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魔主抱着羊驼就走了,剩下那名‘苗姓散修’和押送他过来的其他人站立原地,气氛十分尴尬。
有自作聪明的魔将赶紧恭敬的迎接‘苗姓散修’,并将他安排在魔宫主殿旁边的侧殿。距离魔主最近,关键两殿之间唯一的主道是必经之途!
魔将心想,为了魔主和魔后重归于好,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外面那些人的心思和动作,苗从殊不知道,他在魔宫主殿里徘徊,感慨百年前熟悉的回忆。
魔宫主殿是座四四方方的宫殿,以黑色、灰白二色等暗色调的岩石、砖头和瓦片筑造而成,里面空荡荡没什么东西。
除了简单的大床、靠窗的卧榻就什么都没了。
死气沉沉仿佛是座冷宫。
但此处曾是苗从殊和瀛方斛旧住所的原址,百年前是破烂的岩洞,现在建成宫殿依旧全年无光阴森森。
苗从殊爬楼梯到上面的云台,向下眺望,见后面山头绿意盎然,种满常见菜品,右边的小山丘还有大片的瓜棚,里头结满长条丝瓜。
他感叹不已,那菜地还是自己当年打下的江山,靠着种地卖菜养活瘦骨伶仃还营养不良的瀛方斛。
连夜逃跑时,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这片呕心沥血浇灌出来的菜地。
没想到瀛方斛把它照顾得挺好,苗从殊觉得很欣慰。
他正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忽听下面传来喧闹声:“魔主在哪里?我要见他。你们知道我是谁,识相点最好别拦我。”
声音很陌生,应该不是他认识的人,而且主要是来找瀛方斛,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苗从殊双眼无神,神思放空,魂牵梦萦都是那片菜地。
长条丝瓜青翠欲滴,薄薄的表皮里是晶莹饱满的果肉,味道应该很美味。
丝瓜旁边是特意劈出来种白玉菇,宛如羊脂玉似的白玉菇,一株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吃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切成片放烤架上烤,抹点油、撒点香料,味道妙不可言。也可以煮火锅,捞出来后一口咬下去,浓浓的汤汁溅出来,人间美味狠狠的碾压过口腔里的每个味蕾。
……
不能再想,再想就要犯罪了。
‘蹬蹬蹬’一连串脚步在身后戛然而止,苗从殊诧异的回头看,见是易容了假脸假装自己的那个人。苗从殊替他命名‘假脸二号’,假脸二号不顾阻拦闯入主殿寻找瀛方斛。
他四处张望,喊了几句,没人回应。
魔宫侍女无奈的说:“魔主真的不在。”
假脸二号皱眉:“如果魔主回来,务必通知我。”
魔宫侍女在心里翻白眼,心想您谁啊?又不是魔主亲口承认的魔后!
假脸二号有一张修真界普遍认可的‘苗姓散修’的脸,说到底也是魔主的前任,谁知道是不是在玩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
因此魔宫侍女只在心里腹诽,面上十分恭敬:“此处寒冷简陋,不宜多待。苗公子,您先回侧殿等候消息。”
假脸二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魔宫侍女:“魔宫主殿。”
假脸二号:“这是我和瀛方斛定情的地方。”
苗羊驼满脸懵的回头:“??”
早有准备的假脸二号感叹阔论回忆过往,话说一半留一半,既真实又引人遐想。
如果当事人不是苗从殊,他肯定就相信了。
魔宫侍女满足的听完某些辛秘,提醒假脸二号离开主殿,因为殿内某些傀儡就要醒过来了。因假脸二号把他和魔主的过往说得头头是道,魔宫侍女产生八分信任,态度变得更为恭敬。
假脸二号正要离开,瞥见津津有味听他编故事的苗从殊,不由停下前行的脚步。
“这只羊驼是我的宠物。”
如今是瀛方斛未过门的魔后。
假脸二号苦笑:“他生我气了。”
他神色黯然的下楼,离开时眼神晦涩的看了眼苗从殊。那是真正的神主道侣的宠物,必须寻时机铲除。
苗从殊趴回原地,淡淡的瞥了眼假脸二号。
魔宫侍女以及后面跟过来的魔修仆从恍然大悟,果然是虐恋情深!果然是闹别扭!!等等——他还是神主的道侣啊!!
所以这才是魔主对外宣称魔后是只羊驼的原因吗?为了隐瞒真正的魔后的存在!
