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平芜脸色更黑:“我说的话都忘了?你是赵国之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扛在肩,一路走下去并不容易,为什么就是不肯努力!”
曦太子笑了:“不是有你,孤努什么力?”
灿灿阳光下,少年的笑脸在发光,这话明明带着怨气,此情此景却像在撒娇,是对面前人能力的认可和信服,甚至给人一种‘想要一直依赖’的错觉。
很乖。
解平芜突然想到少年发丝缠绕在他之间的感觉,软软的,柔柔的。
然而摄政王的心是硬的:“我不会一直陪你。”
曦太子:“谁要你陪了,你只会气的孤肚子疼!”
解平芜说服自己忍耐:“这是你的江山,我只是你的臣子。”
曦太子笑眯眯:“不,这是你的江山,孤只是你的傀儡。”
这朝野内外到底怎么回事,谁心里没数?
解平芜顿时气的肝疼,小东西太有本事了,前一刻能装乖让他心软,后一刻就能让他想杀人!
曦太子看到摄政王重新危险起来的眼神,不理解的退了两步:“眼神那么凶干什么!想打孤吗!”还顺便摆出了一个防御起手势,“我可告诉你,我肚子疼,不想和你打架!你要不想我现在立时死在这里,令赵国形势不稳,于你不利,你就乖一点,站在那里别过来!”
解平芜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最后深吸一口气:“这里不安全,先回宫。”
结果拎着小太子刚到宫门,就有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过来:“启禀殿下,那乌鱼殿内伺候的都吃腻了,下回能不能赏给殿外洒扫?”
解平芜眯了眼,缓缓转向曦太子:“我给你的东西,你给了别人? ”
曦太子有点虚:“这不是,不是肚子疼么……”
解平芜:“跟我说不喜欢,我会逼你?”
曦太子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抖,为什么摄政王更可怕了!不就是一件小事,为什么气压比之前还低!
“很好。”
解平芜转身就走,未有片刻停留,衣角翻飞,卷出暗绣水波纹,还有突然转暗的天空。
乌云密布,四周寂静,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29章 太子是喜脉(入V三合一)
夏天的雨来的很快, 天色昏暗,风忽然大起,卷漫乌云跟着铺天盖地,下一瞬, 风里就吹来了潮气, 带着泥土微腥,宫殿顶的琉璃瓦失去光泽, 和往下绵延的台阶一样,乌青沉默, 透着压抑, 雨滴仿佛下一刻就能落下。
气氛凝重的可怕。
安公公一脚踹翻了跑出来坏事的小太监:“还不滚下去!”
小太监愣愣的点了头,惨白着脸滚了。
安公公整理了一下曦太子因走路太快不怎么顺的衣袍,缓缓开口:“这六月的天, 小孩的脸, 最是不讲道理,眼看着雨就要下来了, 摄政王别说回复, 没准宫门都出不了就得挨淋,要不……咱家把王爷请回来,好歹避一避雨?”
曦太子哼了一声:“不用。”
他知道安公公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解平芜就那么走了, 一个好脸色没有,姿态一看就带着怒气,太明显了, 二人不和,传出去一定会引起波澜。他可以不道歉,不讨好,身边太监去把人追回来,好歹是个圆缓。可他才不在乎解狗生不生气,或者说,解狗生气才好!生气了就不会找他了,不会逼他了,起码他自由了!
刚刚看解平芜表情,这回气的好像有点狠,大概很久都回不过劲……也好,他可以自在好长一段时间,请摄政王一直保持,别崩,别回头,最好一路气到最后,他做傀儡太子他做摄政王,大家两不相干,最后时间一到,各归各位,他回现代做醉生梦死富二代,解平芜独揽江山醒掌天下全醉卧美人膝,不挺好?
曦太子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提起袍角欢快的跑向大殿,见人没跟上来:“愣着干什么,雨都下来了,还不跑?”
安公公看了眼台阶上一小圈一小圈的湿痕:“可是摄政王——”
“可什么是,一场雨而已,淋不死他!”
之前崖下打架淋的少了?浑身湿透成那狗样子都还能耍流氓呢!
曦太子一溜小跑,舒服的坐到软榻边,啪啪拍着桌子:“快快,给孤上吃的,孤饿了!”
也是奇怪,刚刚还难受,小肚子抽疼,一回来,哪儿哪儿都舒服,肚子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还特别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明明打架之前还在逛街吃小吃,也没饿着啊!
安公公:……
他还能怎么办,赶紧给这位祖宗伺候吃的先呗!
