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秦楼到坐进马车,曲思天觉得自己得到了有生之年最多的关注。瞪着眼珠子一直保持沉默不语,见楚玉毫无反省之意,这才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你非要我当众出丑才满意?”
楚玉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曲思天,眼神里却藏着似乎能让人理亏的东西,直把曲思天看的难为情,才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闲的无聊。”某人口是心非道。
其实口是心非的家伙完全是因为那个总是拈花惹草的混蛋而醋意大发,虽然心里明镜着,那个混蛋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逢场作戏,可一旦头昏脑胀地爱上了,哪还容得下他的眸中装着别人的容颜。
看到沾染在银白衫上的胭脂红,闻到混合了的低俗香氛,从心里溢出的醋意迫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攥紧拳头。
他很想告诉楚玉别再去那种地方,自己的心很疼,很难过。可他却不敢用这样的理由去阻挠楚玉,因为他不知道楚玉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着和他一样的情感。
平时得到的,顶多是一些连他自己也讲不好到底属于什么的情愫。可就是这些不知名的情愫让他傻傻的会错了意,觉得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喜欢。然后架不住一时冲动,就想去看看他的反应。
他没让自己失望!
可到头来,为什么一句坦坦荡荡的喜欢他也讲不出来?瞻前顾后地害怕许许多多。猜想楚玉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变得疏远,到时候即使是单纯的想留在他身边,他也会认为恶心。可是不说,想到别人会碰他,打心底溢出的酸楚又迫的他好难过。
对于无聊的谎言,楚玉怎么会不明白。他本想借此机会把话说清,可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怕他自己报仇未遂,到时候身首异处,曲思天该是有多痛心。所以这份掖掖藏藏的纠结感情了无益,堆了满腔的喜欢瞬间换成了平淡的“嗯。”
第二十四章
因此那句催人肠断的喜欢你,一个由于害怕他所爱的人没有和他一样的情感,不敢说;一个明知彼此喜欢,却不愿说。
其实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大道理。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有楚玉假设的那么一天,难道曲思天会因为没和他在一起就不悲伤了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所以还不如彼此坦诚了心意,管他花前月下还是生离死别,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好比忽然绽放的昙花,虽然花期不曾长久过,但至少惊艳过,也会无憾了吧。
这次回到天玉书院,最让楚玉烦心的事莫过于答应欧阳将军,若是他日后能够顺利夺回楚氏正统,必定册封他的妹妹为皇后。在亲信们看来她们也算是天作之合,可要是被曲思天知道,他真有点害怕北冥国的百姓们再无醋可吃。
于是在启程之前,他想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曲思天是识大体,明大道之人,他该懂得自己的苦衷。再比如他身负血海深仇,相比儿女情长也就无足轻重。
可他的比如终究只是个比如,他毕竟不是曲思天,毕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了什么。
早在前年去年,又或者是什么时候,曲思天心里想的念的,比起家仇,更多的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楚玉。
而从楚玉做错事离开天玉书院的那天起,曲思天就无时无刻地不盼着他回来。以前有几次是在睡梦中,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大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竟许久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积压了两年的爱恨情仇一下子成了作怪的小情绪,既是思他成魔又非要端得一派清冷:“呦,这是刮了什么风,竟能把您老人家吹来。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在了外面,后山的墓地我都为你选了最好的位置。”
有这种逆耳的声音,楚玉是想过的,似乎也是这个样子最贴合曲思天的性子。从来不肯好好地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总是用些冷言冷语来伪装。明明可以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偏偏一张嘴我以为你死在了外面。
可若是换成他想要的那种说法,虽然听着舒服,但他大概会认为站在他身旁的曲思天是被人调了包,是个冒牌货。
所以许久未曾受过此种礼遇的楚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合起手里的折扇,忽地抵到曲思天的下颚说:“就这么想我死?”
“想与不想,我说了不算。更何况你还是个千岁,哪有那么容易倒下。不像我们寻常百姓,也就盼个长命百岁罢了。”说罢,使劲一挥手,打开了楚玉手里的那把折扇,转身便看见想趁乱逃走的楚昭华:“你要去哪?”
