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云深……你呢?
谁他娘的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那雷霆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寒云深就躺在坑底。
君向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身边的,只觉得天旋地转。
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吧。
寒云深。
君向若探了探他的呼吸,怎么没有?顿时手脚冰凉。
君向若不信邪地去摸他的脉搏,没有。
“寒云深!睁眼!”声音有些发颤。
别吓我,行吗。
趴在他胸口去听他的心跳。终于是有了!微弱到他差点忽略了。
“你要是再推我,我就杀了你。”君向若眼睛都红了。
他伸出手,用冰凉的手指拨开寒云深额前的碎发,擦去他脸上的尘土。
这都算些什么?
你对我太好了,我还不上了。
你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他分辨不出胸膛里翻涌的是什么,快要让他窒息了。
从黄泉林里回来的五十年里,他早就习惯了冷漠和孤寂,也接受了背离和陷害。
他用冷酷和浑不在意来紧紧地包裹住自己,就好像他本来就不需要关心和温暖,也不需要去在意谁,多简单啊。所以这样他看上去一切都好,这样安全极了。
可偏偏这人要来招惹他,把粘着血肉的那层保护膜撕下来,血肉分离,疼得可以。
他害怕了。
君向若艰难地把寒云深背到了江翰墨的房间外。
睡得正香的江翰墨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啊!”他暴躁地打开门,“哎哟哟,这又怎么了,他睡个觉都被雷劈了??你说你们两个在玩什么你一盘我一盘的游戏啊?今天你才醒他又倒了??呵??”
君向若把寒云深放在床铺上。
江翰墨上去摸了一把脉,“哎呀!没事没事死不了。”
君向若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啊?”
“我要走了。”君向若直接打断了他的问题。
“去哪?”江翰墨觉得这人要是走了,寒云深醒来飞得要杀了他,他得留一留才能保住性命,“别走啊!你毒还没清完!”
“不得不走。”君向若很坚决。
“……行吧。”非亲非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翰墨也不好再留了,就拿出了一些解毒的丹药给他,“每天一颗,吃完为止。”
“多谢丹圣。”君向若接过来,又看向了床榻上的寒云深,“你……是他师叔?”
“以前是,他退出师门了,那就不是了。但我是他的好哥们!”
“他为什么退?”君向若忍不住问道。
“他说他要去找个人。你说他找个人还退师门!要把他师父气死了!”
江翰墨又喋喋不休了些什么,君向若没听清了,“嗯。”
“你能照顾好他吗?”君向若看向他。
“君小兄弟你这是哪里话,当然能啊。”江翰墨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不会害他吧?”
“嗯??我害他干嘛??”江翰墨的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了。
“嗯。那我走了。”
“行吧,路上小心。”江翰墨觉得这场面怎么有种一去不回要托孤的感觉?
君向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他,欲言又止。
江翰墨:?
“你真的不会害他?”
“???哎呀不会不会!”江翰墨并着三指举起来,“我江翰墨要是害寒云深,我就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君向若有些错愕,点了点头,终于走了。
“嗨呀,这个君小兄弟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不相信人。”江翰墨又去看寒云深了。
这人铁打的,就是昏过去了而已。
第37章 若无意何故惹相思
昏迷了三天, 寒云深一醒来就捂着头, “嘶……撞到头了。”
江翰墨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嗑着瓜子, 那行为简直和他的外貌极其不搭, 看见寒云深坐起来,顿时来精神了,“哟!铁疙瘩醒了!天雷都劈不死, 能耐啊!你还有什么人类极限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给你写进医学史册。”
寒云深根本不想理他, 问道:“君向若呢?”
说起这个, 江翰墨有点期期艾艾,“哦……那啥……走了。”
“走了?”寒云深掀开被子要穿鞋, “去哪了?”
