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场杀人于无形的战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57章
再过两天,这里已如人间炼,狱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不管白天黑夜到处都弥漫着痛苦的□□和哀嚎,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生别,这种痛楚比战场来得更绵延持久,它能让你亲眼见着亲人痛苦离去却又可奈何。
而见不到患病亲人的其它难民不顾自己安危硬要冲破守卫将士去寻亲,好几次暴发了小规模的动乱,有的人他是不讲理的,对于这种情况房疏没有办法只能以暴制暴。
有个二十出头男人,他妻子因为身上出现了一些肿块,肿块上长了疹子,还伴有发热的情况,所以被隔离了起来,这位年轻的丈夫不乐意,估计平时就是那种喜欢聚众打架兹事之人,现在也纠结了一群不满管理的人来了医官区入口大闹。
房疏已经两天没有怎么休息了,再听他们大吼什么“钦差大臣一手遮天实施□□!”,“强行家人分别,制造人间惨剧!”
医官区这里防守薄弱了些,他们一群人乌压压往里面冲,撞到了门口的栅栏,也掀翻了一些药灶,正在炖的草药洒了一地。
房疏混身裹着布只留了眼睛,才给病人喂了药就见了这群闹事的人。
顿时怒火中烧,两步进了自己临时帐蓬,扯了身上裹得布,抽出风光,两步回到坝里,带头男子举着药罐准备摔碎,他一剑将带头那人的右手砍落在地,药罐厚实并未破损。他眼眶绯红,看了眼因为刚刚因为闹事而害怕地躲在一角的医官们。
转身又直瞪着刚刚被砍了右手男子,他痛苦得大叫,躺在地上四处翻滚,血洒了一地。
“愚昧村夫!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若不是因为他们”,房疏指了一角的医官,“和他们”,又指了刚刚被他们打伤的将士,“你们这里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很多是离家自愿来救你们的贱命的!他们没有夫人?他们没有高堂?他们没有孩子?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他们天天看病天天熬药,一天睡不几个时辰,他们是来享受的??为了救你们的贱命,他们还有冒死的危险!你们真是一条条自私的狗!!”
他们一群人来时气势汹汹,刚刚房疏那一剑砍掉了他们一半戾气,后来再来这一骂,一个个都焉头耷脑。
等他们被齐将军带来的将士拉下去每人赏了十大板,每人股腿皆是皮开肉绽,血湿了半身。
房疏擦拭手中的剑,低哝一声:“乌合之众!”
到了半夜房疏实在累得不行,加之气温高,一天十二时辰身体基本都被一层层布包裹,背上好像都起了痱子,出汗时奇痒难耐,到了半夜休息的时候,他才褪了一身布料,坐在医官院中看着一旁十多个药炉,等会儿他又要轮着端药去,只是这药似乎没有多大用,勉强能止住一些真正的风寒患者。
夜晚有些清风,背上的痱子也没有那么痒,他拿出别在裤腰带上的那把溜金扇,许许摇着,似乎它扇出的风都能安神定气。他想起来,还有一封信还没有送出去,那是才到关中时候写的,当时辗转再三,提笔时难,下笔时却写不尽相思情缠,写完之后还是没有与写给闻玄青一封信一起送出,现在想送也送不出了,送不出的信就埋在了心里。
“复炎哥哥为什么叹气?”,姬容坐在他一旁。
房疏连忙拢好开敞的衣衫,问:“你怎么还不睡?”
姬容还没有回答,自己也先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今天.......小珠小宝两姐弟都死了.......他们才十岁,前阵子父母被洪水淹死,现在他们姐弟两又死于死人瘟.......”,她抱住膝盖,“死的时候,姐姐就抱着弟弟,若不是他们身体发黑,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们就是睡着了.......”,房疏拨弄着小土灶里的火星,“只不过醒不来了。”
“复炎哥哥......我好想哥,他现在联系不上我,肯定担心得不了。”,姬容抬起两个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房疏,“我有些怕死......这病很容易就传染上了,说不定我已经传染上。”,两颗珍珠一样的眼就滑落了下来。
房疏用手指给她揩去了眼泪,“ 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现在不能放你走了。”
“复炎哥哥”,姬容尴尬一笑,“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现在让我走,我也不会走的,不说传染哥哥他们,就是出去传染了路人也是罪过啊!只是......”
“只是什么?”
