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银生没有确切消息时也不敢乱说话,只得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季禹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扯了话头问道:“骊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银生那要有消息传来?”
还未待福海答话,另一名暗卫就奔走进来,跪在季禹面前沉声禀报道:“世子,骊川出事了。”
季禹愣了下,手指微微蜷缩,呐呐道:“是不是父王出事了?”
得了回应后,季禹阴下脸来,他之前所有的猜想都在这一刻被印证了,福海站在一旁也跟着被吓的血色退尽,惨白着一张脸问道:“世子预备怎么办?”
季禹抬手按在桌子上,怒极反笑,道:“我还能怎么办?”
骊川那档子破事他早就不想管了,可是他的母亲还在骊川,以季靖扬的性格必定会以他母亲做为要挟逼迫自己。
他没得选择,更何况季靖扬突发兵变必然有原因,赶在这个当口上当真就以为没人奈何的了他。
季禹眼中出现少见的戾色,沉声道:“福海,准备好今夜潜出华京,咱们回骊川。”
福海急道:“世子,小姐怎么办?更何况世子不能出京,这要是被陛下发现了难逃一死。”
季禹淡声说道:“阿璃不能离开华京了,骊川危险,陛下如何也不会为难个女儿家,更何况有阿璃在没准还能让陛下更安心几分,死不死的原也由不得咱们决定,这一劫是逃不过去的。”
福海心中一疼,“世子......”
季禹顾不得心疼自己,只是想到凌朝时心里多了分愧疚,他早就猜想到或许是今日这样的结果,此回骊川生死未卜,或许那些说过的话都要不作数了。
他叹了口气让暗卫们提前出城,又将福海和府中的护卫尽数留下方便看顾季璃,至于和季靖扬相抗的兵力不能硬碰硬,只能智取,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了季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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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事务繁忙,就算皇帝不立太子,但一些事务自己打理也有些力不从心,凌浚指望不上自然就只有凌朝能帮衬一二。
自从那日凌禇发疯之后,这几日倒是收敛许多,在人前对凌朝和凌浚倒也不再多有排斥,只是皇帝心里忌惮也没再给凌禇安排什么差事。
当日夜里,凌禇不顾礼制在殿前告状,引的凌朝都知道此事,不得不前去探看究竟。
皇帝身子骨不好睡的越发早些,这会被吵醒自然不悦,看着凌禇跪在面前,又斜了眼立在身边的凌朝,想到他接二连三的闹出事后,脸色暗了暗,“这么晚了,你又折腾什么?”
凌禇连忙解释道:“父皇,并非儿臣要闹,实在是兹事体大,儿臣万万不得瞒下不报。”
皇帝挑眉,示意凌禇继续往下说。
凌禇这才收了收心神,回道:“儿臣方才得到消息说安南王世子连夜出城,潜往骊川。”
他说到这里,又抬头去看凌朝意有所指道:“三弟一向与季世子交好,不会真的不知道此事吧?还是蓄意瞒下不提?”
皇帝看重骊川,骊川可称的上是大晋唯一一个丰饶富庶的边垂,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又看重又忌惮的原因。按理说若是骊川有什么异动自然是要上报朝廷的,凌禇却知情不报,季靖扬若能统治整个骊川对凌禇来说只有益处,他都私心至此,季禹又怎么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况且安南王还在季靖扬手中,若是朝廷执意发兵,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44章
季禹潜出华京,在京郊外五十里处和暗卫碰头。
嘴唇上干涸的起皮可他却顾不得喝水,手里转着缰绳勒住马,好一会才呼吸均匀,哑着声音说道:“再往前行五十里,咱们就彻底离开华京了,眼下咱们不过十几人,可就算是只有我一人我也要赶回去。”
众人听闻言,屏息听着命令。
季禹却停了下来,喘息着,目光看向众人,正色道:“骊川出了事现在父王生死未卜,逆贼夺位,诸位此番凶险怕是有去无回,若有反悔的,现在提出来,可以自行离开,如若不然,等出了华京再想反悔便没有这个机会了。”
区区十数人,面色沉静却无人一应答。
见无人应声,季禹抬头看向另外三名暗卫。其余的人都是一直跟在季禹身边的护卫,但暗卫却是父王的人,是去是留总还是要问一问的。
三名暗卫见此,立即垂眸回道:“世子,我等都是得安南王栽培的人,誓死效忠安南王,临来华京前安南王交待咱们到了华京事事都听世子的,世子去哪咱们便跟着去哪,更何况骊川还有我们的兄弟。”
季禹点点头,夹紧马腹招呼众人道:“诸位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季禹再次谢过你们,咱们一起回家!”
