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来,你不应该握这个。”他道。
无争松开,两只手却无处安放。
“你没心思想,我帮你想。”詹星若道,“我猜测,变法一开始,章继尧的目的就很明确,一定是除掉我。他之前把十三王爷给隐藏起来了,十三王爷不上朝,也不怎么参加中秋和春节这些宴会。他的为人,别说是我,连你都不了解。”
“的确。”无争点头。
“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詹星若继续说,“但实际上,十三王爷的封地最大,最适合养兵,章继尧也一定是看中了这点。虽说了解不深,但是十三王爷出事之后,我去查过,听闻他生性暴躁,易怒。”
“记不得了。”无争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一颗绝好的棋子,他和皇上离得那么远,中间又有章继尧这个大树给他隔着,他和皇上相互了解不深,十三王爷不进京,自然也不了解朝堂情况。那就更好被操控了,章继尧说什么是什么,如果他们交情还很好的话,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
“可是具体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无争说。
“十三王爷已经死了,也没必要知道具体情况了。章继尧把孔覆一派去镇压十三王爷的时候,已经胜券在握,不过是走个过场。你想,孔覆一是他的心腹,他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心腹派出去冒险吗?”
“不会。”无争答。
“而且孔覆一把一直守在东北的大军带回来了,现在正在皇城外等着。”
“把镇边大军带进皇城,这明显是要反啊。”无争道。
詹星若却摇摇头,“没有,孔覆一的军队一直在皇城外,章继尧没有让军队进来。如果真的打起来,陈江来回来的军队,应该也应付的过来。”
“那千里迢迢带回来做什么?”无争问。
“我也没有想明白,只靠这点人,陈江就能解决了,如果他真的想用这样的军队反,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兵力绝对不够,只有一种可能,章继尧在等人。等大部队到齐。”
“可是西北明明守住了,最近蛮夷越来越疲软,像是要打没了一样,这样的蛮夷军队,还有什么号等,”
“无争!”詹星若一惊,打断他,无争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这样的蛮夷军队……”
“不是,上一句。”
“像是打没了一样。”
“对。就是这个。”詹星若转过身,“我好像猜到章继尧为什么要把孔覆一的军队带回来了又什么都不做了。”
“什,什么?”无争站起来。
“东北的军队撤走了,再有外敌入侵,谁来抵御谁来通报?章继尧既不能让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能让西北军队名不正言不顺的把蛮夷直接放进来。借着平叛乱守皇城,把人调走,还有谁能拦得住蛮夷?”
无争瞪大眼睛。
“西北大军被……”他一时语塞。
“被架空了。”詹星若道,“之所以觉得人都打没了,是因为大部队已经撤走了,留下的障眼法。”
“这,这,我马上通知西北大军速速归京。”无争刚要转身,被詹星若伸出来的手抓住。
“无争!别这么冲动,我说了是猜测,先让陈江核实伤亡数量,如果出入太大,对不上,那再做回京打算,此等大事,不可贸然行动。”
无争被詹星若一抓好像清醒了一些。
“对不起。”他低下头。
“没事。”静了几秒,詹星若娓娓道,“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要记住我的叮咛,往后也不可冲动。”
无争握着拳头,咬着牙,只低着头不肯回答,“阿离,我……”他紧紧的闭上双眼。
“我想救你。”无争眼眶发烫,声音颤抖。
“一开始我便与你说好了,改革就要有人牺牲,莫要怜惜。镇乱世,还太平,那也是我的梦想。”詹星若轻声道。
“太子!您该出来了!”门口的侍卫喊道,“时间已经到了。”
无争看着詹星若,不舍得离开,从十几年前灯会一见,直到今天,詹星若一直处变不惊,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无争深吸一口气,恨自己这都些年都依靠着詹星若,以为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便不思进取,詹星若在他耳边说了那么多,他可曾记了一句进心里?
而今见詹星若落得这个下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赴死。詹星若越坦荡无争的悔恨便越深。
“快走吧。”詹星若道。
“阿离。”无争一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道先说哪句。“我走了,好好吃饭。”
“等一下。”
无争刚转过头,忽然被詹星若叫住。
“怎么了?”
