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从殊:“不了不了。”
灯栖枝仿佛没听见他的拒绝:“我会保护你。苗殊,你需要尽快提高修为境界。”他顿了顿,又说:“在不远的将来,修真界会迎来一次灵气大复苏。”
苗从殊挠了挠脸颊,“好事啊。”但他想不通灵气复苏与他一条咸鱼有何干系?
灯栖枝上前,伸手揽住苗从殊的肩膀,将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如同两百年前他们还在一起时那般亲密。
他在怀念年少轻狂,苗从殊则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起。
脑海里全是阴鸷恐怖的现任发现他在外勾汉子,于是嫉妒成狂,发疯的拿着把砍柴刀杀光昆仑山上养的珍珠鸡、种的大片果树灵植,甚至残忍的炸死湖里养的所有银鱼。
苗从殊一想起这画面登时悲从中来,赶紧推开灯栖枝迅速跳到一旁:“洞庭龙君,帮你疗伤可以,其他事免谈尤其感情的事。”
他从良了。
真的。
灯栖枝抿着唇看他,不知是天色还是光影的问题,反正见到苗从殊过于明显的排斥时,他银灰色的眼眸不由黯淡下来。
要知道灯栖枝一向孤高冷傲,尤其相貌生得异于常人,既有妖族勾魂摄魄的美又兼具龙君的威严自矜。如此一个清冷华贵的大美人一瞬间露出愕然和微妙的难过,实在很容易叫人心软。
换作旁人,再如何不懂怜香惜玉的人都会软下心肠说一两句好话哄哄。
但苗从殊他只是个头铁略渣的海王,一颗心永远不会为前任而躁动。
于是他说:“你看你是在这儿睡还是回自个房?当然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院子房子都是你的,你是主人你说了算。我睡外面草坪树干花丛中间都行。”
灯栖枝猛地站起,在苗从殊面前落下高大的身影并将其笼在阴影处,表情看不出好坏只是捏着苗从殊的后脖子,凑到他耳边,呼出的气息暧昧的喷洒在他的耳朵里说:“我等你适应。”
“但是苗殊,龙的耐性不好。”
言罢,他深深的凝望着苗从殊,眼中有着志在必得的执着和灼热的、压抑着的渴望。
他用唇轻轻的碰了碰苗从殊的碎发,这便才离开。
苗从殊心想待不下去了,趁夜深下山逃了吧。
想法才刚形成,空中便有灯栖枝的传音:“你尽可以试试逃跑。洞庭三十六泽七十二湖皆是我耳目,有水的地方便有我。”
逃走的小火花顿时熄灭了。
苗从殊懒懒的瘫回床上,换成干果边啃边回想他芥子里有没有可以隐匿身形的功法或灵器。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呼噜呼噜的呼吸声虽小得几乎听不见但一呼一吸间特有节奏,彰显着他超乎寻常的睡眠能力。
他睡着后,颈项间佩戴的那块黑石头发出微弱的光亮,黑石头变得透明如脂玉,松软明澈。光亮明明弱弱似呼吸,疯狂的吸纳着周围空气里的灵气。
透明澄澈的黑石头似品质上佳的黑玉,玉里头的纹络运行着五行与阴阳。
倘若武要离在场,他一眼便能认出这块他误以为是不值钱的黑舍玉,其实正是传闻中早已失遗的灵玉五行道玉。
..
昆仑山。
镜湖。
山顶的镜湖澄澈如琉璃境,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湖面偌大一望无际,湖水清澈一览无余,湖中银白如梭的鱼成群结队于水中游玩。
一叶扁舟于湖中心,如天地一蜉蝣。黑隼展开双翅翱翔天际,隼鸣如唳,于云层中上下翻飞,忽而俯冲直下三千尺。
猛一收翅,盘旋三下,正立舟头。
长喙探入水面,快准狠的啄起一尾银鱼,尚未来得及吞下便被一粒水珠击中,银鱼掉入水中翻个身甩着尾巴快乐的跑了。
溅起的水花似乎在嘲笑黑隼的愚蠢。
黑隼的长喙张开两下却不敢发声,委委屈屈的缩着脑袋梳理羽毛,用着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心想这个神经病主人还是那么小气。
死活不肯附近的飞禽走兽偷吃哪怕一条银鱼。明明湖里的银鱼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更别提里头有多少的小鱼仔了。
扁舟旁,一根发黄细瘦的鱼竿动了动,湖里的鱼上钩并拖着鱼竿往水里悄悄滑落。就在鱼竿悬在舟缘将要掉落之际,一只骨肉均匀的手自扁舟布帘中伸出,好巧不巧的握住鱼竿,力道轻巧的往上勾。
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水里一条成年人手臂大小的百年银鱼便被钓了上来。
百年银鱼还未落到船板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送进了旁边的竹篓里,旁边的黑隼敲敲看了眼,发现竹篓里已经塞满几十条珍贵的百年银鱼。
须知这百年银鱼虽带有百年两字,其实可能养了两三百年或更久,那肉、那满身的灵气,别提有多珍贵了。
黑隼馋得眼睛发红,但它就是不敢去碰。
没人能从疯子嘴里抢食。
“五十一、五十二……六十。”舟里的人嘴里来回念着‘六十’这个数字,似乎在犹豫够不够,不够的话可能还要祸祸湖里的银鱼。“算了,吃完正好带回来。”
他正在自言自语,音色醇厚,语气懒散中带着盖不住的笑意,好似舌尖尝到了甜味,因此心情是压抑不住的愉悦。
“去找他吧。带他回来还是找到他?”
