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童心里却是怨恼温怀舟的,皱着眉说:“人家特地来这给我送的油酥饼,三少爷你是什么意思?我想留他吃顿饭都不行么?而且……这里不是你家,是我家。”
温怀舟本是愤怒的,现下听了这话却变得慌乱了:“童儿……不,不是,我只是……”
“三少爷!你究竟想如何?这不是镐平!我也早不是你的……”
“够了!你是!我说你是你便是!可别忘了,我休书上还未画押呢!”温怀舟忽而打断了他的话,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吼了苦童。
苦童下意识后退两步,有些发怵。
温怀舟气血上涌,不过是因为害怕苦童真会说出那句话……他不愿承认,也不愿想象,倘若苦童真的不属于自己……他会发疯,亦或是崩溃。
当温怀舟平静下来后瞬间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拉着他,惶恐地问:“童儿……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苦童只是轻轻摇头,平静道:“三少爷,你走罢,你并没有错,只是我错了。”
“不、不是,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你……”温怀舟慌张极了,想圈住他的同时,却被他躲开了。
“不,三少爷,我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苦童了,你或许会失望罢?失望我没法听你的话,没法再次去镐平为那白涟当挡箭牌,没法凡事都受你使唤……”
“不!怎么可能!你听我说……”温怀舟的心都疼极了,他卑微地想要拉住苦童,后者却一退再退。
“三少爷,听我说完罢。我虽才见了你短短几日,却知晓你也变了许多……即便我仍是不懂你突然找我的用意。但,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苦童了,我不可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就放下这里的所有。我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我平凡的生活。可是……或许是我生活的方式不太对罢,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到这,苦童留下了一滴泪,但他很快便擦去了。
“三少爷,你也有你的人生啊,你生而不凡。你可以金戈铁马大战四方,你可以锦衣玉食一声腰缠万贯,你更可以和你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你有大好青春年华,但这些,不应该有我。”
他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外貌,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一切,却也想平凡的过好这一生。
但温怀舟与他不同,他是万人敬仰的英雄,是精通诗书的风流才子,还有一个与之相配的佳人。而自己的出现,是阴差阳错,是逢场作戏,更是他辉煌生命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过客。
他们本不相配。
温怀舟听了这些话,只是震惊地连连后退,一双眼满是绝望。
苦童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说自己不配?怎么可能?明明不配的是自己啊……
“三少爷,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好聚好散罢。”苦童镇定下来后,平静地说道。
温怀舟听到后,并未再说话了,只是失魂落魄地应下一句:“好。”
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
看着他走后,苦童才松懈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旁静默的清毓二人,哑然失笑。
只有躲在一旁的晚冬突然跳了出来,乖顺地拉着苦童的衣角:“爹爹……不哭……”
苦童破涕而笑,一把拥住她。
他从不恨温怀舟的,甚至还很感谢他。
谢谢他给了自己一个这么乖巧的孩子,这让苦童孑然的一生不同凡响,甚至增光溢彩。
第60章 误会深
与温怀舟不欢而散后,整间屋子都变得安静了。苦童面不改色地吃着残羹冷炙,只有清毓多看了他两眼,但也并未说话。而封清河默默地清理完厨具后,也悄悄离去了。
晚冬坐在板凳上无声地陪着苦童,她轻晃着腿,一瞬不瞬地望着苦童。
苦童笑着叹气,轻声问:“冬儿怎么了?”
