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轻羽看看梁非秦,再看看罗杨,只觉得哪里奇怪,但第六感提醒她不要深究。
“好了,同为良禹州的修者,不要窝里斗。”连轻羽看看自顾自擦汗,但心神已不知飞到哪里的梁非秦,于是对罗杨道:“罗护卫,冬素出了一身的汗,你带你家公子回去先洗漱一番吧,我的事缓缓也是可以的。”话是这样说,但是眉间的愁苦虽极力掩饰了但还是泄露了一两分。
“连少主,雷少主,告辞。”
宽厚有力的手掌伸到梁非秦面前,面容虽没有少年时的羞涩腼腆,但赭红色的眼眸一如当初。
梁非秦将手放到他的掌心,说道:“回去吧。”一身的汗他之前没注意现在被连轻羽一提也感到黏黏的有些不舒服。
梁非秦与罗杨离去了,连轻羽与雷振振相看相厌,没说几句话就各自抱着疑惑分别了。
好好的梁非秦生什么气啊?连轻羽如此想。
他们之前说什么了引得梁非秦如此生气?雷振振抱着疑问回了未已的暂住地。
而让两人惦记的梁非秦此时此刻正舒服的泡在浴桶里,浑身舒爽,一脸喟叹的对旁边整理衣物的罗杨道:“连轻羽跟你说什么了?”
罗杨道:“连少主不让说。”
梁非秦危险的眯起了眼,慢吞吞的道:“哦,连我都不能告知?”
“是。”
“罗杨,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是你主子。”一个不爽,梁非秦直接从浴桶中跨出来。
“自然是你。”听到声音的罗杨停下整理衣物的手,从旁边拿了一条浴巾,包住湿漉漉的人。
“是吗?我不信。”梁非秦瞪眼看他。
“峰主信。”
“他当然信了,他信你这个外人多过自己的亲身儿子。”一把攥住罗杨的衣领,梁非秦悠悠的道:“兰夜真人,你确定真的不是我老爹的私生子。”
罗杨强硬的掰开攥着自己衣领的手,语气平静的道:“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雷振振,字长筠,佩剑九霄
☆、第 7 章
“是不是你们自己知道。”梁非秦气哼哼的推开罗杨,衣服也不穿,直接去睡觉去了。
罗杨收拾了浴室,又将一套蓝锦里衣白纱袍的衣物放到床前的小杌子上,见象牙榻上的纱帐未放下,遂上前放下勾着纱帐的金丝拧成的钩子。
梁非秦本来是面朝着榻里睡,听到动静,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罗杨,气鼓鼓的道:“什么时候回来?”
罗杨想了一下,道:“傍晚。”
梁非秦哦了一声,拿着被子盖住了脸。
脚步声逐渐远去,开门关门的声音先后响起,下楼梯的声音从微弱到无。
梁非秦在榻上辗转反侧半响,心里的憋屈感越积越甚。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开身上的锦被,一手摸到一个白玉枕,随手扔出去。
砰的一声响,玉枕先是从绣着孔雀尾羽的蓝色纱帐飞出撞到檀木云母屏风,在大力的重击下,屏风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三公子。”门外传来薄言清扬悦耳的声音。
梁非秦冷冷的道:“滚。”颓丧的在榻上滚来滚去,了无睡意。
门外的薄言还在,他听了听房里的动静,还是问道:“三公子,下午松河沿的宴会你还去吗?”
“不去。”伴随着回答还有咚的一声响。
又摔了什么?薄言无声的叹气靠到房门上充当起门神来。
商翼城松花烟雨阁,松河沿音字辈的音微、音鹤,无字辈的无忧、无歌及无愠已在主楼中静等良久了。
“德素呢?又不来了。”伴随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松河沿此次带队的德祐真人拂开珠帘,对起身行礼的师侄、师孙们点点头,道:“都坐下吧。”
德祐真人的护卫回道:“薄言说梁三公子身子不适,这次就不参与了,决议过后通知他一声就可了。”
德祐真人在上首坐下,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不管他了。叫你们来的目地你们知道了吧。”
五人同时点点头。
音字辈的音微看了一眼其他四人,当先开口说道:“德祐师叔,我们真的要和其他的仙门世家结盟吗?”
德祐真人道:“眉寿阁的谢谕一年来接连测算天机,说唯有联合我们良禹州的整个州得益最大。而且,”说到这里,眉心一皱,道:“昨日的天象你们应当看到了,知道那巨兽是什么吗?”
