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续叹了一口气,又道:“……她一直是个好孩子。”
白木染听得莫名其妙,可因闻人续说的这些话里带出来的哀伤情绪,她心中便惊疑不定起来。闻人续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其中似乎透着不详的意味?
“我以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苦了,却没想到还会有你的出现。”闻人续说到这儿,又多看了白木染一眼,才道,“这也算得上是一段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闻人伯伯……”
“好了,白姑娘,你先回去吧。”
白木染还想再问问清楚,闻人续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闻人续却不再多说,直接打断了白木染的话。
“……”
白木染憋着一肚子气,十分不爽地顺着原路走回去。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好像是从第一回去别庄的时候起,所有与闻人卿相关的人,包括鬼月闻人玥,闻人玥的内宠红玉……如今还有个闻人续,都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而那些话听起来都是在说闻人卿的,好像还都不是什么好话。对了,就连闻人卿自己,也说过一些什么十年什么一辈子的。
到底是什么事?白木染突然就心慌了起来,甚至不愿再去想。
可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却又忍不住站住了,把闻人续方才说过的话再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
屋外寒风刺骨,而白木染却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白木染这才感觉到身上被冻得有些麻木了,手脚皆是冰冰凉凉的,连脸也僵硬了。她这是怎么了?还没发生什么事,就自己先疑神疑鬼起来了。既然有疑问,倒不如直接去问闻人卿。
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闻人卿跟她说个清清楚楚。
闻人卿此时应该正在房里等着她吧?
白木染刚想活动一下身体走进去看看,却在将将迈出一步的时候听见屋内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听那声音,说话的似乎是白芷。
“那个……那个白木染!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哄得小姐……”
白芷还在嘀咕这件事?白木染觉得有些好笑,顿时将方才烦恼她的问题暂且抛开了,倒是起了点玩心出来,决定按兵不动先偷听一会儿。
却又听到茯苓的声音。
茯苓道:“你也不要总给她脸色瞧,毕竟她……是小姐……是小姐看重之人。”
“看重什么?两个女子怎么能……哎!你看春日里开的那些花儿,都得绿叶子来衬才好看,怎么能……这样呢!”白芷又压低了声音,道,“就算上官家的公子不配,也轮不到个女子吧……”
“什么春日里的花儿?”茯苓却笑道,“如今是冬日,梅园里的梅树上可是没有绿叶子的,那红梅傲雪依然美得动人心魄。”
“你!”
“难不成我说得不对?”
“尽是歪理!”
“你就当为了小姐罢。”茯苓忽而叹了一口气,“小姐一人孤苦至今,若有人陪着,也是一桩好事。依我看,那个白木染倒像是能令小姐开怀之人。”
“开怀有什么用!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小姐就……就要将那药给剖出来!可就再没有……”
“你这丫头怎么突地说起这个来了!”
“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恨不能替了小姐去……”
屋内无人再开口,只听得白芷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很是小声,但能听得出来,她是刻意压抑着心底的悲伤与恐惧,才哭得这样小心。茯苓也不再说话了,虽未有多一个哭声传来,却不知又是什么样的神色表情。
而屋子外边,原本是想偷听两个小丫鬟说笑的白木染,已是怔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她的脑海之中不停回想着白芷所说的那一句话。
将“药”给……“剖出来”?
什么样的“药”才需要用“剖”的?而又要从哪里去“剖”?
过往的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似乎在别庄里的时候,她还听说过一件事。闻人玥曾经有个双生姐姐名叫闻人珏,而那一个闻人珏却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那时,她一时好奇,问过闻人珏是怎么死的。
闻人卿回答了她。
——“失了心。”
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早已被冷风吹得几乎已失去知觉的白木染,就在这个瞬间,又感受到了比冬日寒风还要更凛冽的冷。
身后有脚步声越走越近。
白木染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正看见闻人卿低着头,一个人不知从何处走回来。她走得很慢,像是有心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只是散漫随意地散着步。不过,只走了几步,她很快就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白木染。
四目相对,竟都停了动作。
闻人卿的目光是平静的,眼神之中无一丝波澜,只是那样冷清清地看着人。她从来都是这样,几乎很少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情绪。世人多有愤怒、悲伤、喜悦、痛苦、欢乐……而她都没有。
她还说过。
“我没有一辈子,我只有十年。”
原来那都不是假话。
白木染没有哭,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闻人卿淡淡看着她,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来,竟然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真的?!”白木染大声问她。
“是。”
闻人卿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连撒N天糖,应该没人会被虐到吧→_→
其实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有个读者差不多猜到了真相,不过后来我就断更了……不知道那个读者还在不在,哈哈哈哈~
前面也有铺垫和暗示,所谓种药,其实就是把药种在人的身上=。=
第46章 .急病
白木染病了, 病得很沉。
那一日她站在雪地里吹着冷风, 只顾着偷听、想事、又等到了闻人卿, 问那一句最最关键的问题。她自己并不觉得, 可其实她已在外头的风口上站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听了闻人卿说出那一个“是”字来,她终于感觉头昏眼花, 整个人都好似被打了个闷棍似的。强撑着跌跌撞撞地走回屋子里,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座椅, 就觉得眼前一黑, 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之后, 便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昏昏沉沉之中, 只觉身子一会儿冷得厉害, 一会儿又烫热得令人受不住。
渐渐地,似乎有了些感知与神智。
她开始做起噩梦来。
白木染迷迷糊糊地,又梦见自己仿佛回到了幼时。
自己似乎正在一户小院之中玩耍, 听得院门之外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她偷偷看了一眼,犹豫再三, 最终没能禁得住诱惑, 扔了手中的鸡毛毽子, 咚咚咚地跑出了院门。
刚走出去,手中便被人塞了一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她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还没忘记抬头去看那塞给她冰糖葫芦的人。可那一日太阳太过刺眼,那人又背光站着,一时之间竟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只觉得那人生得很是高大,像是个壮年男子。
“小囡囡,还要不要冰糖葫芦?”
“……要!”
“那就跟我走吧。”
那个男子有个很温柔的嗓音,蛊惑得人不自觉地就要想听他说的话。
她又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下意识地就跟着那样一个声音走着。可走着走着,她就觉察出有些不对了。再抬起头来看时,阳光、小院、冰糖葫芦以及那个带着她往前走的男子,都消失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身鲜艳漂亮的小褂子小裙子,而是一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
再细看,自己已身处于一个破庙之中,庙里的地上烧着一把火,火上挂了个缺了口的破瓦罐,里面咕咚咕咚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难闻的药气。而破庙的一角,铺着一些干稻草,上面躺着一个年老的,与她一样脏污破烂的乞丐。
“苏爷爷……”她开口喊了一句。
老乞丐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惊得她心慌,怕得她肉跳,她赶紧冲了上去。
“苏爷爷……苏爷爷——”
她想起来了。
那一个从人拐子那里帮自己逃走的苏爷爷已经睡过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
头突然痛得厉害,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了一把火,像是要将其燃烧殆尽。可这一把火烧了许久许久,却始终都没能结束。她终于受不了了,想要疯狂地大声叫出来,可喉咙却好似被人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她一定是快要死了。
可她煎熬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等到解脱,仍然被烈火炙烤着,折磨着。
“热……好热……”
突然,有个冰凉的,柔软的什么东西轻轻地搭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让她瞬间就得到了一点点的救赎,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想要抓住那一点凉意,可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手脚也动不了。
“白木染。”
耳畔似乎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她。
是……
闻人卿?
闻人卿……对,她的闻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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