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彧道:“啊?莫老前辈要在咱门口建宅子啊?”
狄敬鸿乐不可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不。工匠都请上山了,大冬天就开始干,还真是心急火燎,我说他老人家怎么也得等到开春吧?”
甄子彧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听风就是雨,靠谱不靠谱啊?他老人家想把宅子建在哪儿啊?这冰天冻地的能建么?”
狄敬鸿猛地坐起来,端详着桌面上的画,手指着半山处的道:“他要建在这里。”甄子彧瞧着那半山处,好像是有一块较为开阔平整的空地。
甄子彧道:“莫前辈要与观澜打配合,又不甘心搬到观澜来寄人篱下,他这是计划在观澜门口常住了。不过若是盖一个木制的小屋,倒也不用等到开春,冬天有冬天的好处,冬天的木头夯起来更结实呢。”
狄敬鸿道:“莫知邱这是给冯安然留着面子呢,没把宅子建到观澜里面来,若是让我选我才不选那块地方,我要选就选这里。”
甄子彧吃惊地望着狄敬鸿,他的手指正指在山巅之上。
狄敬鸿道:“子彧,你每日在这山巅上画亭子也画不像,等闲下来了去找韦师兄画幅图,观澜上一次扩建就是他画的图样,你不知道,他的手艺非常靠谱。然后,我给你亲手盖一栋别苑小屋,全部选用上好的木材,保准你能喜欢。”
甄子彧呆呆地看着山巅的位置,道:“好啊。”他绕过书案到狄敬鸿背后,“谢谢你,敬鸿。”
狄敬鸿向后仰头,眉眼带着笑,看向甄子彧,“感动啦?”
甄子彧点头。
狄敬鸿眨眨眼睛,道:“感动了是不是得谢谢我?”他指指自己的脸颊,甄子彧俯身亲了一口。狄敬鸿拉住他的手,“真乖。”
甄子彧缠着狄敬鸿没完没了问,想要把房子改成什么样的,几时动工?
狄敬鸿安慰他,“既然子彧喜欢,那择日不如撞日,午后我便去韦找师兄,求他帮忙画一幅图,我们照着那幅图盖房子,肯定没有问题。”
甄子彧道:“院长不让怎么办?”
狄敬鸿道:“我要把小屋建到山顶上,又不和观澜的宅子在一起,他为何不同意?放心吧子彧,他肯定会同意的,你没见他最近对我好多了?他还指望我帮他把观澜发扬光大呢。”
狄敬鸿的傻都是装出来的,他才不傻,冯安然在想什么,他心里门清,只不过他以前就是懒。
其实,狄敬鸿心里也琢磨着,老头还真的可能不同意,不过他准备偷偷干,等到小屋已经建起来了,他不同意也晚了,他总不能给我拆了吧?
说干就干,韦景丰是个好脾气的,刚好他近来也无事,狄敬鸿拜托他出图样他爽快地答应了,狄敬鸿要的东西简单,一个小屋,带个小院,隔日韦景丰便出稿给他送了过去。
韦景丰把纸样送到狄敬鸿房间,狄敬鸿打开纸样赞不绝口,他喊子彧,“子彧,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好精致的一个小屋。”
甄子彧笑着看过去,不多时笑容僵在脸上,太像了,和那山水画上面的房子一模一样,就是这样个错不了,甄子彧近几个月画了几十幅画,没有一幅满意的,这小屋子画上去,总归是错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
狄敬鸿晃悠他肩膀,“子彧,怎么了?”
甄子彧回神,看他。
狄敬鸿道:“景丰师兄要走了。”
甄子彧意识到自己失态,解释道:“这房子画的太漂亮了,里面的结构竟然也异常清晰,没看出来景丰师兄竟有此本事。”
韦景丰道:“闲暇之时有些小爱好罢了,你那瓷器有瓷器的乐趣,我这木工有木工的乐趣,等你们这小屋盖起来,我给你们做座椅板凳。”
甄子彧道:“好啊,我烧一些新瓷备着,等你去了,用雪水给你泡茶。”
韦景丰道:“雪水泡茶?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甄子彧道:“红楼中讲,雪水泡茶是极好的。”
韦景丰道:“红楼是哪里?”
