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三层高楼都没有问题的……”
“哇~”,房疏表情故意夸张,“台令真是厉害!小小年纪,身手不凡。”
霍台令不敢看他,只能看着下面人群,有花男少女,有贵妇达人,只是表情都看不真切。
霍台令听他褒奖,只想转移话题,刚刚有一个坐着四人轿进门的一个男人,身穿藏青色道袍,头戴小帽,进门就左右逢源,都来和他搭话。
霍台令指着那个男人说:“这个翰林院侍读学士沈一贯,狡猾得很,拉拢了吏部尚书,将与他不和的官员打击贬低,或是暗中刺杀,他还贿赂过方大人,却被方大人拒绝了,还请方大人小心为上!”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师父让我观察过他一段时间,当是实习预演……”
“怎么一来就派了这么个狠角色给你?”
“也不是……我也是去观察了才知道了,此人太过狡猾,收集不到证据。”
“我会记得提点父亲,让他远离小人便是。”
远处开始敲锣打鼓了,两人坐在院墙上能看到不远街角处,迎亲乐队敲锣打鼓得缓缓走来,乐队之前还有舞龙舞狮,看得霍台令不自觉咧开了嘴。
傧相立于门前,一堆人围了上去,掂脚伸头地要够上去看。
只听得嗖得一声,天上便绽开了一朵五彩斑斓的花,印得霍台令小脸红彤彤的,借着又绽放了十多响,在夜空里形态各异。
傧相大吼一声:“引赞!”
从人群走出新郎,果然生得肥头大耳,看着憨傻,立于轿前。
天空里又串升出更高更绚烂的花火,霍台令不自觉靠在了房疏肩膀上,房疏也不动了,生怕一动,这小孩儿又怂到一边了。
傧相一个礼节,便放一次烟花。
美则美矣,绚烂却又是转瞬即逝,正如他们的友谊。
房疏问他,“好看吗?”
新娘都被送去洞房了,烟花也差不多了。
霍台令点了点头,“好看……哥哥带我看了烟花……我也想带哥哥看更好看的烟花。”
“你这么乖?我觉得这也很好看了……这不也是你陪我看的吗?”
“谢谢......”,霍台令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消失的烟花,刻在了脑海里。
房疏侧头看他,“怎么哭了?”,他从怀中抽出汗巾,替他拭去泪水。“原来你也是哭包。”
“我……我有些高兴……”。
“傻小子。”
房疏从颠簸中醒了神,一旁三人之前闹腾了许久,现在都还在睡。
差点忘了,原来那小子以前是这般唯唯诺诺,归家去也要给师弟包一些果仁点心。想来现在对师父师弟的怨恨也多半只是因为他所谓的师父偏心吧。
好奇他师父怎么个偏心法。
十日来的连夜兼程,可算是到了大提学府,李敬德一见房疏自是有客自远方,不亦乐乎!
李敬德热衷于专研学术,对大明文学更为痴迷,偏偏一口官话说的不尽人意,常常都是房疏用朝鲜语交流,可他却非要用官话,正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可苦了房疏,一个问题两句话便可道尽,硬是能扯上半个时辰,还好房疏耐心佳,也让李敬德对他印象更佳。
只是从谈话内容中,朝鲜王国对抗倭之战的看法让房疏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些弱化了大明的功劳而提高的了李舜臣的战功。房疏无心争论,一人心难易,况民族乎。
一日晚宴时,房疏就借机将南金姬和那两姐弟托付给了李敬德,李敬德仁厚忠直,房疏也比较安心。
在书房论道结束后,房疏向李敬德告辞,“李大人,敝人明日就班师回朝,多谢这许多时日来的照顾。”
李敬德非常惋惜,想再留房疏一些时日,还是被房疏委婉拒绝了,房疏也盛意邀请他到京城做客,两人做了些话别,就有家仆前来通报——来了新客人。
房疏跟着李敬德出门一看,是霍台令、季金、陈蚕等人。
来人都让房疏不待见,他只是安静的立于李敬德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除了季金时不时的会看自己以外,霍台令倒是对自己视若无睹,只是点头做了个招呼,再无其它。霍台令独自与李敬德沟通着,说是来瞻仰一下李大人的大儒气派,李敬德谦虚,只道:“不敢当!不敢当!”,李敬德蹩脚的官话有几句让霍台令一头雾水,就让一旁译官从中协调。
来自是客,宴席自然是少不了的,李敬德不擅长应酬,宴席对这群武将来说也是很无聊:清淡,无酒,连歌姬都没有。
季金是好色之人,端菜上来的倒是有些女仆,他也要楼楼杨柳腰,拂拂蜜桃臀。
都是府上大人的客人,吃点小亏也就忍了。房疏偏偏有些看不下去,笑着问季金:“这李大人府上的肴馔不和季大人的口味?”
