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彧:“方才敬鸿兄对于线索的梳理分析我没有意见。”
没意见你还瞎搅和?
甄子彧:“但是,关于推理结论,我略微有些许不同意见。”
大喘气你是想吓死谁吗?
甄子彧:“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魏洛确实与案件有紧密的关系。”
用你废话?
甄子彧:“但是,魏洛可能只是受害人之一。”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绕来绕去,显着你很厉害吗?
甄子彧:“这一切都像是做好了一个局,为的就是陷害魏洛,把我们的视线引到魏洛身上。”
胡扯吧就。
这回,狄敬鸿有话说了,“你说我的推断没有真凭实据,你的推断就有真凭实据了?都是推断,凭啥你就是对的,我就是错的?”
嗯~
刚好,甄子彧就等他反驳呢,“昨日大家查验现场,已经达成一个基本共识,那就是,凶手系临时起意,故而没有机会往失物和饮水里面下毒,而且在作案时略有疏忽,这一点,大家都同意吧?”
莫知邱点头,“老夫同意。”
章豫青也点头,“同意。”刘博恩也表示同意。狄敬鸿虽是不情不愿,也只好表示同意。
甄子彧继续分析,道:“依敬鸿兄分析,魏洛若是因为旧恨报复杀人,他肯定会提前准备,根本就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说,魏洛一个当朝正三品,死者只是草民百姓,倘若他真的想报复这三户人家,随便找个缘由就能做到,又何必要亲自动手呢?”
狄敬鸿还想反驳,一时没想出说什么。
冯安然道:“有道理,你继续讲。”
甄子彧道:“如果,我们假设凶手要嫁祸魏洛,那就完全说的通了。凶手趁着魏洛失踪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做了案子,把这件事嫁祸给魏洛,让他没有机会辩驳。”
章豫青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凶手一定是最早知道魏洛失踪的人,因为只有最早知道魏洛失踪的人,才有足够的时间赶到双溪镇来杀人。这也就能推测出,为何凶手的做案手法前后矛盾,他的行凶手法透露出此人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然而他却违背常理做了临时起意之事,这是因为他是在魏洛失踪之后才匆忙下的决定。”
甄子彧道:“没错,豫青兄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但是,当凶手到了双溪镇之后,他的行为又出现了矛盾。”
众人异口同声问,“什么矛盾?”
甄子彧道:“他又恢复了心思缜密,他非常慎重的选择了三户人家下手,这三户人家距离并不近,而且有共同之处。”
“有新生儿出生?”
甄子彧道:“对。既然凶手是临时起意,他在半夜到达双溪镇,到了之后是如何知道谁家生了孩子,然后将他们全家灭门呢?”
“难道,有策应?”
甄子彧道:“不,策应一说,不通。只有一个可能,他到双溪镇的时间更早一些,不是我们推断的丑时,而是亥时。”
狄敬鸿第一个不同意,“亥时,怎么可能?魏洛失踪是戌时,既然凶手是在魏洛失踪之后从长安出发的,他根本不可能在亥时到双溪镇,即便他想跑,马也跑不动。”
冯安然道:“不,他有可能。”
莫知邱点头,道:“如果驿站换马,便有可能赶到。所以说……此人是朝中之人,且随身携带传信。”
如此胆大,绝对不是一般等级的使者。
章豫青道:“所以,凶手到了双溪镇只有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逗留到了丑时才动的手。这三户人家刚刚有新生儿出声,产婆接生,家中嘈杂,虽是夜间,凶手也轻而易举找到了三户人家。”
甄子彧道:“是,凶手等到产婆等人渐渐散去,然后才动手杀人,他选择的第一家是住在东边的王家,第二家是住在南边的聂家,最后一家是镇中心的刘家,他之所以跳过了刘家,极可能是因为刘家是最后一家生产的人家,他到刘家的时候刘家人还没有休息,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张博恩道:“这个容易确认,咱们去问问当晚接生的产婆就知道了。”
章豫青道:“不用问了,子彧兄所言已经在案发现场有了印证。你记不记得,刘家那个娃娃被女子抱在襁褓中,那女子面容疲惫,显然是刚刚生产不久。而且,只有他们家在深夜丑时还有人在客堂活动,那几人死相恐怖,敬鸿进去客堂便晕尸了。”
冯安然搭了一眼狄敬鸿,狄敬鸿赶紧低头。
狄敬鸿郁闷至极,本想把晕尸这件事小范围掩盖掉,至少别让院长知道他又晕尸了,这回好了,肯定马上就满院皆知了。
不过,章豫青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刘氏家里的产妇在亥时之前生产的话,孩子出生后会留下女眷照顾产妇,男主人到丑时肯定要去休息了,按照双溪山的习俗,第二天一早亲戚朋友会来道喜,男主人要开门迎宾客。