音鹤回想了一想,只记得尸山血海中的巨兽周身皆为黑色,一双赤红如血的兽瞳中有着无限的杀意。她道:“妖界、魔界的巨兽万千,弟子不才,实在是没看出来。”
德祐真人道:“你们呢?也没看出来。”看向其他人。
四人在他的目光下摇摇头。
德祐真人道:“也难怪你们看不出来,因为那只巨兽已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不是原先的模样了?那是什么意思。五个人一同疑惑的看向德祐真人。
为什么是他们这几个没心机的人,他好想要谢谕那样足智多谋的省心的孩子。
算了,再不省心都是自家的,只能自己多操点心,多看多顾些。
德祐真人道:“正化十八年,管贺州小辽亭发生的那场祸事你们知道吗?”
音微想了想道:“小辽亭城主利欲熏心,残忍且漫长的杀害神兽,最终自食恶果,并牵连到整个城池里的人。”神兽临死前的诅咒到现在还蔓延在那座城池,让方圆百里成为了寸草不生的绝地。
德祐真人赞许的点点头,道:“这次应当也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是过去发生的还是未来发生的。
善与恶只在一念间,神兽也会堕入魔道,成为魔兽。
音微道:“德祐师叔,那巨兽一身黑是不是魔气覆身的表现?”
德祐真人摇摇头,道:“据我们多方推断,应当是祂原本的颜色。”黑色的神兽也是有不少的,他们忙了一夜,还是没有定论出那天空中的巨兽原本是何神兽。
“黑色的神兽?”音微的眉心皱了皱,不确定的道:“看身形难不成是蹬龙或者獬豸。”蹬龙就是犼,守望的象征。而獬豸则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忠奸善恶,祂是光明遍天下的象征。
音鹤撑着秀雅的脸蛋,闷闷的道:“不是吧,我看挺像一只染成黑色的老虎。”
德祐真人笑了笑,道:“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女孩子家家竟然喜欢猛虎做宠物。”
音鹤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转头问旁边的三位师侄,她道:“你们怎么看?”
三位无字辈的互看了一眼,当中年龄较大的无歌道:“音鹤师叔,我们几个昨天没看到。”
“哦,怎么,难不成你们几个相约到花楼里喝酒去了?”音鹤其实一进来就闻到他们三个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和脂粉味,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昨天干什么,心下不喜,一直冷脸以对,见师叔一直问他们,遂借故要转移德祐真人的视线。
德祐真人果然冷下脸训斥起三人,他不悦的道:“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喝花酒,一个个的,都不把自身性命放在心里,什么时候吃了亏,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
三人糯糯应是,低着头跟雨打的鹌鹑似的。
德祐真人说完他们三个,又对两位音字辈的师侄道:“还有你们两个,身为师叔,要做好榜样,要做好表率。”
“德祐师叔,您说得对。”
“音微受教了。”
“师叔,音鹤也受教了。”
德祐真人面露满意的微笑,点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德祐真人在上面独自感动,底下五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眼中的不以为意昭然若揭。
他们五个的师尊相互间看不顺眼,连带着身为弟子的他们也看不惯彼此。平常对外还有点师出同门的面子情,但私下里没打起来都是涵养好了。
担忧德祐真人又要耳提面命那些兄友弟恭的的话,音鹤率先开口提问,她道:“德祐师叔,德素师叔怎么没来?”
音微说道:“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听闻德素师叔与未己的雷氏首徒在郊外约战,想来一场大战过后,德素师叔正在休息。”
德祐真人不赞同的摇摇头,道:“好逞斗强,肆意妄为,也不知道老祖平日里是怎么教他的。”
大概溺爱吧。身为梁峰主的三子,有亲爹不在,亲娘也不在,哥哥姐姐也不在身边,鸣盛老祖身为师公自是不忍对他严加管教。
好在,梁非秦的资质不俗,上头的两位哥哥姐姐得空就教导弟弟,身边又有忠心的护卫在旁指点,倒也没让他的修为在一众同辈中垫底。
多少知晓一点梁非秦性情的音鹤讪笑道:“师叔,德素师叔年少才英,正是齿少气锐的年纪,被同龄的几句话一激,自然应战了。”
德祐真人心怀不愉的道:“还好德素没输给雷家公子,不然我松河沿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音鹤甜甜的一笑,道:“德素师叔虽然平常骄横了些,但是才高气傲方是我辈德行,不然弟子还不如做一个凡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方不能辜负短短百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