感觉真相了的魔修们互相给彼此一个眼色,内心里风起云涌,面上风平浪静,簇拥假脸二号回偏殿,出门就把他们揣摩得到的魔主真正的心思说得绘声绘色,传得人尽皆知。
结束后,所有人意犹未尽的期待今晚的结侣大典:“今晚站在结侣大典之上的魔后会是谁?”、“除了偏殿那一位,没有第二人选。”
……
卯时末,魔宫张灯结彩,鼓瑟齐鸣,红月当空,举行结侣大典的高台之上,魔主和魔后的身影未出现,反倒是假脸二号早早就到了。
一身红衣,还挺自觉。
到场庆贺的魔修和部分东荒来的人修都在窃窃私语,尤其还有二道贩子直接用留影石录下来,同时投射到东荒、中洲等地的酒楼瓦肆,靠收取银钱或灵器等方式,允许修士们入场观看。
邀请武要离等人到老家中洲朱厌城游玩的越青光,听闻魔域魔主即将举行结侣大典,瓦肆里有即时播放的留影石。
她兴致盎然,当即大手笔的包下最大、视野最好的厢房,力邀武要离等人一起去观看。
修士们听闻是魔主大婚,全都挤进来围观,反正入场费不高,省省就给得起。
于是朱厌城的酒楼和瓦肆座无虚席,不止朱厌城,类似情况还在其他城市发生。
厢房宽阔,数十人待在里面也不觉拥挤。三面密封,一面墙壁镶嵌留影石,内容实时正是难得陷入红色海洋的魔宫。
武要离嗑瓜子,闲聊:“我记得魔主的前情缘是苗道友。”
越青光:“前任事,前任毕。现在两人分别有了道侣,还是别牵扯到一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坚决拥护苗道友和神主在一起,拒绝其他人捆绑。“魔主的道侣是谁?”
万法道门弟子:“没听过,横空出世。”
乃刹推门进来:“打听到了。魔主的道侣是只羊驼。”
“魔主口味重。”越青光笑了声,笑容突然僵硬:“我记得苗道友好似曾以羊驼的形态出现?”
武要离瓜子磕不下去了,语气沉重:“我们吃火锅那次。”
越青光面色严肃:“神兽那么多,不一定是苗道友。镇定。”
武要离忧虑:“二婚会不会被雷劈?”
众所周知,修士只有一个命定情缘。人尽皆知,修士一生只有一个道侣。
但以上两条铁律不适用于某苗姓散修。
乃刹幽声问:“你们是不是忘了,神主他还在世?”
活着被戴绿帽,是个人就不能忍。
包厢内气氛沉重,为了缓解压力和紧张的情绪,他们开始大吃大喝。
..
魔宫主殿。
瀛方斛现在很暴躁,他蹲在床头瞪着非暴力不合作的苗从殊:“结侣大典准备齐全,就剩下你和我。”
苗从殊:“有家室,不去。”
瀛方斛:“别逼我动手!”
苗从殊睁开一只眼,顺手又给自己整了一层保护罩:“天热脾气暴,我不微笑你别闹。”
“……”瀛方斛咬牙,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修为竟然打不过苗从殊。以至于他不管是威逼利诱,苗从殊都在躺尸。“如果百年前,我和你结为道侣,你现在就是我的。”
苗从殊以看破红尘的语气谆谆善诱:“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昨天的太阳,你将会看到明天的红日冉冉升起。希望永远都在,下一个会更好。”
这是在劝他移情别恋?瀛方斛那颗心虽然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本该习惯的,可眼下还是抽搐般的疼。
他撇过脸,眼眶有些热,此刻不是以往那般又惊又怒的红,而是委屈、难过,又有些恨意。
“我知道结侣大典是奢望,郁浮黎他也不会同意。但是最后一次,陪我走过去。”
苗从殊睁开眼,只能见到瀛方斛的侧脸,看不透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出于太漂亮的少年最会骗人的警惕以及他不能对不起老郁的心情,苗从殊拒绝:“外面有个‘假脸二号’,你找他。”
瀛方斛猛地瞪视过来:“我保证没其他心思!!”
苗从殊:“是吗?我不信。”
瀛方斛心想他以前是有为了生存干过不少欺骗他的事情,后来放心上就没欺骗了。最多就是制成傀儡那事隐瞒着没说出来,可苗从殊最后不也跑得没影?!
“你是在记恨?”
苗从殊:“没回来,我选择忘记。一看见,我忍不住仇恨。”后山那菜地!他打下的江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苗羊驼露出邪魅的笑,登时伤害了瀛方斛的眼睛。
瀛方斛:“……”他无言以对。
这时苗从殊忽然从床上蹦跳起来,身手十分之灵活,眯起眼睛瞪着脚下的砖面。半晌后回头对瀛方斛说:“我们去结侣大典吧。”
他为何改变主意,瀛方斛不想知道,可悲的是他在瞬间明白过来,更可悲的是他感到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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