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琏自动忽视后面那句,急道:“这帮黑心烂肺的小人!推个先皇还不够,怎的又要将您推出去!”
宋其景面无表情,“他们怕是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广闲独身一人,上头几个虎视眈眈的皇叔,下面一群狼心贼子的佞臣,怕是难做啊。”
季伯琏听出点不对味儿来,“您还有空担心太子?您处境比他更危险!沙场上这么乱,想取您命的,叫两个小兵趁乱捅您一刀就成了!连……”
宋其景竖起一根食指,“打住。生死有命,朕从稀里糊涂登基起,就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这皇位本不该是朕,坐了,总得付出代价。”
季伯琏听了,心里拔凉拔凉。想了半天,道:“伯琏会护拼命您周全。”
宋其景话里带刺:“护好朕这张脸么。戴张面具即可。“
季伯琏忽觉莫名心酸,脱口道:“伯琏不是光要您这张脸!”
“嗯?”
季伯琏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刚要解释,殿外有公公喊:“皇后娘娘驾到!”
宋其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季伯琏道:“虎符交给你了,你回去跟家人好好聚一聚。”
季伯琏深深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出门时跟皇后打了个照面。说是照面,也不完全对,因为皇后的脸是被一层后布包起来的。
据说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深夜东宫起火,被烧伤了脸,遂不再以真面目示人。承蒙宋其景不弃,没休太子妃,反而一路让她坐到六宫之主。
人们传不举皇帝的时候,也都会顺便感慨一句,这皇帝一生的深情,都花在皇后一人身上了。
季伯琏一直走到宫门口,满脑子全是宋其景方才面无表情的脸。越想越胸闷,越胸闷越心慌,越心慌越迈不开腿。
侍卫退到一旁给他放行。季伯琏一脚踏出去,顿了顿,忽然缩回脚,失心疯似的原路跑回去。
走出去花半个时辰,跑回来不用一刻钟。皇后娘娘已经走了,季伯琏大咧咧闯进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宋其景吓了一跳,奇道:“你忘了东西了?”
“没有。”季伯琏盯着他的眼睛,“伯琏想了想,回家还得听八哥聒噪,娘俩哭闹,不如在这落个清净。还有世间绝色可供欣赏。”
宋其景不置可否,“自便吧。”
季伯琏眼珠一错不错地跟着宋其景,仿佛少看一眼,这人就能原地蒸发似的。宋其景一开始被盯得不舒服,说了两句,见死不改悔,也只得由他去。
这一待就是待到天色黑尽。宋其景准备洗洗早睡,季伯琏还没有挪地儿的意向。宋其景道:“申时了,再不回去,朕怕你家二老打上门来。”
“伯琏差人打过招呼了。就说留下来和您商量战术。”
宋其景伸个长长的懒腰,“随你吧。到上书房睡去,别忘了叫公公给你收拾行礼。”
季伯琏瞪眼,“您要上哪儿去?”
“去皇后那儿坐坐。”
“不成!”季伯琏心里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扔掉手中的翠玉珠子,蹦起来从后面环住宋其景的腰拖到椅子上,用嘴唇亲吻黄袍领子外裸露的一截雪白皮肤,“哪儿都不许去!”
宋其景推开他,道:“凤栖殿可比这上书房舒服多了,床也软,朕放着香喷喷的皇后不要,陪你在这睡硬板床?”
“伯琏给您当人肉垫!”季伯琏急急道:“花前月下,季美人在此已静候陛下多时~”
宋其景摸摸鼻子,“好一个静候,朕的这些玉石珍宝都快被你翻遍玩儿透了!”
季伯琏抱着他不撒手,连拱带蹭,“莫要计较这些。明日就要舍生忘死去了,您不给伯琏‘美人和泪辞’,起码也得‘红楼别夜堪惆怅’吧。”
宋其景被他成功气笑,转身跨坐在他两条腿上,“你这一口一个的,到底朕是美人,还是你是美人?再说,这算是‘别夜’么?朕和皇后才是真的别夜。”
季伯琏趁势抓着他两只手放到自己肩上,两人的距离又贴近了些,委委屈屈道:“不管,不管!您今夜要是让伯琏独守空房,这颗心就碎成骨灰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宋其景刮了下季伯琏的鼻子,“像太子几年前睡不着觉要朕陪的扯皮小子。”
“那您当时留下来陪殿下睡了吗?”
