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预感好像全都要应验了,柳卿无法放松下来,沈铖反握了他的手,拇指在手背上安抚似的一下一下刮着摩挲,“宴席上突然出现刺客,别怕……听我说……目标是皇上,不是本王,卿卿别怕,本王只是护驾了, 所以才回来晚了。”
柳卿当然是一个字也没信,他就说今晚王爷不对劲,不知道沈铖伤哪儿了,柳卿完全不敢乱动,身子在沈铖怀里僵直,声音也带了哭腔,“王爷,王爷放柳儿下来,王爷伤了,伤哪儿了?”
沈铖不但没放还搂得更紧了些,“小伤而已,卿卿听话,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所以没事,没事的……”
“王爷!!”小鹌鹑还从来没对他吼过呢,沈铖一个激灵手上松了劲,却觍着脸抓了他的手一边摇晃一边撒起娇来,“好卿卿,莫生气,本王错了还不成么?”
柳卿被他噎得一时语塞,这哪里是生气的问题!他分明是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表达,柳卿就这么憋着一口气与沈铖对视良久,末了也只有一句气急败坏的,“王爷——!!”
沈铖这才正经起来,没了刚刚那种故作轻松的态度,仔细听来声音都是颤的,“后腰。”
柳卿拧着眉头小心翼翼把他往床上扶,衣衫退去,露出腰上染了血的白布,血色晕了好大一片,柳卿自己受的伤多了,很熟悉伤口的出血量,这绝对不是沈铖轻描淡那般说的小伤,柳卿的眼泪毫无征兆当场就掉了下来。
沈铖自己翻身上床趴了,一路硬撑到现在,实在是疼得有些意识模糊,摸索了一下,小鹌鹑连忙在床边跪了把手递给他,沈铖这次没阻止他跪,将柳卿的手拿到唇边碰了碰,再开口话语已是有些吃力了,“好卿卿……中了只弩箭,不是要害,就是有点疼……本王不知道,卿卿的五彩缕掉了,我去捡,才避开了要害……卿卿莫气,我下次会照顾好自己,不叫你担心……”
柳卿瞧着福王额上和鬓角浮着的那层虚汗,心疼得跟拧起来了似的,他哪有气?他有什么气?如果可以,柳卿只希望自己能替福王受了这些疼,他贱命一条,疼也疼惯了,王爷养尊处优的,哪里受得了疼?眼瞧着沈铖痛苦柳卿也是没什么章法,抹了眼泪忙说自己不生气,接着回头冲外面慌乱地唤小常。
小常应该是在门口候着的,立刻就进来了,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床边,柳卿这才发现小常也是哭红了眼睛,与他目光相接,小常撇撇嘴没叫眼泪再掉下来,“御医看过了,伤口深但不是要害,要好生将养,你守着吧,给王爷擦擦,王爷受伤你知我知,不能声张。”
柳卿顿时生出一股临危受命的庄严感,郑重点了点头,便又跪在床边,拧了温热的帕子去给沈铖擦额上的汗水。
沈铖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眉头紧蹙,因为失血脸色也是苍白,柳卿从没见过福王这般脆弱的模样,一颗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疼得支离破碎的,怕是不会比沈铖那伤口少上一分。
守了片刻昏迷的沈铖突然唤起他的名字,一声声卿卿慌乱又急切,柳卿连忙又去牵了福王的手,情不自禁十指交缠,拿布巾再次沾去沈铖额上的汗水,“王爷……铖哥哥……柳儿在呢,柳儿在这呢……”
沈铖似是被安抚下来,眉头轻拧渐渐安静,再次昏睡过去。
屋外小常跟被点了穴道似的,就站在院子里抹眼泪,这次他听见应溟的脚步声了,小常跟了沈铖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他家王爷是福星转世,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上次福王胳膊受伤小常没有亲眼所见,这次他瞧得真真的,他拼了命都该护住自家主子的,但是他没用,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常悲愤恼怒无处宣泄,冲着来的人低吼,“我没用!你在干什么!王爷有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也没出现?!”
应溟没回话,他是影卫,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有些场合,他也身不由己,默默站到小常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这小孩儿肩上,“对不起。”
小常吸吸鼻子,转身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应溟衣服上,末了哭够了,看见应溟剑上本应拴剑穗的位置,拴了一个粗制滥造的五彩缕……那是他陪着柳卿一起学着编的,编好了,就被神出鬼没的应溟直接顺走了,小常想着王爷就是因为这个才受伤,这玩意不吉利,劈手就想去抢回来。
应溟警觉灵敏度异于常人,自然第一时间避开,小常试着抢了几次都没抢着,对着应溟急眼了,“你还给我!没有你这种偷了还明着拿出来炫耀的!”
