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轻羽得意的一笑,几步上前,与梁非秦并肩而行。她拢了拢散在身前的一缕秀发,神神秘秘的道:“管贺州的梓桐真人前日来联盛堂的茶楼喝茶,与我家的虚兰真人相谈甚欢。”
这有什么值得你神神秘秘的。梁非秦皱眉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有事找虚兰真人,正正好听到了关于管贺州两位身陨真人的一点生前死后的趣事。”
“慎言。”梁非秦不赞同的看着她,目露谴责。
连轻羽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何必,你我又不曾认识他们,即便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还能来找我们算账不成。”
梁非秦沉声道:“妄议死者,不敬不重,实乃小人行径。”
连轻羽白了他一眼,道:“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人与女子都是一挂的。”
梁非秦道:“你听学的时候都在睡觉吧。”不然怎会不知这句话的真的意思是和那些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人相处是最难得,而不是说女子和小人一样难缠。
连轻羽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没有,我辈修者当以修炼为主,我怎会把时日浪费在睡觉上。”她听学时,一半在听一半在看闲书,确实没用心,但真的没在睡觉。
“是吗?”梁非秦怀疑的看向她,明显的不信。
连轻羽竖起三指,肃严的道:“我发誓。”
梁非秦虽然还是觉得她不可信,但依旧点了点头,提醒道:“你继续说吧,在下洗耳恭听,绝不打断。”早说完早回去。
说,她说到了哪了?连轻羽疑惑的挠挠下巴,决定从头说起。“管贺州的梓桐真人与我家的虚兰真人那是儿时就相识的青梅竹马,虽然后来因为拜入不同的仙门而分开,但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在的。”
管贺州的梓桐真人与她家的虚兰真人是故友,因此那年她才会去拜访玄云宗,从而认识了黄飞鸣,至于接下来的事她就不想在提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长那么大还没这么丢人过,实在是不想回忆。
良禹州实力第一的仙门乃是松河沿,而管贺州则是天雱雪,位居第二的是玄云宗,接下来就是红荔山。
红云似火,荔甜水清。在红荔山名下的万顷的山林中,独一无二的九品灵果荔枝穿红挂绿便生长在其中。
连轻羽有幸吃过一次,便生出了占为己有的想法,所幸她即刻意识到了不对,立马打坐静心才消除心中的阴暗。
除了最为罕有的灵果外,其余的汁甜味美的荔枝还有很多,可以这么说南大陆九分之一的荔枝便出于红荔山。
连轻羽曾暗中算过,结果直接馋的直流口水,羡慕的念叨她要是每年能为联盛堂赚这么多钱就好了。
联盛堂靠买符箓养活不能辟谷的弟子门生及侍女们,而红荔山则靠的是万顷的荔枝,两厢一对比,高下立显。
连轻羽对红荔山不了解,但听了那一会她也听明白那两位遭人暗杀的真人地位还不低,尤其其中女真人的爹可不是位讲理的主。
不讲理?不讲理好呀,不讲理才能豁出脸闹出事来,才能让无关人等有热闹可看。
连轻羽问道:“冬素,你还记得在一品楼的芳芷汀兰中与我们一起喝酒的中济真人吗?”
梁非秦稍微想一想就回想起来了,他轻声道:“记得。”毕竟在那场小宴中她是唯一的长辈。
连轻羽道:“听说逝去的那位女真人就名为李中襄。”她当时一听到就下意识的觉得耳熟,然后回想了一下想就想到了一品楼的那场小宴,想到了小宴当中的中济真人。
这不会是中济真人的师姐或师妹吧?她继续听梓桐真人说话,然后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还真是挺有缘的,随便一听就听到了认识之人与之相关的消息。继续听,嗯,另一位孙荣茂,不认识没听说过。她继续听梓桐真人跟她家的虚兰真人说他的怀疑对象,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各自的后辈们的姻缘上。
虚兰真人道:“我家里的倒也还好,都是些省心的孩子。”
梓桐真人无语了一会,才道:“你对省心的理解真宽容。”
“都是孩子,还小呢。”虚兰真人柔柔一笑,抬手为梓桐真人续上茶。
梓桐真人道:“这话听着真耳熟。”
虚兰真人道:“因着琴师姐常说的缘故吧。”
“或许吧。”梓桐真人摩挲着茶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家的少主年方有二十了吧?许人了吧。”
虚兰真人惊诧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吗?我们家的少主及堂主是不外嫁的。”
梓桐真人淡淡的感叹道:“有违人伦啊!”