“没,没想去哪!”楚昭华刚抬起的脚又落回了原处,今天算是躲不过了。之前为了避开父王的追捕,故意掉了一张去蜀地的完美线路图,到头来却是想不开地自投罗网,曲思天和楚玉竟是认识。
曲思天仔细地看了看楚玉,又认真地打量了楚昭华一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迫近楚昭华,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楚昭华咧咧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嬉皮笑脸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往后面退,最后被别人来个生擒:“可是活的潇洒?”
这个声音从小听到大,楚昭华简直是再熟悉不过。有时候他就在想周瑜说的一点也没错,既生瑜何生亮。尽管他知道这个比喻用在他和他二哥的身上并不算恰当,但能表示那个意思就成。
再说唱戏的,说书的,讲究无巧不成书。可他一不唱戏,二不说书,平白无故地多了那么些个偶遇和巧合。好比不喜欢国相家的千金,偏被父王指婚。后来逃婚到钱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怎就遇到的是楚玉的故交。
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戏码,虽说苦了楚昭华一人,却让那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坏家伙们正好逮个机会当吃瓜群众。
对于他们的表现,楚昭华不想多说什么,似乎楚玉和曲思天的存在就是为了欺负他。只是他二哥说的潇洒到目前还谈不上,顶多算是过的马马虎虎。这下落到他们手里,连马马虎虎都被奉为奢侈。
楚昭华不甘心地胡乱挣扎几下,但觉得这个样子太没形象,只好自暴自弃地耷拉个脑袋,认命似的对楚临风说:“二哥,我实在不想娶国相家的那个泼妇。”
“不想娶就不娶,我又不是来捉你回去。”
这话被楚临风说出来,楚昭华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楚玉,又瞅了瞅楚临风:“真不是这样?”
倘若不是关系好,他楚临风是万万不愿理楚昭华,别说是欺负。本来他那个傻弟弟自作聪明地掉了一张去蜀地的地图,当时宁王就想这混小子定是和他玩声东击西的策略。他说去西南,肯定是人往东南走,所以原是让他大哥楚长歌带几个亲信去东南一带寻他。
幸好同在场的楚临风赶忙拦下了楚长歌的去路,不紧不慢地对宁王说:“父王也知道,三弟素来大大咧咧,没准掉了地图也说不定。不如让大哥去蜀地,我代他去趟江南如何?”
楚临风的话就宁王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却未曾想过当二哥的是在偏宠着弟弟,便照着他的想法,让楚长歌去了蜀地,让他去了江南。而楚玉恰巧是在途中偶遇到一起。
鉴于楚临风以前的所作所为,楚昭华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帮自己。内心翻涌而出的激动就好像受了天大的恩德似的,感激涕零地看了看楚临风,又觉得根本不够表达他的谢意,蓦地扑了过去,给楚临风一个大大的熊抱,结果被楚临风嫌弃的躲过。
至于谢婉儿那边,他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倒是逃婚这一点是特别的心有灵犀。听说父亲要把她嫁给那个不求上进,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也是连夜逃走。
后来国相和宁王怕彼此见到无法交代,都是尽量避着走。时在躲不过的,也就是某次在城里的一家酒楼。国相当时正要往外出,而宁王是往里进,要不是有几位大臣在场,他俩真想当做没看见对方算了。
当时有个不会看脸色的张大人,随口就提到了联姻的事。本来他是想巴结那两位老人家,却没想到他的一言不对竟伤害了那两位老人家的柔弱内心,随即被目露凶光的宁王和国相同时瞪了一记恶眼……
后面的话楚临风还没有说完,楚昭华便打断了他。皱着眉头怒道:“那个泼妇,她逃婚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辛辛苦苦的跑了这么远。”
“你不是也没告诉她,指不定你俩还真有点缘分。人家长的又不是难看,泼辣性格管着你也合适,不如……”楚临风戏谑道。
楚昭华觉得他的话有点多,连忙打岔道:“你就别取笑我了。”余光却悄悄地瞄着苏子陌。
而此时的苏子陌刚好瞧向他这里,悄悄的举动被发现,楚昭华的脸蓦地上了颜色,但幸好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明白的红。
苏子陌错开他的目光,觉得自己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便朝着众人行了个辞别礼,转身就要走。这时候的楚昭华一下子就急了,连忙拽住苏子陌的胳膊说:“你不想听我解释?”
苏子陌摇摇头,笑着说道:“你昨天用小石子丢我,大概是因为讨厌我吧。”说完便从楚昭华的手里拽出自己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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