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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 完结+番外 (岩城太瘦生)


  李砚忽又道:“没有别人。”
  陈恨尚未反应过来:“什么?”
  “朕没有把脑袋靠在别人肩上,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倒像是撒娇。
  陈恨的心里全部都是烟花!为自己和李砚放的烟花!
  他高兴得能冲出去在雪地里跑圈儿,强压下心底狂喜,陈恨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连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陈恨将写给李砚的那封遗书塞在腰带里,准备什么时候就把它给处理了。偏生他塞得不好,露出一个角来,又偏生李砚眼睛尖,一低头就看见了。
  “离亭。”李砚的一只手顺着他的腰滑过去,直伸到他身前,两指捻着信纸的一角,就把那信给抽出来了,“这是什么?”
  “这个是……”陈恨一惊,抬手就把信纸抢了过来。
  见他这副模样,李砚反被他引起几分兴致,再问了一遍:“是什么?”
  陈恨脱口便道:“是情信。”
  说完这话,他才察觉不对,只将信纸握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仿佛要将它揉入骨血之中。
  李砚只当是旁的人给陈恨递的情信,再想想他今天白日里,在观内众人面前露了一回脸,来三清观敬香的又大多是贵家小姐。
  这么一想,事情也都能够对上。
  于是李砚面色一凝,冷声道:“谁给你的?”
  “不是我的。”陈恨背着光,面色不明,只将手攥得更紧,信纸团成了团,握在手里有些扎肉,“是……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他一时头脑发昏,想递给皇爷的。”
  “你……”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奴回了他就是了。”
  陈恨将那情信重新塞进腰带里去,转身扯开李砚的衣带。
  他抿着唇,再不说一句话。
  吹了灯,陈恨将长榻上的小案搬下来,裹着被子坐在上边,准备守一会儿夜再睡。
  长榻与李砚睡的床榻是相对着置在一个墙角里的,他若躺下了,与睡在床榻上的李砚正是抵足。
  他才迷迷糊糊地躺下时,只听李砚道:“离亭,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陈恨卧在榻上,屈肘为枕,蜷着身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那就讲《石头记》里的贾蔷与龄官。”
  “从前讲过了。”
  “奴近来又有些新的体悟。”陈恨悠悠道,“这故事应该要从贾宝玉开始讲起。宝玉是至情至性之人,可是他一开始不懂。”
  “不懂什么?”
  “他同姐姐妹妹一起长大,姐姐妹妹们都对他好,所以他不懂。”陈恨沉吟道,“他原以为他天生该得所有人对他的好,所有姊妹的眼泪合该为他而流。”
  陈恨继续道:“宝玉懂得替旁的人先想。龄官画蔷时,他懂得让龄官先去避雨,全不管自己也站在雨里。他为别人好,自然也就想着别人也该为他好。”
  “但是后来他遇见了龄官,龄官只管往地上画蔷,后来也不给他唱《西厢记》,要贾蔷让她唱,她才唱。”
  陈恨似是要睡着了,声音飘飘忽忽的,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这件事之后,宝玉就明白了。他一人,并不能得了全天下人的好,姐姐妹妹的眼泪也为别人而流。谁该对谁好,都是天定的。所以说,在这之后,宝黛之间,才算真正有情。”
  最后陈恨作结:“各人有各人的缘,谁对谁好,都是天定。”
  黑暗中李砚应了一声,他枕着手,看着陈恨的方向勾唇笑了笑,仿佛若有所思。
  夜深,四处静谧,院子里的积雪压垮了树枝,咔嚓一声轻响。
  陈恨听见这声轻响,于梦中晃然道:“皇爷,我们这像不像是苏氏兄弟的‘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这时候是没有夜雨了,不过夜雪还是……”
  陈恨是面对着墙睡的,他说这话时,李砚忽然自身后靠近,掀开了他的被子,在他身边侧躺下,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陈恨挣扎着往前挪了挪,结巴道:“……皇、皇爷,是你吗?”
  “嗯。”李砚一本正经道,“这屋子里太冷了。”
  “但是这榻太小了。”陈恨再往前靠了靠,隔着被子贴到了墙上。
  “那我们去床上睡?”
  “不……”
  李砚伸手圈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脑袋抵在他的背上,低声问道:“离亭,你对我好,是天定的吗?”


