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他以分神期的修为一掌轰开败魂宗的结界。
从尘烟里走出来的,不再是当年稚嫩的少年了,而是一个身型颀长,俊美无双的青年。眼睛里满是戾气。
败魂宗的人再一次以为他死了。而他又出现了,以这样逆天的修为和威压。
“看来这十年你们过得不错嘛。”清朗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堂里响起。
败魂宗的弟子都被威压压得跪下了身形。
静得可怕。
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眼睛一直看着坐在宗主位上的某人,连余光也懒得给周围跪着的人。
温行舟赶紧从宗主位上站起了身,“师……师兄……”
话还没说完,一记长鞭已破风而来,打在腿弯上,瞬间吃疼,直直跪了下去。
君向若脸上挂着冷笑。败魂宗封派,他不能走出败魂宗,这些人欺人太甚,他要想在败魂宗安身立命,不拿出点威压怕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既然尽了宗主的义务,为什么不享受宗主的权利呢?霍清允不是要让他当宗主吗?那他就好好的当吧。
他走上去,在宗主位上坐了下来。
殿堂下面跪着的人感觉威压又加大了,头也不敢抬。
君向若捏住一旁跪着的温行舟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看到那双老是带着轻蔑和不甘的眼里,多了几分恐惧,君向若的冷笑更深,“师弟想当宗主又干嘛在这里跪着呢?”
这明知故问、带着嗤笑的样子,让温行舟青筋直跳,这个人从小就天赋好,学不得败魂宗的功法却总是压他一头,他以为自己十年突破元婴已经是让人望尘莫及的佼佼者,可这人还是压他一头,这分神期的威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师兄误会了,我哪敢啊。不过是估计你快回来了,为你掸了掸灰罢了。”
君向若松开了手,靠在宗主位的白玉背靠上,有几分随意,却冷峻得让人不敢逼视。“连我的住处都给砸了,这个掸灰掸得真是彻底。”
“我是嫌你原来的住处不好,准备给你换间更好的。”
“师弟费心了。”君向若斜眼看着他,“可我就喜欢原来那处。”
温行舟已经被压得冷汗直流了。
君向若终于看向了下面的人,收了收威压,“你们谁砸过?站起来吧。”
无人敢动。
“看来是都砸过了。”君向若笑了,一掌把跪在旁边的温行舟拍到了殿堂下面。
温行舟重重地摔下来,吐出一口鲜血,人群赶紧上去扶他。
好得人心啊。
君向若突然觉得有点意思,祭出了一把剑,轻轻松松地插进了石板地里,“怎么砸的,不如就在他身上给我演示一番。”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威力无穷,剑风凛冽地飞出,众人瞬间被剑风掀翻在地。
“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君向若仍然噙着一丝冷笑。
众人有几分犹豫。
“不必了!”温行舟甩开了扶他的人,捂着胸口站起来,“我自己来。”
他一掌拍断了自己的腿,又祭出剑来砍断了自己的左手,鲜血四溅。
被鲜血洒到的人不由退了几步。
修士的手砍了可以长出来,但是那种疼痛却是免不了的,温行舟满头大汗,嘴唇已经发白了,“宗主……满意……了吗?”
“很好。”君向若没有看他,状似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子,却怎么也理不平被自己紧抓着而留下的褶皱,手甚至有些抖。“拖下去吧。”
“两天之内,我的住处,要原原本本、一处不差得给我建出来。”君向若抬头看向众人,“都出去。”
没人敢为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两天”发任何怨言。
人群散去。偌大的殿堂就只剩他一个人。
偌大的殿堂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败魂宗的哪一个人不是阳奉阴违。每个人似乎每天除了修炼就在想怎么杀了君向若。一次又一次地触碰着他的底线。扬了宗主的威尚且如此,若是不扬,怕是要被当成软柿子捏吧?