“不知道啊。”
“他的毒……你怎么不拦住他。”
“非亲非故的, 他那么大个人了我怎么拦他?我一个元婴的医师怎么拦得住他一个合体巅峰的,你是想我被打死吗?哎呀你放心,我给他药了,没事。”
寒云深已经穿好了鞋。
“你别追了,都走三天了, 而且他去哪你都不知道, 追不上的。”江翰墨瓜子嗑得贼麻溜, “我说你要找的人不会就是他吧?你看人家躲你都来不及,你贴上去干嘛啊。”
“人家肯定对你没意思,你又老是追上去,就不怕他嫌你烦啊。这男追男和男追女又不是一码事。”
江翰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边寒云深已经不动了,坐在床边,垂下了浓密的睫羽帘子,里面的光彩一点点搅碎,“你出去。”
“嘿!你……”江翰墨看向他,突然就不说了,“哟……被我说中了。”
“出去。”
“你要是真喜欢他,我看用强算了。”
“出去!”
“出去就出去!”江翰墨起身走了,还不忘端上瓜子。走出了门又折回来,打开门朝里面叮嘱道:“别砸东西哦,我赔不起。”
寒云深一掌炸飞了桌子。
“…………………………”江翰墨:“当我没说,您随意。”然后退了出去。
房间里当即静了。窗外集市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撒了一地。
呵,用强?他怎么舍得。
寒云深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
君向若,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以满不在乎,视而不见。
那么铁石心肠……就真的不为所动吗?
为什么要躲我?
真当天下人都一般了吗?
寒云深想恨他,可偏偏恨不起来。
既然要躲,那就算了吧。
算了……
若世间万事都只用一个“算了”,那该多简单。
可是又怎么能算了呢?
他从人界回来,就待在败魂宗的后山,起初只是好奇君向若的血有什么不同,看到他的孤立无援忽有了点同情,朝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人真是个倔牛,活该自己受累。这个人到底在念着点什么?到底要坚守些什么?
想起在败魂宗后山,君向若醉眼惺忪地看着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倔强,把伪装抛去,把孤寂的疤撕下,再次鲜血淋漓。
他就连想痛快地醉上一场都是一种奢望。
他从来都打死不承认。好像都不是他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这人总让自己心里柔软,直想把生死都许去了。
他也纠结过,他们同为男子……可是那又如何呢?
二十年的眺望够不够了解一个人?他说不上来。
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值得自己这么做,心甘情愿——那么就可以不求回报。
他说过了,对君向若好,是他自己的事。
那么他的情意君向若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就算砸烂了,撕碎了,扔在地上踩,他也无话可说。
寒云深微微附身,一截闪着金光的黑纱随着他的头发垂了下来。
这是……君向若的那一根蛟纱!
他向自己后颈的发结摸去,简单的绳结上被系上了那根柔软的蛟纱,细致地打了个结,顺着头发垂下来。
心中猛然一动。
真是要命。
高大修长的男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面容苍白英俊,浓黑的剑眉下一双金色的眼睛,墨发披散在肩头,一直垂到腰际,玄衣坠地。
“哟,想通了?”江翰墨抬起一双凤眼看他。
“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寒云深走到他面前。
“没说什么啊。……哦!他太不相信我了!反复问我会不会害你。我怎么会害你呢?他这是怎么想的?”
寒云深眼底突然有了几分光亮,“还有什么吗?”
“没了。”
“嗯。我要去找他。”
“哦。嗯????圆觉大陆三千洲,你上哪去找啊?脑子是不是被天雷劈傻了?过来我看看。”
“你跟我半斤八两。”寒云深向门口走去。
“站住!”江翰墨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听我的,别去了。”
寒云深停下来看他,“那我问你,陈延昭你不找了吗?”
江翰墨握紧了拳,“我不想你和我一样痛苦。”
“我们不一样的。”寒云深转身走了,“我不痛苦。”
*
“废物!”陈延昭一掌将温行舟拍在地上,“谁要你现在出手的!”
温行舟咳出了血,却还是对着陈延昭狰笑着,“你不一样是个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