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算下来,这几日里和钱岳有冲突的果然除了自己再没别人。
季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背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想到钱岳时,疑惑道:“当真残废了?”
提到钱岳福海“啧”了一声,叹道:“世子有所不知,奴才派去打听的人回话说,钱小公子刚从醉花楼里出来就被人迎面劫走,待他们找到人时,钱小公子已然昏迷不醒,旁的地方都没有伤,唯有一双腿的膑骨被人取走,此生怕是再不能走路了。”
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出手这样利落又不取人性命确实像寻仇,只是这样的手段太过凌厉。
季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哼笑起来:“钱岳得罪人的不在少数,眼下凌煜和钱家的人被太子插手拦了下来,钱家不想息事宁人,那就由着他们闹起来便是。”
“世子的意思是?”
季禹站起身来,揉了揉眼晴往内室里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谁和钱家有过结不趁着这个时候反扑,更待何时?”
福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了起来:“是了,和钱家有过节的人那么多,自然与咱们不相干,世子只安心睡觉便是。”
凌朝站在窗前,看着西殿烛火熄灭后才收回视线。
“殿下,当真要如此么?”
云安垂手而立,站在凌朝的身后,轻声的问道。
凌朝反常的没有对云安露出排斥的神情,无所谓道:“早晚都要走这一步,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区别。”
第11章
淑妃将人处置后,膳房主事的位置便有了个空缺,这本就是个肥差,淑妃自然要安排自己的人顶替上去。
将此事禀报给皇帝后,皇帝倒也无甚反应,一切都应了淑妃去安排便可。
凌煜的事被太子拦截下来,皇帝便对这些事并不知情,可关于钱家的事却在一夜之内传满华京遍地,即便是钱家想压也压不住。
一夕之间,民告官,官告官,全都指向钱家。
钱岳自负自傲,平日里自然得罪不少人,再加上有心之意的刻意安排,钱家还没来的及扮演冤屈的一方就先被钉在板上,成了施暴的一方。
皇帝坐在大殿里,看着言官弹劾的折子递上来,桩桩件件都是重罪,强占民女,强行占地,逼良为娼,这父子俩做的好事都被抛在明面上,任谁也再袒护不得。
钱家与大将军交好,当朝大将军便明哲保身,要求重罚钱家所犯的恶行。
皇帝左思右想,偏袒不得,只能按律处置。
这消息传到朝晖殿中时,两人正围坐在窗前喝茶。
福海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同凌朝和季禹述了一遍,这其中自有季禹的安排,他也不瞒着凌朝,直言道:“没了钱家,大将军必定会韬光养晦一段时日,凌煜也总该安份些。”
“不过,”季禹话锋一转,疑惑道:“我倒是好奇是谁伤了钱岳,竟是半点风声也查不出来。”
凌朝听了这话,心底一颤。
借着起风关窗的借口,走到窗前,窗外清冷的气息扑在身上,让他稍稍冷静下来,再转身时又是方才那副模样。
垂眼道:“钱岳这人一向眼高于顶,说话多有得罪旁人也未可知,这世上总有人有千百种手段,既是他做了恶,那便受了罚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季禹笑了笑,道:“倒也是这样的道理,只是这几日你没去给淑妃请安,五殿下那里总惦记是回事。”
其实凌朝一直对淑妃并不亲厚,偶尔去请安也只是闲谈几句应应景罢了,可凌浚这人想的简单,他年幼也没想过那么多皇子储位的事,平日里就算脾气再大,可对于兄弟亲情倒是比旁人看的更重一些。
凌朝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都与凌浚无关,正打算这两日去给淑妃请安。
他虽未说话,但季禹却瞧出他的想法,便趁着个台阶给下,亲手倒了杯茶递到凌朝面前,试探的问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日吧,正好我也想同淑妃娘娘商议下出宫的事宜。”
凌朝抬起眼晴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一会才道:“你要出宫了?怎么也没同我商量一下?”
“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凌朝“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手指在桌沿边滑来滑去,听到季禹要离宫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季禹浅笑出声,越发觉得凌朝可爱。
“不是,”季禹勾着唇角笑道:“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要出宫办些私事,总不好不打招呼就直接出去。”
听到这话,凌朝冷静下来,抬手在鼻尖上擦了下,才道:“那,既然你有事要与淑妃娘娘说,那便今吧。”
说到此处,凌朝又顿了顿,看向季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期待,问:“你若哪日真想出宫,能不能先和我说?”