第46章 玉骨(3)
  李砚很喜欢把脑袋搁在陈恨的肩上, 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
  那好像是一个开关,只要李砚一把脑袋靠过去,不论有什么事情, 陈恨都不会计较。
  长榻实在太窄,两个人太挤,陈恨原本拼了命地往墙上靠。李砚一把脑袋靠过去,他就不再动了。
  黑暗中,陈恨向后一伸手,准准地就按在他的脑袋上,再动了动,揉乱他的头发,小声抱怨道:“都这么大人了, 还跟小狗……”
  话没说完,陈恨反应过来,心道糟糕,一时得意,忘了形,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陈恨朝他讨好地笑笑, 试图让李砚忘记方才他说的那句话:“皇爷你冷吗?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
  “是有点冷。”李砚一面应着, 一面将他抱得更紧。
  “是吗?奴让他们再拿一床……”
  李砚道:“你方才说朕是什么?”
  陈恨当然不敢再说,只是干笑了两声。
  “那时候在岭南, 冬日里你与朕这么睡着,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
  那时候陈恨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一直都这么想, 迄今为止,他把李砚想成过小狗、小猫,还有小兔崽子。
  陈恨捂脸,陈离亭今天亵渎天恩了吗?亵渎了。
  “你……”李砚不满地啧了一声,又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颈子,“以后不许这么想了。”
  “知道了。”陈恨双手捂着脸,闷闷地应了一句,“皇爷现在不是小狗,是小狼了。”
  而李砚似乎很满意他的新外号。
  他原将脑袋搁在陈恨的肩上,尚隔着一层中衣布料。此时一偏头,再没有衣料隔着,双唇便蹭过他的脖子。
  陈恨一激灵,他这模样,活脱脱就是头狼,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口咬断他的喉咙。
  他被吓得声音都变了:“皇爷……”
  “嗯?”进化成小狼的李砚道,“朕说话你又不听。”
  陈恨觉得自己特别冤枉:“奴怎么又不听了?”
  “那你慌什么?”
  “奴怕死。”
  李砚似是埋怨他:“你从来只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对不起,皇爷。”陈恨抓了两下头发,“奴没这么快就缓过来,奴总觉得对不起你,奴一看见你我就心慌,奴不懂……说不好……”
  “那你缓缓,不急。”
  又半晌,陈恨以为李砚睡着了,仍被他抱着,很艰难、很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就像那时候伸手去戳梅花枝子。
  怕花儿落了,更怕花儿感知不到。
  他轻声问:“皇爷,你会后悔吗?”
  李砚睁开眼睛,撑着头看他。一双眸子清明澄澈,目光正落在陈恨身上:“后悔什么?”
  “……皇爷没睡啊。”
  “你总动来动去的,怎么睡?”
  陈恨闻言,举起双手,摸摸索索地又转回去了:“对不起,皇爷,奴不动了。”
  “你方才说后悔什么?”
  “奴是说……”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堆话,李砚什么也没听清。
  “你怕什么?”李砚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说着又拍了一下他的腰。陈恨不语,往前挪了挪,还把被子扯得更上。
  李砚再拍了他一下:“离亭?”
  陈恨再扯着被角往前靠了靠:“睡吧睡吧,奴没说什么。”
  “离亭,你别往前了,都贴墙上了。”李砚目光向下,心思一动,手顺着他的衣摆就滑进去了。
  在陈恨反应过来之前,他轻轻拧了一把他的腰。
  但好像这才是陈恨的开关。
  陈恨的反应大,他猛地从榻上坐起来,一把按住李砚的手。猫儿亮出爪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李寄书,我今天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李砚也正想着,怎么一时失神就上手了,这真怪不得他。
  他目光一闪,只正色道:“你的腰暖和。”
  “废话,你摸摸你自己也是暖和的。”陈恨一抬手,气哼哼地把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扯过了头顶,将他整个人都盖起来,陈恨不想看见他,“你是皇爷,我就该给你当手炉。”
  “好了好了。”李砚掀开盖过了脑袋的被子,笑着扯他的袖子哄他,“你快躺下来吧,热气都散了。”
  陈恨拉着被子,往榻上一摔,不巧同李砚正躺了个面对面儿。
  二人就这么躺着,谁也不先翻身。
  “皇爷,你睡了吗?”
  “没有。”李砚哀哀戚戚地叹了口气,“朕好冷啊。”
  “皇爷呼出来的气儿是热的。”信你的邪。
  “气儿当然是热的,不热的是死人。”李砚不动声色地转了话头,“方才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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