黑隼用它核桃大小的脑子想,有区别吗?要带回来不应该先找到吗?而且要找谁?
舟里的人说着说着便吃吃笑起来:“找到他……”
黑隼豆子般的黑眼睛贪婪的盯着湖里的银鱼,抽空想:然后呢?
“吃掉他。”
黑隼吓得翅膀一抖掉进湖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苗小殊:我现任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第8章
苗从殊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起身拿起床头的青衣穿上,手背不小心碰到胸口觉得有些暖和,于是掏出脖子佩戴的黑石头低头看。
黑石头色泽黯淡,似乎因昨天在清幽殿耗尽原本储存的灵气,此刻看上去便像是块普通的鹅卵石。
食指刮了黑石头两下,苗从殊塞回衣服里,没打算扔掉而是当饰品戴起来。
他伸了伸懒腰便出门,在庭院见到桃树下的洞庭龙君立即顿住脚步。心想好在他是个非常有原则的恋爱小能手,换作旁人光看眼前这一幕恐怕就要怒吃回头草了。
但见盛开的桃树下站着蓝白鹤纹道袍的洞庭龙君,簪华冠、执长剑,银发如瀑,龙鳞为额印,雍容华贵如天君。
灯栖枝正出神的望着手中剑,察觉到苗从殊的气息便抬头:“太玄宗筵席将在未时正式开席,你跟在我左右随我进去。”
太玄宗对外称不拘门派、不问出处和修为大宴宾客,其实是将宴席划分出两个场地。
一处在内峰清幽殿,专门宴请高门大派众修士。另一处则设在外峰做流水席,专门给蹭吃蹭喝的散修或小门派弟子。
本来以苗从殊散修的身份,他没资格进清幽殿参加真正盛大的宴席,甚至连会客峰都住不进来。太玄宗不过是看在武要离身为万法道门内门弟子的面子,允许他携带苗从殊入住会客峰并参加宴席。
但即使参加宴席,估计也是安排到很后面的位子。
苗从殊对此其实很满意,他也只是来蹭吃喝罢了。
现在灯栖枝想让他跟随左右,那势必会被夹在修真界一众大佬当中艰难求生。而且薛听潮必定在大佬里排名前列,薛听潮在,他那群疯狂的追随者--蓬莱仙宗诸门人必定就跟在不远处。
三方人马,其中两方恨不得搞死他,他蹭吃喝还有意义吗?
苗从殊摇头抗拒:“太玄宗的少宗主和他未过门的道侣都与我有旧怨,太玄宗宗主、首徒景晚萩以及一众长老在昨日与我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交谈。”
何止是不太愉快的交谈!
他就差把人修真界第一剑宗宗主的私库给搬光了!
还有被他趁机敲诈不少好东西、又被喊了几声‘云锦仙子’的景晚萩,看着苗从殊的目光简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苗从殊毫不怀疑假如他们在荒郊野外相遇,恰巧方圆百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人,景晚萩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我想他们不乐意见到我,我还是不主动往前凑。”顿了顿,苗从殊想起万法道门和太玄宗关系并不好,于是善解人意的说:“我不想恶化万法道门和太玄宗两派之间的关系。”
闻言,灯栖枝说:“万法道门和太玄宗素来不和,也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既无和好之意,便不怕关系恶化。苗殊,你不必为我着想。我说过,认你为道侣,便要整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苗从殊:“!”
玩这么大的吗?
鬼知道整个修真界到底还有他多少个没来得及断干净的前任!
要是捅破出去前任没找上门是喜事、找上门那就是白中透绿的丧事知道吗?
苗从殊:“我拒绝。”
灯栖枝:“理由。”
苗从殊:“我不想成为你的道侣。”驰骋过大海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有翻车的可能性,因此他通常不干脚踩两条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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