“你们是觉得我不敢杀了你们吗?”君向若觉得有些可笑。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答应得倒好,背过去便胡乱做事,各种捅刀子。
一个被捆着的弟子破罐子破摔,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便大声叫嚷了起来:“那你不如就杀光了我们吧。你一个人的败魂宗能干什么?你不过是霍宗主养的乖狗狗,找的替死鬼!真把自己当宗主了!可笑。修的是仙道,败魂宗的功法你一样不会,你凭什么当宗主?我呸!大伙说是不是!”
可惜没人敢回应他,哪怕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你们平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这个弟子突然害怕了起来。一把剑插进了他的胸口。
宗主位上的男人只是一个挥手,便已掌握了他的生死。
他还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倒了下去。
“勇气可嘉。”君向若又挥手把剑召了回来,“谁还有想法想说出来的?欢迎至极。”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冷得可怕。
“拜见宗主!”众人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喊声在大殿里回荡。
君向若的目光越过跪下的人群看向后面站着的温行舟。
后者冲他钩了钩唇。
夜里,败魂宗后山尸海。
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在白天被“杀”的弟子前停下,往“尸体”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那弟子立刻大口呼吸了起来。
君向若在这弟子额头上贴了一张符,封锁了记忆,扬手打开一个阵法,将人扔了进去。现在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了。
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来救人,他这个宗主当得够窝囊了。君向若苦笑了一下。
“阁下胆子可真大。”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君向若戒备了起来,迅速看过去。
一个人影站在暗处。
“听说败魂宗宗主心狠手辣,他要杀的人,你也敢救?”那人又道。
“既然听说了败魂宗宗主心狠手辣,你也敢来他后山,胆子未必输我。”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你何意?”君向若觉得有几分古怪。
“啊……修邪道,来败魂宗尸海吸吸怨气。”
那人隐在一片黑暗里,君向若是看不到他摸鼻梁的动作了。
“那就少管闲事吧。”君向若走远了。
场景变换,最后停在了他最无法忘怀的黄泉林。
君向若麻木地看着眼前变幻的景象。
但是寒云深却做不到。他已经是傍观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这人在他心上,他做不到当初的不为所动了。
他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君向若握剑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君向若撞了个满怀。
寒云深的右手扶在他的后脑勺上,低头吻了下去。
君向若的剑落在了地上。
这个吻很柔很柔,没有过多侵犯的动作,只是温柔地吻着。
是三月杨柳轻抚碧水荡起涟漪。
是流岚缓动围绕着青山。
是翠鸟一声啼鸣跃上枝头,树叶微颤。
是春来暖风吻化冰雪。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金风玉露相逢,原来是这般光景。
君向若回过神来,一掌将人拍开,“你做什么!”
寒云深有点后知后觉地心动如鼓,“我……”
一
掌又来了。
不对。
“你受伤了。”寒云深面色一凛,竟轻轻松松一把捉住了君向若的手腕。刚才他就应该发现的,他那么轻易就可以把人拉过来。
他早该发现的。
“我刚才是不是拉疼你了?”
“没有。”君向若要甩开他的手,却丝毫没什么力气。
“给我看看。”寒云深上前一步。
“滚开。”
“去那边。”寒云深拉着他向一边的大石头走去,完全无视了他的话。
“寒云深,关你什么事啊。”君向若被硬拉着走,要气疯了。
“我就要管你的事,这又关你什么事?”
君向若:“……”
寒云深给那块石头贴了张净尘符,“你先坐下。”
君向若不动。
“那我抱你了。”
“……”君向若坐下了。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要不是现在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就……他要气死了。“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就被寒云深贴了一张十品的定身符。
“寒云深。你不要太过分了。”君向若面色冷了下去。
“嗯。”
“……”谁跟你商量了?
寒云深单膝蹲在君向若面前,牵过他的右手,掌心一片触目惊心的烧伤的痕迹。
这是被“业火”烧伤的。
“业火”是佛修的淬炼之火,只有完全断了七情六欲的佛修大能才可以不受其害,从而淬炼成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寒云深曾经受过业火的,那种痛他记忆犹新。更何况是像君向若这般,完全放不下过去的人,无法想象得有多疼。
他心里顿时一阵抽痛。都这样了,还握剑。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灵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君向若的手心。又拿出了那根已经被他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蛟纱,给君向若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