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成全!”荆长安喜形于色,屈膝就跪了下去,双手撑地,结实磕了个响头。
魏延祯缓和了面色:“起来吧,夜色已深,这边留两个人轮值即可,其他人便散了吧。”
说罢看了荆长安一眼,也没多话,转身就走。
荆长安意会,遂与罗福根拱了拱手,便急忙跟上了魏延祯脚步,辍在后头回了帐。
至于薛廉后来从罗福根嘴里得知这事,已然是木已成舟不由反驳,顿时给气得够呛。他倒是想冲去找魏延祯,可硬是被罗福根给拦了下来,拉着灌了一肚子酒水,喝了个五迷三道。
都醉成烂泥了还记着军法规矩,不等第二天魏延祯发话,晃悠悠自行去领了四十军棍。
薛廉这边暂且不提,且说魏延祯跟荆长安回到营帐,面对接下来怎么睡的问题却是犯了难。床就那么一张,按理是该魏延祯睡的,可地面潮湿,根本不能睡人,别的能凑合的,也就一张茶桌几条长凳……
茶桌肯定是不能睡的,那长度也没法凑合,两头雕花翘角,就是想躺一半吊一半都不行,除非能团起来躺中间。
荆长安毫不犹豫走向长形板凳,利落将几条板凳拼在一起:“将军快去睡吧,小人在这凳子上凑合一晚即可。”
魏延祯目测那拼凑起来的板凳还行,便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径自就去里面脱衣睡下了。
荆长安没脱衣,就那么和衣而卧,竟也睡得挺香。
反倒是魏延祯,营帐里多出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闭眼,就都是荆长安颤抖摘面具的画面。
当时那一瞬的心软,回过身来着实懊恼,毕竟这个人确实……不该留在营里。不过既然人已经留下了,魏延祯倒也没准备再找由头撵走,既然非要留下那便留,至于……与其把人放出去,还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正这么想着,外头就传来咚地一声。
魏延祯惊了一跳,忙起来去看,结果一出屏风,就见荆长安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便是这样结结实实一摔,荆长安也没醒,跟之前那个一碰就薄刃锁喉时的警觉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魏延祯无语沉默须臾,方走过去,蹲下来用手背拍了拍荆长安的脸:“荆大夫?荆……”
啪地一声脆响,魏延祯被熟睡的荆长安甩了一巴掌。
魏延祯:“……”
魏延祯被打得一懵,瞪着翻身抱着凳子腿睡得酣然的荆长安,愣是没了脾气。
“荆大夫,醒醒,荆大夫,荆长安!”魏延祯叹了口气,用了点力推荆长安肩膀:“起来了,床上睡去!”
叫了好一会儿,就在魏延祯犹豫要不要把人给背过去之际,荆长安才惊乍一震,翻身坐了起来。
“原来,是魏将军啊?”看清是魏延祯,荆长安紧绷的神经这才陡然松懈,塌肩放松了戒备,夹着薄刃的手一下缩回袖子里。
魏延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啊?”荆长安大脑还是有点卡壳:“没,没谁。”
“行了,赶紧起来,跟我到床上睡去。”魏延祯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就瞥见荆长安扒着板凳往上翻,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把人后衣领一揪,拽着就往屏风后走:“清醒的时候挺机敏个人,怎么睡觉这么迷糊?”
被拽了荆长安也不挣扎,就乖乖任拽跟着,到了床前也不躺上去,双手啪啪在身上一通拍,又捋捋头发,觉得干净了,才转身爬上去,撅腚弓背,以头抢枕就睡了过去。
围观全程的魏延祯:“……”
好在也就撅了一会儿,荆长安就惯性翻身躺平了,不然魏延祯真会忍不住把人再给踹回地上去。
第15章 有被内涵到
荆长安睡相不好,醒着那么沉着安静的一个人,睡着跟多动症似的拳打脚踢。魏延祯被扰得没了脾气,最后一招反钳擒拿,将人手脚禁锢住,这才算消停。
可这一夜,注定是不能好好睡觉了。以至于天不见亮就耐心告竭,起来去了收押俘虏的地方。
“魏将军!”
