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邱道:“不怀疑你怀疑谁,你一直都不乐意他和鸿崽子在一块儿,肯定是你干的好事,若非如此,谁能上得了你观澜作怪?”
莫知邱说完,递了一个眼神给缪严,缪严接着道:“就是,抓贼是你的看家本事,若真有贼,你能看着不抓?”
莫知邱道:“你以为把甄子彧藏起来,就能分开他们两个了?依着我看,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越是横插一杠,他们越是难舍难分。”
缪严道:“你不如将子彧放出来,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落得个干净。”
莫知邱道:“依我看啊,也别问了,那个什么影子奸细,八成是这老家伙自己假扮出来的,还问什么问,贼喊捉贼啊?丢人不丢人啊?”
缪严道:“我呸,他能假扮出来才怪,就他长成这副德行,就算是我徒弟的背影,他也假扮不出来,多半是安排的哪个猴崽子。”
莫知邱道:“若是老夫知道是哪个猴崽子,非得把他按在案板上开膛破肚不可,你当老夫的刀子是摆设吗?”
莫知邱和缪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冯安然结结实实埋汰了一通。
冯安然低头不吭声,等他们啰嗦完了,冯安然才道:“你们真是冤枉我了,我确实是没有看到子彧。”
两人异口同声:“呸。”
冯安然无奈,只好指天发誓,“此事若是我冯安然做的,让我此生再也破不了案,破案破的全是假案。”
这誓言可是够毒辣,对于冯安然来说,破不了案比杀了他还难受。
缪严和莫知邱两人面面相觑,而后问冯安然,“真不是你干的。”
冯安然道:“真不是,我哪有那么傻,你们看鸿儿还能离得了他吗?”
缪严道:“那是谁?”
冯安然拂袖,怒气冲冲坐到椅子上,道:“我也想知道是谁,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这是明摆着要与我观澜较劲。”
莫知邱见冯安然这副模样,也相信不是他做的了,“会是谁呢?观澜判官背景审查极其严格,你这里一向是铁板一块,这么多年都安然无事,怎么突然就出了奸细了呢?”
冯安然道:“不是我冯安然在两位老哥面前吹嘘,这么多年来观澜真就如铁板一块,不仅观澜判官背景审查严格,而且观澜保密措施一向很严格,判官之间并不知道其他人手里案子的情况,观澜通过层层措施,始终将消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莫知邱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端倪的?子彧来了之后?”
冯安然摇头道:“其实,在他来之前就出现过两次意外事件,一次是在十年前,一次是在一年前,我一直在私下追查,并没有捉到此人踪影。”
缪严道:“十年前就出现过一次?这么说此人与子彧无关啊。那你为何不与鸿儿说清楚?”
冯安然道:“十年前与子彧无关,现在未必与子彧无关,尚未有定论,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我对子彧还是有所怀疑,但我一切以证据为重,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之前,我绝对不会冤枉那孩子。”
莫知邱撇嘴,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不冤枉人家,还不是把人家关了好几个月。”
冯安然道:“那是鸿儿的选择,他宁愿将人关着,也不要将他送到拨云堂审问,我又有何办法?”
观澜的规矩,只断案不过堂,但若是内部之事无法决断,可在拨云堂召集三位以上殿堂级判官,进行公开审问。
狄敬鸿不肯,一是不想甄子彧受委屈,二是不敢面对未知的结果,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退路,将人圈在了“忘乡”。
缪严道:“鸿儿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对子彧倒是真心实意,这孩子突然就长大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根据目前的情况,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子彧确实是受人胁迫为人利用了,但我信那孩子本性纯良,他即便是被人利用,也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第二种可能,子彧是被人带走了,踏入观澜如入无人之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子彧的人,极有可能是蔺知退。”
缪严说完,书房内陷入沉静。
三人似乎都在考虑两种可能性,以及带来的后果。
冯安然道:“这两种可能我也想到了,二者权衡利弊,还是蔺知退更危险,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即便是前一种假设,子彧的背后也可能与蔺知退有关,左右我都怀疑幻月阁,最近几年,幻月阁异动太频繁了。前些日子,鸿儿心里憋着一股子劲,直接插进了幻月阁的老巢,将人撵出了长安,却并没有伤及他们的命脉,依着蔺知退的性子,定会反扑回来。”
莫知邱道:“都说鸿崽子立了大功,将蔺知退撵出了长安,他还坐上了观澜院监之位,到底他有没有见到蔺知退本人啊?”