应溟没搭理他,小常更凶,“你不要脸,谁说这是送你的了!我编给我家大黄的,跟狗抢东西你害不害臊!”
应溟闻言看了他一眼,本来凶得理直气壮的小常一个瑟缩,应溟抬手,小常猛地闭眼,却只感觉到,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
和出现的时候一样,应溟消失得悄无声息,小常捏了捏自己酸涩的鼻子,眼泪控制不住又掉下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干什么……要是也受伤了,可怎么办啊……呜……
没过几个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沈铖就恢复意识,趴着睡到底不怎么舒服,浑身都僵得难受,沈铖睁眼就瞧见小鹌鹑趴在床边睡着呢,牵着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沈铖心中熨帖,想把柳卿抱上床,稍微一动才发觉力不从心,而且柳卿瞬间醒了。
眼底的担忧自是不必说,见沈铖想起身,柳卿一咕噜爬起来就按住他的肩膀,“王爷别动,需要什么告诉柳儿吧……”
沈铖没听他的,到底还是爬了起来,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卿卿乖,帮我更衣,本王得去上朝。”
柳卿一听就急红了眼,伤成这样了怎么上朝!这话他不能说,也不能只知道哭让受伤的福王来哄他,只能死死攥着沈铖的衣袖,垂着头一言不发,沈铖轻叹了一口气,“好卿卿,今天必须去,本王不出现会出大问题。”柳卿的视线有点模糊,坚持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地帮沈铖更衣洗漱。
沈铖带伤入宫,估计是来回折腾的缘故,伤口疼得厉害,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早朝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反正他向来都昏昏欲睡,也没人找他麻烦,他只要出现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今日都是马车去马车回,回去的路上沈铖一一阵阵发冷,估计是没休息好,伤口有炎症,发烧了。有些内疚又要让小鹌鹑担心,沈铖突然觉得胸口传来熟悉的窒痛感,果不其然一口腥甜毫无征兆涌上喉间。
这次猝不及防,直接从唇角溢出,好在他是一个人在马车里,也无人知晓。和上次一样那种不适感分分钟归于沉寂,沈铖用拇指将血迹抹了,不甚清醒的脑袋里,与吐血有关的线索一闪而逝。沈铖这种状态却没能抓住,抬手按在抽疼的太阳穴上,只希望他那个皇帝老哥这次能一举成功,不然白白叫他糟了这些罪,他可是很小心眼的……
61
他希望……他的铖哥哥好好的
花槐
发表于 3个月前 修改于 3个月前
沈铖回到王府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原本还想着要自己去书房避一避,哪知道破天荒的,小鹌鹑居然等在了王府门口!而且不似之前那般畏畏缩缩,沈铖远远的就瞧见柳卿满脸焦急翘首以盼,如同那心急如焚的妻子,满心满眼都只有他未归家的丈夫……这样的想法让沈铖忍不住牵起唇角,身上的种种不适,好像一瞬间也没那么明显了。
下了马车仍旧是硬撑,就算是他自己的福王府,外院人多眼杂,演戏得演到底,而且自己要是真晕在这儿……沈铖看了看柳卿的小身板,别把小鹌鹑压坏了。
小常倒是细心准备了两人抬的轿辇,但这未免太显眼了点,以前从来也没用过,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其他人,福王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连路都走不动了吗,沈铖摆摆手示意用不着,揽了柳卿的腰,慢慢往自己房间走。
外人看来是福王搂着正得宠的小男宠在花园里闲庭信步,只有柳卿离得最近,知道沈铖近乎粗重的喘息,和背上已经隐隐渗出来的汗水,每走一步柳卿的心都更揪紧几分,眼眶通红眼瞧着就要落下泪来,沈铖偏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好卿卿,不能哭……你给本王笑一个吧,好不好?”
好,当然好,什么都好,但是柳卿却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算得上是笑,唇角轻扯,面露纠结,当真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了,惹来沈铖闷闷的笑声和宠溺的话语,“傻卿卿。”
柳卿条件反射和他犟嘴,“王爷才傻。”
哎呀……沈铖的心情更好了,手不老实地捏了一把柳卿腰上的痒痒肉,“你再说一遍?”
柳卿心下五味陈杂,他太担忧了甚至没发觉自己越矩,也不去回答沈铖的提问,只抬手想要用袖口沾去福王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水,结果一边擦,沈铖就趁着他用袖口挡住两人脸颊的时候,勾了他的下巴,低头飞速地在唇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