没有半句承诺和感谢,却足以让众人振奋起来。
这个时候任何的感谢和承诺都会显的微不足道,惺惺作态,九死一生的事又岂能是一句感谢就能打发的,他们都和季禹一样,是从骊川迫于无奈的来到华京。
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被皇帝被派来的追兵歼灭,又或许他们侥幸能活到骊川又会被季靖扬的兵马发现......
但只要“回家”他们就能再见一见日思夜想的家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季禹心中感激,神色一凛率众人策马疾行,再回头时,深深的望了一眼早已经看不见的华京城,狠了下心。
此去一别,经年成梦。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着脱离了华京城的范围,季禹的速度渐渐放慢,打马靠近护卫身旁,干哑着嗓子出声问道:“这是到了哪里?”
那护卫勒住马,转头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后才翻身下马,又从背囊里取出个水袋递到季禹面前,恭敬回道:“世子,咱们大概刚出了华京范围,世子先喝口水歇一歇吧。”
季禹立在马上双手紧了紧缰绳,疾马而行让他的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冲着护卫点了点头也不勉强,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星光,吩咐道:“歇柱香的时间,天亮前咱们必须得赶到下一座城。”
众人下马围在一棵树下喝水歇着脚,不敢分散太远。
突然有人疑惑出声,指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失声喊道:“世子,那好像是......追兵!”
众人一愣,急忙回头望过去,远远的只见发着光的火把连成一片,像是游走在黑夜里的烛龙,带着魏字的大旗映在火光中猎猎飘扬。
季禹闭了闭眼,魏旗!是魏承继!
不,不对,魏将军在康南还未回朝,能在京中打着魏将军的旗号的人......
是凌朝。
确定后,他立刻翻身上马,厉声道:“快走!”
虽然众人一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比的慌乱,听到季禹的话,众人呼应着上马。
来的人为什么会是他!季禹无心分析,本能的向前奔去。
呼啸的风声刮过耳侧,季禹并不怕死,可凌朝的出现让他实在的体会到什么叫如临大敌。
“季禹!你给我停下!”
凌朝见人在自己面前跑掉心有不甘,打马疾行,身后的将士们跟在身后生怕出了什么差子,他带着精锐部队,虽人数不多但对付季禹这十数人却是绰绰有余。
他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瞄着季禹的马腿\\射\\了过去,马蹄失力跪倒下去,凌朝趁着时机从后面赶过来,赶在季禹摔出去前将人捞到自己的马上。
“世子!”
护卫们惊呼一声,停下手中的剑快速向凌朝逼近,与之相对却也没有半分畏惧。
凌朝勒住马,回手将季禹一并拉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少顷,凌朝才斥呵道:“安南王世子无故离京,陛下命我请世子回去!”
季禹动了动双唇,又抿成一条直线,目光盯在凌朝身上,见他态度生疏言语冷漠,顿时心如刀绞。是自己先欺瞒了他,先背弃了他,他在心里默默说着。
“殿下,我不能回去!”
凌朝低头看着季禹,双眼赤红,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弄清楚,可此时却不知道该问哪一句。
是要问他为何不发一声的就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来?还是要质问他昔日的欢好都是假的?他被父皇疑心逼着他亲自来抓季禹回去,可人在近前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想到昨日夜里人还在自己怀里,怎么就能一夕之间变了模样!凌朝一把将季禹薅过来,让他与自己对视,咬着牙逼问道:“为什么?”
季禹心疼的看着凌朝,颤动着双唇渐渐闭合,一言不发。
他还能说什么?骊川出事他不能在此时让皇帝知道,父王生死未卜一切都未有定数,他心系母亲所以他必须赶回去。
见他不语,凌朝有些不甘,偏过头不再看他,咬着双唇却依旧没能抵住眼泪滑落。
温热的眼泪滴在季禹的手背上,他惶然抬头对上凌朝湿润的眼眸,忍不住抬手蒙在他的眼晴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殿下,我是真心喜欢殿下的,可我现在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凌朝身体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季禹拉起控制在怀里,反手抽走他腰间的佩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沉声道:“众护卫听令,即刻上马赶往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