冯安然摇头。
莫知邱“嗨”一声,“我说呢,咱们追他了几十年都没有追到,他一个小崽子就能追到人,老夫还真是被他吓到了。说到底,还是没见到真人啊?蔺知退狡兔三窟,替身颇多,又是来去无踪,说不定啊,他追到的根本就不是蔺知退本人。”
冯安然不语。
莫知邱了然,估计冯安然心里也有数,只不过他为了让狄敬鸿在观澜学院服众,坐稳了观澜院监之位,主动牵头将此事大肆渲染了一通。莫知邱摇头,“真有你的,宠儿子宠出花样来了都。如今,你儿子的心被人家给勾走了,找不到人,我看你怎么办,好不容易将他扶上了车观澜院监之位,别再颓废隐遁江湖了。”
冯安然啧一声,皱眉道:“莫知邱,你真是知道几时往我心里插刀最狠。”
莫知邱撇嘴。
缪严道:“行了,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俩就别干坐着了,赶紧去找啊,去他们住的那个忘乡,看能不能追到些蛛丝马迹。”
长安南郊,太白山。
深山丛丛莽莽,一眼望不到边际,大山中树木遮云蔽日,掩盖着另一个异世地界。
一处悬崖边上,看似与别处无异,顺着悬崖往下,确是别有洞天。
甄子彧迷迷糊糊,似是大梦初醒,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头疼,眼疼,胳膊疼,周遭冰凉。他想喊狄敬鸿,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又把被子全都拽走了,他动了动身子,没有喊出来生,他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在床上。
一个噩梦,惊醒。
他的手脚被结结实实绑着,有人正在咫尺处瞪眼瞧着他,他似乎在一个山洞里面,格局十分开阔,内里摆设应有尽有,四周火把燃得正旺,渲染的洞内气氛十分吓人,像是传说中的妖精洞一样。
甄子彧开口问眼前人,“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那凶恶的脸迅速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意识到自己被绑了。
那人见甄子彧突然睁眼,似乎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道:“阁主,他醒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悠悠地声音,在洞穴内传过来比上次在幽州之时更加冰冷,“终于醒了,老夫已经等不及了。”
阁主。蔺知退?
甄子彧循着声音,费劲地转过头,看不太仔细,洞里光线昏暗,那人离得颇远,加上他四肢均被绑着,只能晃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甄子彧听狄敬鸿说过,蔺知退神秘莫测,轻功极高,狡猾多疑,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便是阎罗捕快冯安然和鬼刀圣手莫知邱,与之斗了几十年,也只闻之声未见过其人。
难道真的是蔺知退?
虽然不合常理,但甄子彧还是心里一喜。他心道,竟然是蔺知退蔺阁主亲自绑了我?说不定我能将计就计揭开他的真面目。由此一来,不仅洗脱了自己的罪名,还为观澜立了大功,最重要的是,要让狄敬鸿心服口服。
蔺知退似是笑了一声,道:“别做白日梦,进了此处,便是你的坟墓了。”
第97章 长安谍影
果非凡人。
两人尚未交锋对话, 蔺知退就看到了甄子彧的心里, 一语道破他的计划。
甄子彧压着声音,竭尽所能让自己听上去更具威严一些,“你想怎么样?”
蔺知退未答。
甄子彧又道:“我已经是个死人, 对观澜没有任何价值,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是么?”蔺知退从高处拾级而下, 又止步, 道:“看来, 你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心知肚明,这是最好不过了。即便狄敬鸿被你蛊惑,但他终还是会选择观澜,你也不用再耍小聪明, 咱们都能够省些气力。”
甄子彧以为,蔺知退将自己绑过来是要威胁狄敬鸿的,那个莽人说不定真的会中招。
甄子彧之所以三个多月老老实实待在忘乡, 也是怕走到这一步, 将狄敬鸿推到悬崖边上, 让他进退两难。
以他对狄敬鸿的了解,那傻子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做出一副凶狠的姿态,实际上心里依然放不下, 届时, 他又会说“我的人只能我来欺负”之类的鬼话,拼上一切与蔺知退纠缠争斗。
观澜判官百余人,细作选择甄子彧下手, 定是有所打算的。
甄子彧早先认为,可能有两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