季禹单手撑着头,看着凌朝的样子,心底越来越不是滋味,夹杂着心疼,堂堂一个皇子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让他遇到自己对他的那丁点好时,这般在意。
他抬手将人搂到身边来,安抚起来:“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如今吃喝都是殿下的,哪里不和殿下商量的道理。”
凌朝耳尖一红,淡淡的“恩”了一声。
凌浚听闻两人去了母妃那里,也跟着急急的赶了过去,偏到了宫门口时稳住脚步,放慢了速度,直到宫人通传说“五殿下来了”时,才应着通传声进了门。
凌浚规规矩矩的给淑妃请了安后,又别扭的叫了声“三哥”,才老老实实的坐在淑妃身旁。
淑妃见凌浚越来越懂规矩,禁不住高兴,抬手唤人上了茶后,转头说道:“你来的倒巧,本宫正商量着要如何给三殿下过生辰,你也来给出出主意。”
凌浚爱热闹,被问时想了想倒是给出个主意。
“三哥的生辰是在四月二十,那时天也热了起来,母妃不若在腾仙阁上给三哥办宴席,即热闹又好看。”
淑妃点了点头,转问向凌朝:“三殿下以为如何?”
凌朝向来是个知礼的人,往年生辰连碗长寿面都不曾有,这会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起身对着淑妃揖礼道:“但凭淑母妃做主便可。”
“陛下的意思也是好好的办一办,宫里也许久没有热闹的事了,正好借着三殿下的生辰热闹一番,若三殿下没有别的意见,那本宫就自己看着办了。”
“有劳淑母妃费心。”
淑妃点点头,倒也没有推脱这一声道谢。
淑妃对凌朝是有几分喜欢的,乖巧听话又对凌浚亲近,虽然也是个没什么身家背景的皇子,但总比凌浚一个人要强的多,太子和凌煜在一处,凌朝能和凌浚在一处也算是个有照应,更何况还有季禹。
如此想着,淑妃都觉得未来的日子有了指望。
闲话几句后,淑妃乏了便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凌浚在里面说话。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凌朝想起什么,一路上都嘴角弯弯的,却是不肯笑出来。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季禹也跟着松了口气,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问道:“什么好事,也说出来给我听听,咱们一道乐一乐。”
凌朝方才想起的都是陈年旧事,虽是和季禹有关,可他面皮薄却不好意思提,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可又耐不住季禹的软磨硬泡,两个人就在路上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玩闹起来。
从淑妃宫里出来的凌浚见两人根本没等自己,突然就生气起来,再跑出去看到两人闹成一团,凶巴巴的喊道:“你们在宫里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顶顶撞撞成何体统!!
第12章
晌午的时候,季禹才从宫中出来回到世子府。
安顿了府中的一些闲事后,福海才将密封好的信交给季禹,安南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对于季禹擅自做主颇为不满。
一张信纸,寥寥数语也不过是说了几句狠话而已,再无其他。
季禹看完信后,叹息一声将信递进桌上摆着的烛灯前燃了起来。
“王爷到底还是心疼世子的,”福海将灰渣清理掉后,立在季禹身侧说道:“不然王爷也不会派人过来保护世子的安全,王爷和王妃都是一样惦记着世子的。”
想起母亲,季禹沉默起来,揉了揉额头,说道:“父王派过来的那几个人就留在府里吧,眼下也没别的事叫他们做,用着的时候我自会吩咐他们。”
福海点点头,正要去安排此事,又被季禹叫住:“切记,叫他们无事不要出府。”
安南王心里清楚的很,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皇子争储历来都是充满血腥和残酷,此时都抱着团站在一起,真等到老皇帝咽气的那一天,就未必这般兄友弟恭。
他清楚,季禹也清楚,眼下虽是嘴上骂的狠,可不仅没有罚他,反而还送了人过来,想必也是指望着他能择良木而栖,倒也不耽误安南王的左右逢源。
季禹懒的去分析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与自己也都没有干系,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正琢磨着送什么给凌朝做生辰礼的时候,就听到福海来报:“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