魏延祯冲守卫的士兵点点头,便进了俘虏营。
薛廉也气的睡不着,过来找俘虏不痛快,正揪着那赤邬王子衣领准备下拳头,看到魏延祯进来顿了顿,把手给放下了,揪着赤邬王子衣领的手一掼,对方就四仰八叉摔回了地上。
“你在这干什么?”魏延祯没有看目露仇视的赤邬王子,目光直视薛廉。
“你不都看到了,管教俘虏。”薛廉梗着脖子,就是不看魏延祯。
魏延祯静默看他须臾,转身就朝外面走:“你给我出来。”
薛廉气归气,却不会忤逆魏延祯的命令,回头瞪了那赤邬王子一眼,就怂头耷脑的跟着魏延祯出去了。
“明知那荆长安不简单,你干嘛还要留下他?”跟着走了老远魏延祯都没吭声,薛廉就忍不住了。
闻言,魏延祯脚步微顿,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荆长安一脸自卑惶惶,鼓足勇气摘面具的举动。
“或许……”魏延祯道:“只是误会。”
“什么?”薛廉不敢置信。
“兴许那面具,真的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话是这么说,但随即想起被荆长安薄刃抵喉,又皱起了眉,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话题一转,便说起了另一件事:“俘虏磋磨一下可以,不过别太过了,尤其赤邬王子拓跋金。”
“拓跋金,还拓跋银呢,这名字可真土。”薛廉撇嘴吐槽。
“你管他金还是银呢,给你说的你到底记住没有?”魏延祯瞪了薛廉一眼。
“记住呢!”薛廉走了一会儿才接道:“我薛廉虽然脾气冲,但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嗯。”这点,魏延祯承认:“我会写份折子上呈朝廷,至于要怎么压筹起价,就是朝廷的事了,若此番与赤邬的谈判,能逼得赤邬答应数年不犯,我军将士,以及边关百姓,也能休养生息,尤其时遇天灾,这日子本就不好过,战事不断,只会水入油锅,置百姓更加水深火热。”
薛廉点头。
魏延祯看了他一眼,继续边走边道:“事关重大,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还得劳你奔波,跑这一趟。”
薛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我当初参军是偷跑出来的,我这要回去,还出得来吗?”
“姨父姨母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当初反对,是因为你娇生惯养不学无术,怕你不行,可眼下你已军功在身,高升副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魏延祯拍拍薛廉肩膀:“放心。”
薛廉……有被内涵到。
“我怎么觉着,你这话连骂带损的?”薛廉忍了又忍,没忍住。
“没有。”魏延祯一本正经:“我在夸你。”
薛廉:“……不好意思,完全没听出来。”
魏延祯没再搭理薛廉,径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德行,怄得薛廉龇牙咧嘴,不过想到即将接下的任务,还是端正了脸色,回去收拾行装为回京做准备。
至于荆长安……
想到这,薛廉还是皱眉。
“算了,又不是傻子,那荆长安若真有问题,迟早得露馅!”这么一想,薛廉便暂时将荆长安撇在了一边,不过离开之前本想警告荆长安一番的,结果走到哪哪都完美错过,直到离开都没能见到人。
第16章 试探
眼看薛廉骑马奔出军营,罗福根才用手肘拐荆长安。
“罗叔?”荆长安转头,疑惑地看向罗福根。
“你这么躲着,是不是怕他赶你离开啊?”罗福根笑道:“其实大可不必,薛副将这人啊,就是轴,是个急躁脾气,心不坏,等你待得久了,就知道了。”
荆长安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看你这面具,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罗福根说的随意,却不知这话让荆长安心里瞬间戒备了起来,不过下一句话却让荆长安面露惊讶:“你不用过于紧张,人活在世,谁还没点故事呢,你看我,右眼角这一道疤,够明显吧?咯,就是当年牢里,被狱卒给抽的!”
荆长安顺着看向罗福根右眼角,确实挺明显一道疤,他之前就发现了,原本以为是磕碰或者利器所伤,没想到,竟是牢里……
“很惊讶吧?”罗福根拍拍荆长安肩膀:“老罗当年犯事,被判流放,来到此地幸得魏将军赏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死路边都未必有人收尸。”
“流放的罪名可不小,罗叔一介大夫……”
罗福根打断荆长安,捋着须子笑的自嘲:“那又如何?大夫救人,难自救!”
确实有故事,可太有故事了。
罗福根没有深说,荆长安也不多问,很自然便转了话题:“罗叔,我去看看皓月恢复的怎么样了。”
“去吧。”罗福根点点头,望着荆长安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此番试探,将军可还满意?”
魏延祯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并不接罗福根的话:“把你那营帐收拾一下,待那几位大夫走了,荆长安就搬你那去。”
罗福根没有异议:“成,我这就收拾去,他继续住您那,确实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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