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取的。”
“你们俩……”谢沣话说一半就停,宣和也不接茬,他自己摸摸下巴改了口:“听说今天是他的生辰。”
“是啊。他请你了?”
“没有。”
“你哥?”亲兄弟关系不融洽,找堂兄弟也说得过去。
谢沣不知是早饭没吃饱还是怎么着,将手中的馒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听到宣和提起梁王世子,他就摇摇头,咽下了嘴里的包子才说:“没有。”
这包子毕竟没什么味道,他又吃过早饭了,剩下的就想掰碎了喂鱼,宣和却嫌弃上了:“你吃过的馒头喂我的鱼?”
谢沣错愕地看着他:“我吃过的馒头,你的鱼还吃不得了?我偏喂。”说完整个扔进了水里。
宣和:“……”
“幼稚。”
谢沣左右看看,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看着他是谁都没请。”
“嗯?”
谢沣那么说肯定是问过其他人了,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留宿在他府上的确实大部分都是靠家里活着的,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对京中各家的关系了如指掌,如果谢淳发了请柬,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
既然都说没发,那就是真的没发,他在想什么,既然要正常上位就该走正常途径,就像老三,不说要人都站在他那边,至少要多结交些人,在朝中尽力博个好名声才对。
谢沣感叹:“他可真呆得住,除了你我就没见他跟谁有什么往来。”
宣和心想你那是不知道他去找舅舅喝酒时半夜才回来。
“不说这个了,邱成章你知道吧?”
“知道啊。”宣和随手往貂嘴里也塞了一块馒头,它吃惊嘴里又吐了出来,并且十分不高兴地冲宣和“吱吱”,宣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算作安抚。
“他说想娶你绾花楼里的姑娘。”
宣和手上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他:“他认真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成亲不说门当户对也不会差太多。邱家不算是勋贵,但他家他大伯和他父亲两个人都在朝为官,一个正四品一个从五品。
在宣和他们眼中不算什么,却和普通百姓有云泥之别。绾花楼的姑娘们都清清白白,甚至有不少和京中的夫人小姐们交好,但要说哪家夫人乐意叫自己的儿子娶回家,那是没有的。
更何况邱成章年纪轻轻也已经中了举人,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他就不信他父母会这么容易松口。
谢沣说的是娶,不是纳。
“我会拿酒后胡话来跟你说么?”
宣和的神色便带上了几分认真:“他托你来跟我说的?”
“不是,我自己听见的,估计今天就要跟你开口了。”
到了午间,邱成章果真跟宣和开口了。
宣和有了准备,并不惊讶,他虽然不看好倒也没有故意拆散的意思:“你这话同我说有什么用,我是那黑心的老板么?想娶谁你就去找谁。”
青楼中的姑娘们若是从良,多半是做了商人妇,绾花楼有些不同,年级到了的姑娘,宣和不会亏待她们,她们要成亲,宣和就给她们备嫁妆,不成亲的就给银子,若是愿意还可以聘作绾花楼的技艺先生。
她们见多了男人,清醒得很,大部分并不想成亲,要成亲多半也会选择远嫁。宣和倒不担心有人被骗。
“她若是点头我自然同意。”
邱成章十分笃定:“她自然愿意,我是怕郡王爷,您这老板不放人啊。”
宣和笑了笑:“我为什么不放人?今儿话就给你放这了,你要是能说动你父母,绾花楼不收你一分钱还贴嫁妆。”
众人听了都起哄叫好,说宣和阔气。
邱成章也恨不得立时就到绾花楼去求娶。于是散了宴这一群人就一起去了绾花楼,谢沣也跟着去瞧热闹了,宣和仍旧留在府上。
他没有说的是,他手底下出去的人,断没有被欺负的道理,邱成章要是求娶不成也就罢了,要娶成了却不好好待人,他可不会客气。
送走了这帮子纨绔,府上都安静不少,宣和长出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最近忧心事儿有点多,放以前这种热闹他一定第一个凑。
“宋钱和鲍康在哪?”
“阿忠不大会官话,宋掌柜去帮着安顿神兽了,鲍掌柜在院中没有外出。”
熊猫!
没想起来就算了,想起来了宣和就有几分按捺不住,昨天被谢淳黑白棋闹得心虚,他就摸了一把。
“叫鲍康去书房候着,我去瞧瞧熊猫。”
“熊猫?是王爷给神兽起的名儿吗?”