这户人家有几人死在了客堂,其中包括男主人,也说明产妇刚刚生产不久,男主人刚刚收到喜报还未来得及入睡。而此时,已至寅时,凶手已经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甄子彧道:“如果以上推断是正确的,我们就又能解开一环了。凶手行事风格前后矛盾,首先,他的作案动机像是临时起意,因为当时没有准备的余地了;紧接着,他到了双溪镇,又恢复了细腻,他的做案顺序,他的做案手法,他下手的时间,都是动了心思的;再后来,当他到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没有时间留给他了,他便又留下了破绽。”
狄敬鸿道:“即便你分析的这些都对,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啊,原本还能确定嫌疑人是魏洛,被你这么一分析,好了,嫌疑人不成立了,我们又要从头找。”
冯安然若有所思,伸手打断狄敬鸿,道:“不不不,不对,子彧如此分析过后,嫌疑人不是没有,反而更加清晰了。”
甄子彧还真是佩服冯安然,一点便透,“没错,我们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几点,第一,凶手来自长安,行动系有人授意,授意之人等级比他高;第二,幕后指使之人能够轻易调动传信;第三,凶手功力极高,但却是一颗暗中布排的棋子,若非重要任务不会轻易调动,所以,他的暗器就连院长和莫老前辈都没有见过,而且,我即便是观澜学院出面也只能能够抓到一些细枝末节的疏漏。”
冯安然道:“查一查途径双溪镇的官道当晚所有往来记录,豫青,你带敬鸿、博恩和子彧去一趟长安,抓紧时间动身。”
“豫青,领命!”
冯安然叮嘱,“你们四人到了长安之后,行事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两日之内返回观澜。”
第13章
软硬兼施需用巧劲儿。
一味强,可能会把人吓跑,一味弱,吊不起来胃口。对付狄敬鸿,甄子彧把这其中的分寸拿捏的死死的。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今日他存着心要抢了狄敬鸿的风头,早起便把自己收拾的利落英挺。他认真束了发,那飘带打的讲究,垂到肩上更能衬托出他的俊逸,他特意束了腰,身形流畅风流倜傥,负手而立夺目生辉。
可真是个俊人。
狄敬鸿顺着连廊返回居室,晃见了甄子彧的影子,他忍不住回头搭了一眼,甄子彧也在看着他,他敛了目光,故意使气道:“你为何跟着我?”
甄子彧道:“我回居室。”温文尔雅,口吐兰香,与方才堂上伶牙俐齿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样的甄子彧,让狄敬鸿失了神,方才堂上的不愉快转眼便成了云烟。
狄敬鸿停下脚步,往身侧的廊柱上靠了,嘴角挑着一抹傻笑没话找话,“你不是住在豫青兄的房间吗?喏~转弯,在前面。”
甄子彧道:“换了。”傻子,那点儿心思都挂在了脸上。
狄敬鸿故作惊讶,“呀,换了啊,何时换的?”
甄子彧惜字如金,“方才。”
狄敬鸿夸张地踅摸四周一圈,确定没人之后,眯着眼睛凑近甄子彧,鼻尖就要蹭到了人家肩膀上,“子彧兄,观澜有院规,未经允许私自调换房间若被学监抓住是要受罚的,你这小身板,啧啧啧~若是罚去扫院子让人怪不落忍的,你还是小心为好。”
甄子彧道:“多谢敬鸿兄提点。”
狄敬鸿道:“好说,好说,以后呢就跟着师兄混,保准不会让你吃亏的~啊,师兄我~心地善良,待人十分真诚呢,你放心,换房间之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甄子彧道:“院长已批准。”
“批准了~啊,什么?批准了!”狄敬鸿一惊一乍,被人踩了小尾巴一般,“这老头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偌大的观澜学院,没人敢提换房间,因为有人曾经提过,极其悲惨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附加处罚打扫学院二十天。
那个人就是狄敬鸿!
甄子彧心里好笑,料想这人肯定是因为换房间被骂过。你也不想想,本少爷为何要在拨云堂浪费那么多口舌,还不是为了站稳脚跟,挣个颜面,有话好说?
今日在拨云堂那一番话,甄子彧昨夜可是掂量了一宿,什么时候说,怎么说,当着谁的面说,说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把狄敬鸿惹恼了,惹恼了人之后怎么收场,甄子彧可是颇费了一番脑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