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意思是,不管孙公公成功与否,他都要动一动了。”苏辂进一步暗示,这才是他来找池宁的真真原因,他在这次的事情里做不了什么,但他干爹池宁却是不同,“宫中暂时并无除他以外,更能让陛下满意的御马监掌印人选。”
以前还有个马太监可以接班,眼瞅着就要被一步步带起来重用,如今嘛,不好说。
池宁先是一怔,然后才又重新放松了下去,借着掀开杯盖喝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真实的情绪。不用池宁再问,也不需要苏辂细说,他们都已经明白了苏辂话中真意——不管孙太监是高升,还是被算计得跌入谷底,这御马监掌印、三大营提督的位置都一定会让出来。
孙太监看不上这些,却有的是人能看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太监造反也需要兵权。池宁自己是不用想了,新帝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绝对不可能把他的身家性命交托到池宁手上。
但,其他人呢?
既然新帝心中已无可用之人,那就是说,人人都有可能。俞星垂、江之为不都是上上之选吗?俞星垂武功高超,从内官监平调到御马监亦十分容易;江之为常年担着南宫海子提督的差使,虽然他自己经常进诏狱,但南宫的安全可是从没有出过一次差错,要不然上面也不会容他到今天。
纵使两位师兄不行,镇南一派还有那么多人才呢。
退一万步说,哪怕只是挑个亲近镇安一派的,也是好的呀。
最重要的是,政治博弈,有时候并不会以新帝的喜好为准则,好比这一回的太子之位,肯定不是新帝心甘情愿奉上的,他只是没了办法。
如今因着钱小玉与孙二八有关于司礼监掌印位置的斗争进入白热化,宫中的局面势必又要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动荡。从中捡漏,亦或者效仿太后逼得新帝再次“没了办法”,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苏辂不知道池宁最近一段时间失踪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古富贵险中求。
池宁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要不是他牵扯进的是有关皇嗣的大事,他早就拿着搞事的号码牌积极入场了。
唉,命运这个小妖精啊,就是这么磨人。
“我……”池宁开了口。
苏辂见池宁猛然开口,反倒是改为劝池宁:“兹事体大,阿爹多多考虑是正常的,不管您怎么选择,儿子都支持您。”
“人力不可为,那就求助神佛吧。”池宁的大喘气,差点闪了苏辂的腰。
“神佛?”苏辂怎么也没想到,池宁会开这样一个口,要么开始布局参与,要么早早作壁上观,求问神佛是个什么操作?
“说起来,我之前不一直说要介绍我的宝贝给你们吗?”
“……”苏辂当初也听过夏下提过什么“干爹的宝贝”,但他没想到池宁是来真的啊。他,他,他,他是个好儿子,一颗孝子贤孙的心矢志不渝。可看这么刺激的东西,他是真的要开始扪心自问,这到底算不算愚孝了。至少、至少也要给他个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啊!
夏下正巧也到了,他同样是被池宁召来询问近况的。
见两个儿子都在,池宁的干劲儿就更大了,完全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就带他们去了他在值房小院特意让人开辟出来的神堂。
烟雾缭绕,木香凝神,最中间的神龛之上供奉的,便是池宁的宝贝了。
夏下和苏辂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怎么是一棵树的雕像?!