东宫瞬间热闹起来,连窗外雨声都成了伴奏乐,气氛很是活泼,另一边,莫白腿肚子转筋,愁得头秃。
摄政王在生气,气的脸白唇抿,握着的拳一路走到现在就没松开过,可有段日子没这样了。自打做了摄政王,头儿就收心养性,万事过手不过心,反正多大的事都掀不起波澜,也没必要生气,现在么……这一脸生人勿近,浑身冰霜,换了别的时候,莫白当然不敢靠近,他又不嫌命长么,可现在下雨了,怎么办?这么大一个王爷,总不能淋着。
莫白找来了软轿。
解平芜只看一眼声音就冷了下来:“宫里什么规矩,别人不懂,你也不懂?”
莫白立刻就噎住了。是,皇宫之内天子最大,别说摄政王,哪怕是宫妃,也不能一路这么坐着轿子往宫门走,可规矩什么的,不都是人定的?您之前怼曹皇后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没办法,贴心副将挥挥手,让轿子赶紧撤下,问宫人要了把油纸伞,打开,遮在摄政王头上。
油纸伞足够大,遮两个人绰绰有余,雨滴落在上面声音也好听,清脆舒爽,听着就那么有劲。
解平芜却大手推开了伞:“吵。”
莫白不理解:“啊?”
解平芜:“你太吵。”
莫白:……
属下都没说话!怎么的,是属下呼吸吵到您了么!属下都已经退后这么多了,半截身子都淋湿了,嫌吵您到是自己打着啊!
他从小就在解平芜身边,一路追随对方长大,现在是副将,身兼枢密院要职,说起来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了,可他一旦离开解平芜就浑身不自在,这么多年下来,他这条小命不知被对方救过多少次,他都有媳妇了,解平芜身边都还没个贴心人照顾,他怕他走了,这个摄政王会把自己给折腾死。
把伞给摄政王,摄政王又不接,嫌手累,莫白实在没办法了,想着实在不行,就给披个蓑衣吧。
一起打过仗,一起杀过敌,他最清楚摄政王,看起来矜贵,傲慢,实则并不是讲究精细的人,打仗时什么脏乱差环境没经历过,什么苦没吃过,有时候别说伞,有件蓑衣就不错了,讲究个啥?
结果刚给披上,解平芜就给扯了扔在一边,眉目间满是嫌弃:“重。”
莫白:……
草编的蓑衣能有多重!你偷偷抱人家小太子时怎么没嫌重呢!别想撒谎,我都看见了!人正主没在这里,也不会哄你,您作给谁看呢?是希望我现在就过去东宫告状吗?是你就点点头!
只可惜……就你现在这个作法,就算去了,太子估计也是不会理的。您心疼人家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别让人家总误会!
莫白头的薅自己头发的时候,解平芜已经走出了宫门,随手牵了匹马,纵身跃上,淋着雨就冲出去了……
莫白没办法,只好跟上,可是摄政王,我的王爷!跑过了头了喂,您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么!再往前走可就出城了,这么大的雨,您到底要去哪里浪!
这天晚上,回到摄政王府时,莫白很沉默。府里没人敢问摄政王去了哪,做了什么,只能团团围住莫白,雨下的这么大,什么消息都没有,我们真的很担心啊!
莫白拧着衣服上的水,脸色黑沉:别问,问就是上山剿匪去了,摄政王冒雨都不忘工作,亲自抓人,实乃赵国之福,可敬可叹!
嘶——就是太冷了!夏天再热,下雨都是凉的,山上还有冰雹,要不是他脑袋长得硬,一准满头包!
这种跟自己较劲,跟自己死磕的王爷,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到过了……也好,这样下去的话,王爷就舍不得走了吧?
“莫头!马车打造上遇到了困难,这太宽的话,轮轴设计复杂,用料也就相当贵,咱们不敢去问王爷,莫头行行好,帮帮忙去问问?”
莫白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府里的工匠,大手一摆:“去去去,打什么打?这大热天的,你看谁用的到马车,以后再说! ”
工匠苦着脸:“可是王爷之前说——”
莫白完全不当回事:“那就等他下次提了再说!”
工匠接活拿钱的,不敢退,唯唯诺诺半晌,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莫白叹了口气:“王爷的事,你懂还是我懂?放心,做不做得成,都少不了你的银子。”
一听钱不会少,工匠立刻点头:“是是,王府的事自然您最懂,小的这就立刻下去,闭嘴,消停呆着,您这什么时候吩咐,小的什么时候动!”
……
跟摄政王府低气压不同,东宫一片祥和,曦太子每日好吃好睡,就差混吃等死了,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