虽是幼年时就相识的故友,又心知他没什么坏心,但该生气的还是要生气的。虚兰真人气道:“胡说八道。我们是不外嫁,又不是阻碍她们嫁人。凭甚多的我们女儿家只能嫁人,而不能娶夫入门。”民间都有入赘的,她们难道不行,她们难道连平民老百姓都不如了。
“你说的有理,但是,”梓桐真人话音一转,道:“若是另一半也是顶门立户之人,这该如何是好?”
“自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听出梓桐真人未说之言的连轻羽自门外走来,一一拜见后,对梓桐真人道:“真人,这世上有缘无分者何其多,俗人看不透,我等亦看不透吗?男欢女爱,实为常理,但对我等而言一直苦苦追觅的大道才是顶天的要紧事。”
梓桐真人辨不清喜怒的问她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晚辈心中只有飞升之道,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连轻羽微微抬眼,让自己眼中的执拗与不屑竞相呈现在梓桐真人眼前。
她是个深藏野心的女子,在攀登顶峰的过程中,她插科打诨,恣意玩笑,绝不对任何人表露出一丝心中的狠绝的愿望。
你不是觉得我不会有出息吗?那么我就在顶峰上傲立给你看看。你不是觉得女儿家只能相夫教子吗?那么我就给你看看孤身一人或走到什么样的境界。
她脾气倔不愿服输,从小就这样,大了也没变只是会藏了。
梓桐真人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后才道:“从来时本座就没抱有希望,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请你再考虑一下。不是以玄云宗的真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请求,请你再考虑一下,给他个机会。”
“不用再考虑了,晚辈心意已决,断然再无更改的可能性。”又微微侧身,半福身对虚兰真人道:“虚兰师叔,您即有客来访,那师侄晚上再来拜会您。”
虚兰真人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有一件很重要但不是非办不可的事。”她轻轻一笑,道:“还请师叔将晚上的空留出来,师侄要一一的与您说。”
“好。”
☆、第 105 章
“有异象便有异宝出没,他们觉得这不是天降的警示,而是……”
“异宝出现的征兆。”连轻羽笑眯眯的补全。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的想法,就连她的长辈们都私下谈论过。
深渊与桃源,修者从来都是行走在其间的。修者不惧危险,不惧挑战,只求在度过重重危机后,能有与之相配的回报。越高的风险往往也意味着着越高的回报。
那日的天空异象,一方面被解读成警示,预兆此行有危险。另一方面则被解读成了有异宝出没,所以才天现异象。近日,这一说法越发的甚嚣尘上,都到了让原本没当一回事的人都不安的地步。
前日晚间,连轻羽与虚兰真人就这个说法闲聊许久,最终也没能说服虚兰真人,反而被安慰开解。
虚兰真人是真人亦是长辈,连轻羽见说服不了人,便做出受教了模样,乖乖的听了一番话后,被送回了房。
罢了,罢了,真有不对,也不是她们一家受难。
连轻羽侧身看他,问道:“冬素,你是信是有异宝出没还是信此行危险重重?”
梁非秦道:“一半一半吧。毕竟,往年虽无异象,但暗杀什么的可是不少呢。”
连轻羽回想了一下临行前长辈们的谆谆告诫,道:“也是。咱们修者一向迎难而上,那是明知山有虎偏上虎上行。这点凶险,不值一提。”
梁非秦笑道:“既然不值一提,不如回去喝茶。”
“行呀,梁道友,请。”
“连少主先请。”
“不,您先请。”
“我让你。”
“那好吧。”
“不是你不再谦让谦让了。”
“不了,咱两谁跟谁,没有必要。”
“既然没必要,那书拿来。”
“不要,我还没看过呢。”
“我不信。”
说话声渐渐远去,水岸的转角处一扇窗也悄然关闭。
“少主,他们……”
“不必理会。”
“是。”
蚂蚁如何阻挡堤坝的洪水,你们是清醒的,但他们不是。
“兰音,兰音。”两声呼唤总算唤醒了突然愣神的人。
“真人见谅。”罗杨回过神来,先是请罪而后便沉默的看向唤他的德祐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