长,但本人并不想争位。太子殿下最开始属意的恐怕就是方端,可如果直接委任,方端肯定会婉拒,李徐二人以及别的想动的也不会不管,定会争的你死我活,各种小动作下绊子,方端就算上了,位置也不会稳。
所以太子先推了李明瑞。推他并不是抬举,而是为了治罪,让你干,鼓励你干,你干不了不得不下去,怪不着谁。还用李明瑞吸引了一波火力,所有有想法的,冒头的,这回都搞过事了,再推下一位,你们还闹,就是不懂事,别怪孤不客气。大家看明白了,被震的没了脾气,谁敢对方端下手?至于徐厚,不给计相位置本就是保护,曦太子爱他大才,直接让他避开争端,最后直接升官不美么?何况这本就是徐厚自己喜欢的方向。
太子这一计,可谓一石数鸟,以迂为直曲径通幽,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玩闹似的,其实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收拢了心属的人才,顺便惩治了一个贪官,两个郡王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还失去了部分力量。
好厉害!朝臣第一次看向太子的目光充满崇拜和敬佩,真正服气的那种。这哪里是什么傀儡太子,才将将回朝,没有根基,小试牛刀就以如此惊艳,以后还得了?只要不长歪,赵国兴盛岂不是……
大家心底翻腾,这以后的路,怕是得好好想一想了。
第40章 摄政王的心机
朝堂气氛瞬息万变, 大臣们百感交集, 有些人开始有了小心思。
比如思想老派的,觉得还是正统的好, 太子殿下明显有明君之相, 为什么不跟随?比如资历不够本事不足一直出不了头的人, 此前一直没机会,削尖了脑袋也找不到缝钻, 可现在太子殿下身边没人啊!从龙之功, 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机不可失!也有摄政王一力提拔,倍加重用的死忠党, 几乎立刻警惕起来, 他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 摄政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大业未成,叫个毛头小子摘了桃子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两边并没有剑拔弩张,明面上较量, 私底下的潮流暗涌,分庭对礼却是明摆着的, 有朝一日总会爆发。
做为众人交点的曦太子本人倒没什么感觉, 甚至有点想吐。
今天吃的挺正常啊, 和昨天一样……曦太子下意识摸了下小腹,难道要害喜了?
每隔几日,安公公就会请刘太医悄悄过来诊脉, 为避人耳目,每每都在深夜,像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过结果还算不错,刘太医说他脉象有利,身子健康的很,肚子里的崽也很好,保胎药什么的不用吃,日常饮食多多注意就好,可这眼看三个月了,不害喜……
啊呸!他为什么要期待这个?不害喜难道不是好事吗!这种事太医说有人迟有人早,有人反应很大,有人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没太大感觉,说不定他就是那种有福气的人呢?
害喜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害喜,心里总挂着,总想着不要坏事,忐忑焦虑,绷的太久人会垮的……曦太子深呼一口气,道理我都懂,一定不能过分紧张,自己吓自己。
少年行走在阳光之间,脚步穿过斑驳光影,时光流年似乎都因他变得鲜活明快起来。
解平芜视线落在少年背影,眸光越来越柔软,渐渐凝起笑意。这是赵国的王,他亲自选中,去边关接回,亲手在案前教导,行事风格都印着他影子的人……
小东西聪明果断,优秀的超乎所有人想象,本身却并不沾沾自喜,不过分自傲,手段大开大合,驭人之术水过无痕,这第一张答卷,小东西交的十分漂亮,想来今后的朝堂必会变的不一样。
见东西突然站住,似乎饿了,还摸了摸小肚子,面色凝重,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解平芜也没觉得不妥,今日太子表现实在惊艳,很可以顺顺毛,安抚安抚。
一路走到东宫,四下无人,解平芜才道:“太子今日做的很好。”
曦太子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贴在柱子上:“你,你怎么会在!”
退潮了为什么不去忙自己的事!他今天放了那么大炸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朝臣们消停不了,为什么这狗不去抓心腹官员开小会,想各种办法控场?作为摄政王这么咸鱼真的好吗?敢这样下去本太子会吃了你的!吃干抹净的那种!
解平芜眉梢微挑:“怎么,本王说的不对?”
“对!非常对!”曦太子也觉得今天自己超常发挥,做的非常好,“以退为进,曲线救国这一招尤其妙极,让你干,鼓励你干,你干不了,还捅出各种篓子,可不就得回来找我帮——”
话说到一半,曦太子突然打住,看着站在面前的摄政王,脸慢慢鼓了起来。
他在这得意个屁啊!这一招的确好,的确妙,漂亮的呱呱叫,可这都是别人玩剩了的东西!解狗不就想这么治他吗!什么夸奖不夸奖,做为敌人,解狗怎么可能夸奖他,这是嘲笑,□□裸的讽刺!
曦太子哼了一声:“孤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功课晚些,摄政王自去忙吧!”
板着脸就走了。
解平芜:……
本王做错了什么?小东西现在已经别扭到连夸奖都听不得了么?不过今天的小太子着实耀眼,有任性的权利。
摄政王今日确实很多事要忙,转身离开了东宫。
忙碌一下午,感触良多。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所有人都在谈论太子,夸赞的是大多数,政治气氛明显大不相同,得百官拥戴至此,储君未来可期,很快会有一天,曦太子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自己就能扛起整个江山,赵国未来。
修长指尖滑过奏折,摄政王眉目微垂。明明这一切是他计划中的,一直在期待的事,为什么到了这一日,却笑不出来?
“王爷,城防图失窃一事,有结果了!”莫白过来报告。
“怎么回事?”
“因有细作暗中捣鬼,才一直未寻得真相,是这样的……”
解平芜听完,第一个反应是皱了眉:“此事卷宗悉数送到王府,不必呈给东宫。”
“是。”
若是以前,曦太子不会知道这件事。摄政王掌赵国大权,每日处理政务无数,就算现在在教导曦太子,基本上大多事都在自己拿主意,一点小事,不报东宫就不报东宫,自己处理也就处理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曦太子也不会在意。可现在不一样,曦太子刚刚有惊人表现,正是趁势而起的大好时机,有那小心思多的臣子,可不就见缝插针,暗搓搓打小报告了?顶多谨慎一点,不想让摄政王知道,写封匿名信呗。
于是曦太子就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想借这件事造作,干脆坦诚一点,解平芜来时,他直接就问了:“不是说好了教导孤政事,摄政王为何要藏私?”
相处日久,解平芜太了解他的小动作小表情,很快便猜到了,小太子指的是哪件事,又为什么会知道。
“摄政王不准备解释?”曦太子细白指节一下下敲打着桌面,脸色严肃,“是后悔最初的决定,不该教孤,放权给孤,还是认为孤能力不足,干不了这些事,遂干脆不给?”
他并不怀疑摄政王要搞他,人真要搞事根本不必偷偷摸摸,就他这两下子,还不够人家玩一回合的,他主要觉得,这个态度得研究清楚,别是解狗又想到什么别的法子来折磨他了。
完全看懂了对方一切心理活动的解平芜:……
“太子与说话都要靠得这么近么?”
曦太子一愣,完全没注意到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发现自己隔着桌子都能欺这么近,气势相当强了!他赶紧退回来,坐好,红着耳根瞪了解平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