宣和:……
熊猫安顿在竹子最多的“湘妃馆”,宣和一到湘妃馆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咬合声,这要是人发出来的,早就叫宣和扔出去了,但这是熊猫。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熊猫抱着竹子啃的场景了,转过一片竹林,果然就看见熊猫坐在地上吃竹子,阿忠和宋钱在说话。
宣和一到,宋钱就给他问好,宣和点点头,指着熊猫问:“它叫什么?”
不管喊不喊,好歹得有个名,总不能老是神兽神兽的叫。
“没有名字。”
宣和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刻意说没有,把这个“命名权”留给他,反正平时是阿忠照看,阿忠能喊他就行。
“安安吧。”
愿来年,还是国泰民安。
安安从地上捡起一段长长的竹子,两只爪子分别握在两端,中间一口咬下去,竹子就折成了两段,继续咔嚓咔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寄予了多么厚重的期望。
宣和看得手痒,他昨天没有好好撸,今天得找补回来。虽然紫貂的毛摸起来更加细腻舒滑,触感更好,但心理上的满足感不是撸熊猫可以比拟的。
他半蹲在安安身边,伸出一只手去,指尖刚碰到毛,白棋就顺着他的胳膊窜出去在安安脑门上来了一下,安安抬起头,八字黑眼圈下的小眼睛懵懵地看着宣和。
宣和把紫貂捞回来,破罐子破摔,左右是不能专一了,他就是两个都,又不是养不起。宣和将白棋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安安的脑袋摸。
摸够了才拍拍安安的脑袋起身,为了国泰民安,他得去做点利国利民的事。
宣和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好在林安十分贴心地搬了椅子来叫他坐着缓了缓。缓过劲来,他喊上宋钱一起往书房去。
鲍康在这等了许久,原本只等东家一个,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骨子里是个商人,对宣和这样“达官贵人”带着本能的敬重,但是宋钱就不一样了。
他们很少碰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为了把生意往外做,平时也会合作,可偏偏就是八字不合,一直看对方不顺眼。
宋钱凭什么叫他在这等,再阴暗一点想,莫非是他使的什么手段绊住了东家脚步?
因此鲍康给宣和见礼之后再同宋钱打招呼就有些不阴不阳了。宣和知道他们俩当着他的面还能过得去,实际上明争暗斗没断过。他对此一直是真之眼闭只眼,只要不搞什么龌龊手段,良性竞争有利于共同进步。
不过他今天要说的事,必须是他们俩合作。
他要办教育,要建设物流体系,这些事他从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想做,因为觉得太出风头才耽搁到了现在。
至于为何现在又要做了——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相比这点是在风头不算什么。
“杂货铺南来北往有自己的渠道,这些年虽然没有出京,但这方面你做得很好。”
宣和上来就夸,鲍康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点不安,看了看宋钱,不会是要他把杂货铺交出去吧?
鲍康脸上的笑愈发谦卑:“这是小的该做的。”
宋钱嗤笑一声,他就是瞧不惯鲍胖子这怂样,东家再好说话不过的人了,怎么就能吓成那样?
宣和也不卖关子:“现在我要你把这渠道同别人共享,南来北往,纵横东西,每一条。”
这下不只是鲍康,宋钱都有些惊讶了,各地行走的商人多半都知道些路,但是向鲍康这样全面地捏在手里的实在没多少,可以说这就是杂货铺子的命脉了。
宣和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继续说自己的想法:“给别的商户带货,带货不带人,问他们收取费用,若办得好,将来可以向百姓开放。”
必要的时候还能跟朝廷合作。
鲍康斟酌着说:“东家的意思是,走镖?”
宣和摇摇头:“不一样,走镖价格高,一趟多半只做一单生意,咱们不一样。简单来讲,从顺天府捎东西到保定的人一定不少,却未必是什么大物件,咱们运货路上一次带过去也便捷。”
宣和越说鲍康眼神就越亮,他自然知道行商来往间也会替人捎信,这是一个道理,不过是宣和说得更加系统些。
“小的愚钝,多谢东家点拨。”
宣和又看向宋钱,宋钱停止了腰杆难掩激动之色,东家要同他说的一定不比给鲍康说的差。
“学堂开得如何了?”
大雍不兴什么愚民政策,但是生产力水平限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学的。
宣和曾要宋钱开设员工学堂,凡是他名下店铺的员工子女只可以免费上学,未必要学四书五经,认认字,学学算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