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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绣师 (羽宸寰)



  扯着荀郝针胸前衣襟入了后院,拧眉看着那张沾满了胭脂唇印的脸,取过挂在衣架上的绢帕递去。

  「擦擦,满脸的胭脂印,瞧了难看。」

  荀郝针咦了声,衡去铜镜前一瞧,忍不住哎叫:「天!」

  「我说你,不喜欢她们这样闹你就躲开,就算推开也成,你这反应,下回她们肯定还这样闹。」

  荀郝针腼腆一笑,「姊姊们没有恶意。」

  荆阎横了他一眼道:「算我多事。」

  「不,不是这样,我、我……」

  「还有别的事?」

  「没……」

  「那就把脸擦干净,然后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别在这里碍着。」

  「阎。」荀郝针透着神采的眼眸微暗,将荆阎紧紧搂住,「我喜欢你。」

  「我说你啊。」轻松挣开荀郝针的双臂,抽走他手中的绢帕,拿起桌上茶壶,将壶内茶水倒在帕上,仔仔细细将他脸上的红印一一擦去。

  「我说你,做兄弟不好吗?这件荒唐事就当作没发生过,阎哥依然疼你,何必这般死心眼?况且你懂得什么叫爱吗?爱跟喜欢,是有差别的,你懂吗?」

  荀郝针僵了,先前霓裳姐说过的话,现下又从阎哥哥口中说出。

  喜欢?

  爱?

  喜欢荆阎,喜欢他的人、喜欢跟他在一块、喜欢有他陪在身边的感觉。

  这些难道不等同于爱?

  街上充斥着各种声音,叫卖声、谈笑声、车轮行进滚动的声音,却无一传入荀郝针耳里,彷佛所有声音全被隔绝在厚重的廉幕外,就这么失神般漫无目的走着,连自己是怎么离开一品楼的都想不起来,脑海中缭绕着尽是方才荆阎说过的话。


  什么是爱?

  爱与喜欢又有何分别?

  何谓至死不渝?

  何谓悲欢与共?

  生死相许是怎样的感觉?

  白头偕老又是如何?

  荀郝针离去的隔天,一品楼来了个不速之客,浩浩荡荡携来二十来个跟班。五彩缤纷的艳丽服饰,还穿戴银制的手璎串链等饰品,女子豪迈地弓起一脚踏在椅面上,拍开酒瓶的泥封,如饮清泉般喝着上等的烈酒。


  「哇,好喝好喝,中原的酒真是好喝。阎,怎么弄的?让我手下学学,回去也弄上一弄,肯定赚钱。」

  荆阎表面上眉眼不动,可桌面下双手握拳握得死紧,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子,气得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安格,怎么是你搬货来,你哥呢?」

  「我哥?忙得哩!忙着追他的亲亲宝贝儿,若不是我还记得他答应给你送货,你这批东西怕是放到烂他也不会记得。」

  「贝努又有新欢了?」

  安格竖起食指摆在荆阎面前左右摇摇,道:「不是新欢,是……」

  说了一半,安格转头对着身后的一个跟班问:「那玩意儿的汉话怎么说啊?」

  被问话的人一拱手,恭敬地回答:「禀公主,是『挚爱』!」

  「对对对,就是这个,挚什么爱的。小乖,回头赏你。」

  「谢公主!」小乖一拱手,默默退回安格背后。

  荆阎瞠大了眼,正准备喝下的茶水洒了一裤裆,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确、确定?」

  「就是因为我哥跟他的亲亲太恶心了,恶到我待不下去,只好跑来中原玩玩,顺道帮你送货。」

  荆阎顺了顺气,狂笑,「哈,贝努终于栽在女人的手里,活该!」

  想当初西天取经头一个遇到的西域商队,就是由贝努带领,各部落都有贝努的女人,数量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经过的路线与其说是经商之路,倒不如说是贝努的后宫之旅,就算撇去贝努王族的血统不论,光是分布各地的红粉知己,难怪每到一处总有佳人殷殷款待,伺候之周到,不差于一品楼的顶极贵客。


  安格甩甩手,腕上的银铃甩得叮当响,表情说有多奸诈就有多奸诈。「我有说是女人吗?我哥的亲亲可是有八只尺……」

  「公主。」先前被问话的小乖,猛地徒安格背后跳出,纠正道:「是『八尺』!」

  安格点点头,笑道:「喔,我哥那亲亲是八尺男儿耶!压得我老哥整晚又哭又叫,隔天走起路来都奇奇歪歪。」

  「公主,是『奇奇怪怪』!」

  「喔!中原话还真麻烦。小乖,本公主没带错你,回头记得来讨赏。」

  「谢公主。」小乖露出白牙笑笑,又退回去。

  这边一主一仆乐得开心,没注意旁边的荆阎瞠目结舌,魂魄去了大半。

  什、什么?