“顾情若问起,帮我捎一句对不起,剩下的什么都别告诉他。”
无争愣了愣,两人相对无言。侍卫见太子还没出来便进去催,无争点了点头,就被侍卫驱出去了。
詹星若靠在牢房的土墙上,望着月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本与无争说,为国而死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从前詹星若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稍稍有了点变化。他闭眼冥想着,想到了自己和顾情都变成了老头,弯着腰,拄着拐杖,还要每天赏花看月亮,忽然一笑,睫毛下一片热乎乎的水汽升起来。
静谧不过半个时辰。
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嘈杂的脚步声扰醒了詹星若,他站起来,来人不再是无争,而是他没见过的脸庞。
那人一挥手,旁边的壮汉就打开牢门把詹星若绑在了架子上。
“詹军师,章太尉安排我来审审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挨不了几下打。我劝你,有什么说什么,莫受这皮肉之苦。”
詹星若依旧不意外,他冷哼一声,“狗贼。要打便打!”
雨停了,艳阳高照,鸟语花香。
顾情刚睁开眼睛,阳光格外的刺眼,他觉得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就是比平时能睡,按他的作息习惯,天不亮就该醒了,现在却嗜睡起来,要不是那几个忍者回来了,他可能还不会醒。
顾情站起来,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倒是难得干爽的晴天,让他强大着精神穿好衣服。
这些忍者去一次东瀛的时间,要比他快了两三倍,顾情心想着,不愧是常在海边的人,对渡海就是比中原人更在行。
王叔听闻忍者回来了,心里惦念着顾府的帐,也老早赶了过来。见人都来齐了,顾情便问忍者,东瀛那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忍者将信递过来,顾情拆开,东瀛极为周到,都是拿汉子写的。
只是信上的内容让顾情十分不舒服。
“什么叫有更急的要运?他们加钱了?”顾情问。
“是。”忍者回答。
“运去哪里?”顾情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谁势力这么大,还能抢了顾府的商道。
“名字不知道。”忍者答,“大公说,是送粮给月渚国,他们连给您赔偿的白银一起付了。”
顾情一愣,“赔偿我?这么财大气粗。”他皱起眉,“不对,月渚要粮,为什么要从东瀛买。成本一下高了那么多,不合理。你们的粮是运向哪里?”顾情问。
“月渚国的东北面。”忍者答道。
第101章 山河摇颤,生死之间(中)
顾情皱起眉,自己念道,“莫非是军师……”想想又一偏头,“不对,月渚拿来这么些闲钱往东北运粮,陈江的军队不是守在大西北吗?”顾情抿着嘴,思索片刻,觉得事情蹊跷。
詹星若向他借了那么多粮食送到西北,没理由突然把兵力转到东北去,在这,真的要转也应该告诉他一声,若不是茶的商道被占了,他还不知道此事。都这个关头了,顾情实在想不到詹星若瞒他的理由。
再者,月渚大旱刚过,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既然赶上了战争,就更应节约国库开支,从东瀛跨海运粮,走的是什么计策?顾情想不通,决定写封信问问詹星若,另外再给陈江写一张,问问他是否知情。
如果运粮的人不是詹星若,而是章继尧……顾情忽然紧张起来,若要是那样,就更加麻烦了,他与东瀛千里之隔,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和詹星若的书信往来最短也要三天,回到天关之后完全不知道詹星若那里都发生了什么,自上次收到一封詹星若的平安信以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
顾情有一点不放心,一边写信,一边拿起茶杯来喝茶。
“老爷老爷!快放下!”王叔刚理完帐,一抬头看见顾情正把嘴靠过去喝茶,忙站起来。
“嗯?”顾情一愣,“怎么了?”他问,难道是茶里有毒不成,自己家的茶谁下的毒?
王叔一脸心疼的表情,从侍女那结果湿抹布,接过了顾情手里的茶。
“老爷,这是开水呀。凉一凉再喝啊。”王叔说着。
顾情一惊,自己握在手里,只感觉温热,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已经烫红了一大片,像熟了一样。
“给我看看。”王叔拉过顾情的手,向侍女吩咐道,“快去给老爷打点凉盐水来。”侍女连连应声,急忙忙的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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