李敬德极其重视礼节,给每位客人都设了单桌,也为了方便交流,大家面对而坐,季金就坐在房疏正对面,霍台令则靠着季金,听得房疏说话,都看着他。
“合啊!不是,嘶,房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季金脾气有些暴躁,说话冲了起来。
霍台令本来正和李敬德谈话,被季金的不友善打断了。
房疏看他汤匙都放在桌上,心里直骂他是是个有头无脑的莽夫。
“我只是看季大人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面去了,没别的意思……”。
之前房疏就针对过他,要不是陈璘压了下来,他可能真会被一顿杵。这心里对这阴狠狠的文人恨之入骨,就算没意思也得弄出意思来。
“房大人可真好笑,我这心思都在霍大人和李大人的谈话上,怎么?这有什么问题?”
“这样甚好……季大人太过敏感了!”
季金正想摔碗而起,却被霍台令按住了肩膀,“唉……季大人,是我疏忽你了,这里以茶代酒!陪个不是……”,霍台令给他斟了茶水,抬起他的手,硬生生碰了一杯。
“哎!哪里的话!哪里是霍大人的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季大人就不要这般计较了,这里两个大儒可是会被你吓到的。”
季金和霍台令也有些交情,若不是霍台令向皇上举荐他,他也来不了这朝鲜战场,立不下赫赫战功。
听他这样说,自然是点头称是,忙说:“我这鲁莽性子!你还不知道?别扫了各位雅兴!”
趁着无人注意,霍台令对房疏使了个得意的眼神,还透露出戏谑,房疏似瞥似瞪地也回了他一眼,只在心里摇了摇头。
李敬德也察觉到了这饭局的冷清,说:“你们尝尝这栗子粉蒸煮的饭,这也是朝鲜新年期间才能吃到的食物。”
说罢,回头吩咐了一旁仆人,一会儿就端上了几份香喷喷的饭,分给了在座的客人,房疏还是比较喜欢甜食,香气诱得他食指大动,也吃了起来,夸奖着:“甜糯适宜,到合我胃口。”
李敬德面露笑意,“没想到房大人喜欢吃甜食,之前还拉着您吃了些烤肉来着,我真是心粗。”
“烤肉也很香,和我们那里也很有些不同呢!”
李敬德三十出头,长相不是特别突出,但是比较耐看,看久了也能品出味儿来。
霍台令却越看越不是味儿,李敬德对着房疏的笑,在霍台令眼里都带着谄媚,让他想扯烂那张脸皮,刚刚第一次见他时,房疏就跟在他一旁,两人有说有笑地出门来,当真是好不生气,差点破功想拉过房疏就走,不想理会陈璘的请求了。
陈璘自己是个粗人,听说这李敬德不好色,不贪财,只喜欢做些学问,怕自己搞不定这酸儒,便让霍台令来带着季金和陈蚕与这李敬德打好关系,混个人情在,到时候去王京时,有了李敬德的好话,也好向朝鲜国王多讨些赏赐。陈璘的目的也就是图财,霍台令有时候觉得他不顾生死上战场也是为财。
房疏又和李敬德讨论起了了大酱汤,辣白菜……,这段时间两人是只顾讨论四书五经,山海经之类的,没有聊及食物,这次话题一开,房疏忙着介绍大明蜀系菜肴,淮扬菜,粤菜,鲁菜。
没想到李敬德也是美食爱好家,听说了明朝这么多各种各样食物的烹饪方法,文化底蕴深厚的命名,表示有机会是一定要去京城见识见识,霍台令借着机会也介绍了些名小食,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和气”满满。
房疏心里其实是很疲惫了,一回到房间,就瘫在床上,他在霍台令面前装正常,简直是身心的考验。
听得了敲门声,传来南金姬的柔声细语,“大人……是我!”
房疏起身开了门,问:“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大人明儿就要走了……我来做声道别,我没有和那两姐弟说,怕他们能吵翻了天……”
“还是你心细……我已经将你们拜托给了李敬德大人,你们会被善待的。”
“嗯……祝大人一路顺风……”
“谢谢。”
“小人最后有一个不情之请……大人可以抱我一次吗?”,南金姬看房疏脸上开始纠结,“只是想留个念想……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也罢,小人这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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