  贝努的亲亲……是男人?而且被压的还是……贝努?

  咚!清脆的一声,荆阎脑壳着地,晕了过去。

  安格手捧一碗清水,认真地对旁边的荆艳问道:「姨,你确定这样没错?」

  荆艳一手用绣帕捂着嘴,一手叉在腰侧,贼笑指挥着:「就是这样,来,公主您先吸口水,吸气,然后憋着,准备好没?」

  安格憋着满嘴巴的清水,用力吸足了气,点点头。

  「来,一、二、三。」

  噗——清水徒安格嘴中喷出,散成大片水花,直直射向昏迷在床上的荆阎。

  冰凉的液体冷不防地喷在脸上,就算再怎么昏迷,这般折腾下也给弄醒了。

  荆阎从床上吓醒过来,恶狠狠地瞪着雨个幸灾乐祸的女人,满脸的水珠还不停向下滑落。

  安格兴奋地拍手,乐得开心,「荆姨你这招真有用,刚才我推了他半天都没醒来,还是姨属害。」

  荆艳掩嘴贼笑,「好啦!人醒了,公主您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家这小子水里来火里去,任凭您使唤。」

  荆艳边说边收走先前装满清水的碗,随手将房门掩上。等莉艳一离开房间,安格收起方才玩笑的神情,走过去坐在床沿,举起袖子抹去荆阎脸上的水花。

  荆阎顺势捉住安格的手腕,正色问道:「你亲自来中原,目的到底是什么?」

  平日里笑闹归笑闹,可对于贝努与安格这两个曾经有段生死共命经历的兄妹,荆阎看得比什么都重视。三人虽无血缘的羁袢,但却比真正的兄妹还要来得亲近。

  今日一见安格领着假扮商队的亲信前来中原,便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安格既不当下说破,也就随这小妮子胡闹。况且事情如果牵扯到这两兄妹的皇族身分,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解决。


  安格贝齿紧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启口。

  荆阎轻抚安格的脸,柔声道:「别想太多,直说无妨。」

  「阎,对不起,安格对不起你……」红着眼,哭倒在荆阎怀中,哽咽地诉说。

  荀巧巧紧盯着自家小弟的每一个动作,看着荀郝针将准备要上贡的绣品一件件清点好,看一个个箱子贴上封条,看着负责运送的官兵将箱子全抬上车。

  最后,看着荀郝针在官兵们的护送下,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姊,我走了。」

  荀巧巧唯一的反应是,「喔!」

  「女儿啊!」荀严揪揪女儿的衣角,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开了口。

  「怎么?」

  「小弟最近怪怪的耶!」

  「嗯!」

  「似乎有心事。」

  「所以呢?」

  荀严看了眼女儿毫无反应的脸,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所以,你不偷偷跟去?爹怕针儿这样心神不宁会出乱子。」

  不是他这做爹的不信任已经二十好几的儿子,只不过他家这宝贝天生就少了个心眼,除了刺绣以外,做什么事情都会出乱子,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的状况,这趟进贡,还不知这宝贝能否平安到达京城。


  荀巧巧扯回被老爹揪住的衣角,附赠一记白眼,闷气地跺了跺脚。

  「你以为我不想跟吗?小弟这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要不是你手下的捕快蠢到姥姥家,连个山贼窝都摆不平,害我还得破坏形象去抓贼,本小姐用得着在这跟你一块瞎操心,我不早跟去了!哼!」


  荀严慑于女儿的威势,一边陪笑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没辨法啊!全苏州的捕快,没一个功夫比得上荀巧巧,也是出于无奈下才让这个闺女带头扫荡贼窝,他这做爹的可也是十万个不顾意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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