“第一次和哥哥生了这么久气,还没有道歉呢。”,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我写了半天的道歉信,若我......复炎哥哥就替我交给哥哥吧,说我真的是很后悔。还有啊,让他找个好嫂子,别再到处奔波流浪了。”
房疏拿过那张皱巴巴的纸,眼角带笑,“那是我也……可怎么办?”
“哎呀!乌鸦嘴!!”,姬容轻拍了他肩膀,也跟着笑了起来,“复炎哥哥……你几天都没有怎么休息,你去休息吧,这药我去端。”,说完就要去抢房疏手上的火钳。
房疏躲过,将火钳放到身后,“别,要是你哥知道,肯定说我虐待你。”
“他不会知道的……都联系不上。”,说到这里姬容又神伤起来。
只要是这难民营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带出还是谭斐发现事情真的如房疏所说那么严峻时下发的命令,他上对朝廷说已经劝解过钦差大臣,他自己坚持不出来,其实他并没有和房疏商量过,不过这个决策与房疏自己的想法也算不谋而合。
眼看难民营里瘟疫越来越严重,谭斐心想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请了几个法师道士在营寨外做起了法事,为这场“上天而降”的瘟疫驱邪避煞。
难民营里,房疏他们裹着厚布忙着熬药看病焚尸。
营外,忙着搭建作法台,摆着鸡鸭鱼肉,水果脯盘,几个道士手执桃木剑,摇着祛煞铜镜,口中念念有词,跳了一支稀奇古怪的舞蹈,又开始画起了符咒,一旁乒乒乓乓敲打了半天。
当天下午房疏正与几位位医官商议现在的情况,每个人都只露出了眼睛,可每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悲观。
一位老医官摇头叹气,“每天感染人数都在成倍扩散,怕我们这里所有人都难逃升天!”
“这瘟疫来势凶猛,不如因何而起!”
“肯定是得罪了上苍,这是降罪了啊!”
“药材也不够了……”
几个医官郎中越发悲观,都直叹气,他们已经有几位同僚感染被关在了死人瘟区里。
他们才发现钦差大臣好久没有说话了,都转头看他,他一手勉强支头,却突然倒在桌上,昏厥了过去。
他们慌得七手八脚,扯了他脸上包裹的白布,一探额头,烫得吓人,他双颊绯红,几个老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们通知了齐将军,齐将军不敢靠近房疏,作为钦差大臣的“特殊照顾”,他们将他单独放在一个堆放医用杂物的小帐里。
姬容听说了房疏晕倒,而且因为他不省人事,没有人照顾,心里着急,不顾将士阻拦,硬想闯入,被齐将军像小鸡一样提起,准备拖离这里。
姬容单脚点地凌空跃起,挣脱了他的钳制。
没有想到这个小公子还有些身手。
齐将军:“容公子,房大人交代过,若是他感染了不得让任何人靠近,钦差大臣说的话如同圣旨,我不敢违抗,如你执意硬闯,我只能竭尽全力拦住你。”
他拔出背上背的大刀,铮铮地响,这个姓齐地人说一不二,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姬容有些怂了,心里说服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梗着脖子问:“那……里面可有吃食?”
“这个容公子放心,你听从房大人安排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姬容一个人失落地坐在她与房疏营帐门前,她在这里认识的人死的死病的病,现在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第二天房疏还是没有动静,姬容怕他死在里面,吵着说:“这人是死是活总得让人看一眼吧!!”
齐将军拦住她,“若是明天还没有动静,就烧了这营帐。”
姬容不可思议,说:“你这人流的血是不是都是冷的啊?!”
“容公子,你再无理取闹,我只能讲你关押起来了。”
不料这夜里营帐杀入一个煞神。
一个以前让姬容恨之入骨,现在却能暂时“不计前嫌”的人。
正是连夜赶来的霍台令,本来要近十天的路程,他五天就到了,路上跑废了好几匹马。
到了营门口,将士们见他手执利器,腿上又有血迹,怕是来者不善,不由分说,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围住,用□□对着他。
霍台令现在也是疲惫不堪,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体力和时间,摸出自己牙牌亮在他们眼前,皇上的通缉令应该没有他跑得快才是。
“神机营都督霍台令在此!让你们掌事的人出来说话!”
地方将士没有见过什么神机营的人,都想着怎么京城来的官都这么落魄,霍台令现在看起来确实落魄,一路上风风雨雨,既然没有怎么休息更没有时间洗漱了加之面容枯槁,若不是他手上斩云刀寒光熠熠,一看便知是刀中良品,都以为他是哪里发了疯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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