是的,神龛上,是一棵树的微缩雕像,精致小巧,细节俱全。
池宁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把原君供奉上去的,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弱点。不过,在这一整棵树的雕像里,倒真有一截是以原君当初的模样为蓝本设计的,也不算是骗了儿子们。
“这就是我的宝贝了。”池宁早就想和旁人讲讲他与神树的故事了,“我幼时入宫,路遇风雪,队伍失了方向,只能在山中打转。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们所有人即将绝望之际,迷糊中得见一神树长于悬崖峭壁之上,遮天蔽日,婆娑之姿……”
然后,池小宁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怀中就多了一截乌木。
鬼使神差的,池宁一路小心翼翼地藏着乌木,带入了宫中,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乌木的神异。靠着这份神迹,池宁这才在险象环生的宫中一路高歌猛进,有了如今的造化。
“后来因为一些意外,神树意外遗失,我屡查无果。”池宁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虽然原君并不承认,但池宁总觉得他丢失乌木并不是人为,也不是意外,而是原君自己离去的,就像它第一回 出现在池宁的怀中,悄然无声,来去如风,“年前在江左,这才重新迎回。”
“都说祸兮福所倚,我想这便是老天爷让我去江左的缘故吧。”
“我也知道口说无凭,便正好借着此回之事,好教你们见识一番我这宝贝的厉害。”
然后,池宁便真的开始了沐浴焚香,虔诚祷告。在他准备的时候,苦菜顺便又去把随闻宸搬入东宫的巫昇、李石美二人一并请了过来。东宫就在东厂的隔壁,十分之近。
这是池宁的意思,让他一部分儿子先互相认识一下。日后大家都要在宫中行走,多个人脉多条路。在此之前,池宁的儿子们甚至都并不是全部相识的。宦官认儿子,和民间的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儿子们之间不讲究什么排序情谊,甚至互有竞争,一般只会保持单线联系。
池宁并不太喜欢这种传统模式,如今正在摸索着一点点的去改变。
小小的神堂里,跪了连着池宁在内的六个人。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池宁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出了一个刻满了不知名经文的签筒,准备在树雕前卜测吉凶。
这是池宁在诏狱里想出来的新花样,也是从太后的手段里得到的灵感——有些东西一直藏着,反倒是不如多个繁琐的步骤拿出来让所有人瞧见更能震撼人心。
就好比当初池宁回京,他是得了原君的提点,才能一路逢凶化吉,顺风顺水。但跟在池宁身边的人并不知情,包括苦菜在内,都对池宁的很多决定产生过疑问,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哪怕事情最后真的顺利解决了,也稀里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果池宁拿自己求问过神佛当借口,有实实在在的卦象显示,反倒更能让人理解,并收获人心。
神佛之事,有可能会被看轻,亦有能成就意想不到之事。
于是,从诏狱里出来之后,池宁就命人用上好的木材,打造了这么一个签筒出来,准备带着他的儿子们开始大搞封建迷信活动。
当然,如今捧在池宁手里的这个签筒,并不是他重金打造的那个,而是原君所化。通体乌黑,圆润光滑,握在手上的时候仿佛还能感受到宛如肌肤的温热,是一种奇妙到无法形容的感觉,给池宁也带来了不小的异样刺激。
但池宁是不会放手的,因为他也是千求万求,在答应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才好不容易说动了原君配合他搞这么一回灵异活动。
求的是什么,池宁没有说,但只要有儿子苏辂知道,事后能灵验,那就成了。
其他三人一头雾水,看着池宁神神秘秘、郑重其事的样子,也渐渐从一开始的困惑不解,到心里多了一些本能的敬畏。
大启因着有国教坐忘心斋,真正的无神论者还在少数,巫昇更不用提,他自己的那些蛊就已经很玄幻了。
在阵阵诵经之音,梵磬灯影,不可名状,一直到杂念拔除、凝神静气。
随着“啪”的一声,金光闪烁,一直在筒中转动不停的木签,终有一根从中飞出,落到了池宁眼前。
是大吉之签。
在签子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紧张气氛中,长舒了一口气,包括池宁本人。他只是求了原君帮忙,却并没有提前问过原君,他此行是否会顺利,该不该去冒险博一把御马监的掌印之位。
如今,原君已经给出了回答,他说过的,池宁一定会参与其中,并否极泰来,无往不利。
【否?】池宁怎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跌落过谷底?
【诏狱。】
【这也算?】
【我说算,那就算。】原君真的是个再偏心不过的邪神。
不过,那又怎样呢?这就是邪神啊,他若不偏心,众生皆平等,万物当刍狗,与正神何异?他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他就只偏爱池宁。
谜一样的问策仪式结束,池宁做下了入场的决定,并同时收获了儿子们一肚子的疑惑,他也不着急当下就回答,只是开始给众人彼此介绍,互相认识一下。
这是苏辂,那是巫昇与李石美。
苏辂被池宁收为干儿子,是在池宁去江左之前,除了夏下,他和池宁的其他儿子都没有来得及展开任何接触。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新认下的儿子了,没想到池宁走了又回,仅数月,名下就又多了两个“干女儿”出来。
对于已经坚信池宁只喜欢认干儿子的夏下来说,突然出现这么两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妹妹”,那真是不围观一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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