宋其景嘴角扯了扯,“陪了。”
季伯琏喜出望外,开心地把宋其景抱起来转了两圈,“好皇帝~”
宋其景叹口气,道:“不过你要老实点,不许动手动脚,明日要赶路。”
季伯琏点头点的像鸡啄米,把宋其景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含含糊糊道:“不动手不动脚,只动嘴。”
宋其景摸摸他胸口,皱眉道:“这什么东西?硌的朕骨头疼。”
季伯琏把胸前放着的折扇取出来放到桌上,又黏糊糊亲上去,“沈修撰送的。这是把好折扇,比当时伯琏送您的那把还好。”
宋其景白日里已见过这折扇,便没再细看,随口道:“题字了没有?”
“没有。”季伯琏正亲的起劲,灵光一闪,道:“您帮伯琏题了吧。就题个‘只愿君心似我心’。”
“滚。”
“山有木兮木有枝?”
“俗套。”
“邂逅相遇,与子皆臧?”
“不可。”
季伯琏被骂的高兴,两条胳膊撑在书案上,歪着头看宋其景,“那画两个圈儿?”
宋其景正在磨墨。闻言,额角爆出青筋,气道:“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叫人把你打出去。”
季伯琏讪讪地捂住嘴巴。
宋其景拿毛笔沾满墨汁,展开折扇,在一面写道:战无不胜。
季伯琏伸长脖子看,乐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这个不更俗么?”
宋其景不答,等这面干透了,翻过来,挥毫甩下“清风此出”。
末了,换支圭笔,在角落端端正正描下“宋遇”二字。
他挂好笔,将折扇送到季伯琏手上,朗声道:“大将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引桑入竹,清风此出。宋遇赠。”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作话……好了现在有了~鹅鹅鹅鹅
☆、季宁授绕指柔
没了郭望和赵参辰两根搅屎棍子,胡人和大和彻底撕破脸皮,两军对峙,一触即发。留守的范璞整天望眼欲穿,季伯琏到的时候,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季伯琏慈父般抚抚他一脑袋乱毛,道:“爹爹回来了,孩儿不哭。”
宋其景善意提醒:“范副将比你大三岁。”
“谁有本事谁是爹。”季伯琏把马交给范璞,自己牵了宋其景的白马绑到营帐旁边,道:“这里不比皇城,您多担待着点儿,最长忍两三月,就又都是锦裘细软了。”
宋其景环顾四周,挥手赶走指头大的马蝇,打了个喷嚏,“季大将军多虑,朕不娇气。”
“哟,不娇气还打喷嚏?”季伯琏仗着四下无人,他现在又是老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被马粪熏着了?等着吧,晚上还有奇形怪状各种虫子,到时候您别吓到往伯琏怀里钻。”
宋其景当场就恼了,拔出佩剑抵在季伯琏胸口,“淫言秽语!朕今日扒了你的心肝儿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下流东西!”
季伯琏抽出扇来,用扇骨抵住剑锋,眼睛弯弯,“那您不就跟照镜子似的么。”
这人最近耍嘴皮子功力见长!宋其景警惕想道,随即变了剑招,手腕微转,想要挑了季伯琏的折扇。
季伯琏一身素色长衣,头发扎一半,剩下的青丝在空中飞舞,被剑锋扫断几根。他也跟着宋其景翻腕,扇骨再次抵上剑,调笑道:“您要砍,别砍头发。砍这儿,割断也成。”他用空着的手指指衣袖。
宋其景道:“把你那折扇扔边儿去,换剑来!”
季伯琏眨眨眼睛,“换剑的话,伤了您怎么办?这比伯琏自己砍自己还难受。”
宋其景气绝,往前一步抢过折扇,回手扔营帐里,再次扎好马步,“小心得意忘形!”
季伯琏只好拔出剑,换到左手,边摇头边道:“好好的,非得兵戈相见。像昨晚般做些舞文弄墨的风雅事儿不好么?”
“你现在不带朕切磋切磋剑法练手,待几日后真冲锋陷阵了,朕可能手沉拎不起剑。”宋其景认真道。
“有道理。还是您有远见。”季伯琏说完,脚下突然发力,手腕转如游蛇,剑身竟被生生逼出些绵软之意来。宋其景猝不及防,连连后退。
季伯琏道:“这招‘绕指柔‘是女子剑法,伯琏教舍妹防身来着。可惜这剑又长又粗,不如袖中刀来的好。”
“既是化出柔意,何不用软剑?”
“至刚出来的柔才不失凌厉之意。软剑太软。”季伯琏并起二指贴在唇上,朝宋其景抛了个飞吻。“用这招,起码能让胡人一是片刻摸不出应对的法子。”
宋其景点头称是,趁季伯琏不注意,转守为攻,矮下身去攻击季伯琏下盘。季伯琏顺势而起,翻到空中,剑直朝下,快碰到宋其景后颈的时候错开剑锋,擦着他后背的甲一路下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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