晚冬只是摇着头如拨浪鼓,小手抓着苦童的袖子:“冬儿无事,爹爹有事。”
苦童一愣,却也并未反驳。
有了这一出,屋内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今夜的清毓也尤为老实,苦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犯懒。而苦童,恰恰与之相反,难得早早的躺下一回,似是相当疲惫。
晚冬也撅着屁股埋在苦童身边,抱着他的脸一个劲儿的亲:“今夜换冬儿哄爹爹睡觉。”
说着,还笨拙地拍着苦童的背。她柔软温热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看起来滑稽却又认真。苦童心底下的最后一点不愉都一扫而空了,甚至还能逗弄晚冬几句。
晚冬也配合着笑,嘻嘻哈哈地疯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苦童哄了她两声,才慢慢地睡去的。
晚冬才睡,外头的雨也淅沥沥地落下了,起初只是豆大点的雨滴,但没过刻钟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不仅如此,急促的风也开始呼啸。刮得那门吱呀吱呀得响个不停,甚至有雨滴落进了屋内。
这下,清毓和苦童便再也睡不下去了,纷纷起身将屋里的积水往外泼。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屋顶的缝隙尚且滴水,更何况一个时辰的大雨停不下来,苦童的屋里俨然成了一座浅池了。
不仅如此,小渔村的村民们几乎都有着一样的遭遇。一直重复着泼水的动作,亦或是跑到高地上暂且避难。大伙儿被这雨折腾得可真够呛的,基本上都没怎么睡过觉,只在天亮转小雨之际才堪堪小憩了一会儿。
苦童叹气,这小渔村什么都好,独独是下雨是最让人遭殃的。小渔村在山脚,地势又平坦,再加上临海而栖,每逢下雨时必要涨潮,没有殃及池鱼都算是好的了。
苦童几人自搬过来至今也就碰到过两次,那时都有村头秦叔告知大伙儿,然后村民们再去阿穆山上将就一夜。可秦叔这两日正好回北方探亲去了,村民们自然也就不知晓了。
清毓自认倒霉,蹲在板凳上看着窗外仍旧灰蒙蒙的天,地上的积水已有一尺高了,还泛着混浊的土黄色,他连跳下去都颇为嫌弃。而苦童倒是无所谓,趁着雨还算小的时候,赤脚跳进水里,又拿着盆把水往外舀。
屋里还算好的,门口那可直接没过了半个身子,村里几个精干的伙夫在把水往海那边引,苦童见着了也加入其中。
他的半个身子都在水里,却也拿着盆一个劲儿得干活。这虽是春末,泡在水里久了也难免会有些难受,更何况还有这时大时小的雨滴。
然而这终究是无用功,几人卯足了劲引了许多水走,可这愈来愈大的雨会让它们瞬间涨起来。
几人逐渐垂头丧气,各各狼狈不堪,只好先原路返回,在家歇息一阵,然后找机会疏散大伙们往镇上躲一躲。
苦童怕冷也是陈年老疾了,正是那年温怀舟给他落下的病根子。但他现下的身子骨自是好多了,扶着墙走也能走的很快。但是这大雨突然变大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眼前都是雨幕,让他险些迷失了方向。
所以他低着头,虽说能看到的是越来越少了,但是起码不会让雨水再次打湿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的身侧停了一只不大的木船,他正好奇地抬起头,整个人却突然从水里出来了,落入了一个尚且温暖的怀抱。
苦童被这雨点打的发疼,奋力想看清的时候,却根本看不见。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粗暴地吻住了。
苦童有些发愣,便开始奋力地挣扎,可那人相当强硬,似是极为生气,啃着苦童的唇瓣生疼。
“下不为例。”那人咬牙切齿地说,还将身上穿着的黑色披风整个包在了苦童身上。
原来是温怀舟。
苦童失笑,倒是的确变得乖巧了,坐在小船上也不问他驶向何处。
温怀舟似乎找了不少帮手,小渔村的巷子里基本上全是小船,一路接着人们去了那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山坡上。
而温怀舟接应的,自然还有清毓和晚冬。好在清毓将晚冬包裹得极为严实,除了发梢有一点湿,别的都没什么问题。
温怀舟一路上都沉着一张脸,任凭身上全部浸湿了,一直到下了船还是相当生气。
苦童正想下船的时候,却被温怀舟一把打横抱起来了。他有些莫名,挣扎地想要温怀舟放下自己,却换来了温怀舟更加愤慨地声音。
“你是非要把你身体搞得伤痕累累才好过么?”他说的一字一顿,且咬牙切齿。
苦童这才发现他的腿上有不少划伤,甚至还扒着一两只吸人血的水蛭。苦童认命,由着他去了。
将他放在平地后,温怀舟立刻在一旁升起了火,又引了点火星子把苦童腿上的水蛭消掉,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但温怀舟仍是皱着眉头,咬着牙又将苦童抱起来,带着清毓和晚冬进了一辆备好的马车里。
清毓不愿和温怀舟一道,便自顾自地坐在了驭位上。这样一来,马车内就只有湿漉漉的苦童,晚冬,还有温怀舟了。
苦童身上脏,虽说冷的厉害,却仍是不想待在温怀舟怀里不出来。可后者自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甚至把他搂得紧紧的。
“再动我就亲你了。”温怀舟轻声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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