甄子彧抿嘴笑笑,道:“我家乡的一个……名胜。”
韦景丰道:“原来如此,那我就等你的新瓷雪水泡茶了。”
甄子彧道:“好。”
韦景丰临走不忘叮嘱狄敬鸿,“小心些,别被院长发现了,若是想动手不如近期就做,他这几日正愁着莫老前辈的事情呢,没空搭理你们。”
狄敬鸿一本正经,道:“还是韦师兄最了解义父,我定不会让他操心了。”
韦景丰笑着点了点他,“真有你的。”
狄敬鸿说干就干,自此后每日都抽出时间到山顶做木工。狄敬鸿地点选的妙,那是一块接近山顶的空地,有夹在两块巨大的山石之中,借着山石的掩体可以充当两面墙,他们只需要再做一面墙,加上房顶即可。
而且,这块空地有个精妙之处,坐在悬崖边也可以看到双溪一分为二,与对面山崖上俯瞰的景色一模一样。
甄子彧十分喜欢这里。
狄敬鸿邀请韦景丰到实地勘测了一番,又将图纸修改了两三次,终于是成型了最终的图样。恰好此时章豫青和刘博恩也返回观澜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来了当然要抓过来做帮工。此外还有魏洛这个免费的劳力。几人联合起来,不多日便盖起了一幢小房子,就连小院的篱笆都敲打的十分精致。
落成那日魏洛里里外外转着看,止不住的咋舌称赞,“这地方选的太妙了,既遮风挡雨,又视野开阔,比观澜主宅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是么?老夫怎么没看出好来?”
魏洛被这声音吓得一愣,寻着声音缓缓转头,看见冯安然正背着手看他,其余人等站在冯安然身后低头不语。
魏洛赶紧收了自己背着的手,笑道:“可不是么,若论小而精致,这别苑是极好的,但若论恢弘巨制,那还得数主宅更胜一筹。敬鸿师弟确实是用了心了,为了有个清幽之地专心习武练功,竟然能够想到这一妙计,魏洛实在是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魏洛看狄敬鸿,刘博恩也踢狄敬鸿,狄敬鸿会意,连忙接住话头,道:“是啊,师父开春要去远游问道,我不用每日往返双溪观练功了,我想了想,若是在观澜练功被师兄弟看见了也不太好,毕竟我学的不是观澜的功夫,不如在此地建一个别苑,每日来这里练功,既省时省力又比较安全,日后师兄若是来观澜,咱们可以每日相约来此地练功啊。”
魏洛心道,这是您跟子彧少爷秘密约会的地方,我可不想来打扰。想归想,魏洛还是继续一心一意给狄敬鸿打圆场。“好啊,这房前地势开阔,练功最合适不过了,你若觉得施展不开,咱们就山顶上去比划。”
狄敬鸿笑道:“没问题。”
其余人都默默配合他们两位的圆谎能力,若说这不是提前打好的配合他们都不行。
只有魏洛和狄敬鸿知道,他们真真的是临场发挥,近些时日冯安然忙着与莫知邱周旋,压根没顾上理他们,他们原本打算小屋落成之日摆酒商量对策,哪知今日小屋落成,酒也已经摆好,可是对策还没来得及想冯安然人就到了。
冯安然原本板着脸,闻言之后脸色舒缓了许多,他也听说狄敬鸿今近日勤加练习,丝毫没有偷懒,看来他是真得转性了,冯安然彻底放心了。
冯安然背着手,在小屋前后溜达了一圈,最后驻足在屋内的桌子旁边,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都是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个早起下山从镇上买回来的,有酒有肉有点心,丰盛的不得了,还从后厨偷来了十多个大馍馍。
狄敬鸿陪着笑脸,嘿嘿道:“听说屋子落成要庆祝庆祝,否则,不吉利的。”他脑袋特别灵光地又拐到了魏洛身上,“魏洛特意帮我算了一卦,必须得走这个形式。”
冯安然只说要点,没有一句废话,“观澜禁酒,违者重罚。”
狄敬鸿还在继续嘿嘿傻笑,笑也笑不出来个所以然,他看向冯安然身后的众弟兄,求救的眼神不言而喻,哪位大神出面再帮帮忙啊。
魏洛道:“对不住了院长,这酒是魏洛买的,我和莫师傅在一起习惯了喝点儿,委实是不知道观澜禁酒的规矩,我这就把酒全给倒了。”魏洛还没有正式入观澜,观澜禁酒禁不住他,他还特意搬出了莫知邱,莫知邱现在可是让冯安然最头疼的人。
冯安然没心思关心那壶酒了,他对魏洛道:“劝劝你师傅,搬到观澜来住得了,他和豆子在我观澜门口建宅,传出去好像我观澜没招待好他们似的。”
魏洛道:“我定会将话带到。”
冯安然道:“不是带到,是劝,劝劝他,早晚你也是观澜的人,到时候你是住在观澜还是住在双溪观还是住在观澜门口你莫师傅的小屋里?”
这问题,魏洛倒是没有想过。
听冯安然如此一说,确实是有些复杂啊。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是最复杂的一个,其余人每个人都是两个师傅,只有他要在三个师傅之间周旋,而且这三个师傅还谁跟谁都不对付,魏洛觉得自己以后有得受了,怕是三天两头就要在三位前辈面前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