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舟把被子猛地掀开,拉开苦童遮在脸上的手,气得大声说:“本少爷就这么可怕?”
苦童身子仍是一颤一颤的,紧紧地闭着双眼,头也扭去一边,他不愿面对温怀舟,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只是奋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温怀舟上前一扑就将苦童压在身下,愤恨的拳头砸在他的一旁,他用力擒住苦童的脖颈,红着眼睛吼道:“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苦童听了这话反倒平静下来,却依旧紧闭着双眼,没过一会儿竟也开口说话了:“三少爷,您终究把我想的太乖了,苦童不是您说什么就该是什么的人。”
温怀舟这些时日天天赶回府,可苦童偏就故意躲着他。用膳时往往提前吃,不等温怀舟,常常早早的躺在床上,缩在被角不管温怀舟,就是现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苦童在做无声的反抗,他是个人,不是温怀舟这种世家子弟的附庸品,更不想让别人来左右自己的人生。
苦童在这件事上坚决不松口,誓死倔到底。
温怀舟咬紧牙根,不知是在和自己置气还是在和苦童置气:“本少爷上回说得很明白,你没有权利选择。”
实话说,温怀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是气晕了,也许是真的在害怕些什么。他唯一知晓的是,仍旧不想让苦童离开自己,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倘若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温怀舟难以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来。
苦童虽无睁眼,脸上却也是面如死灰,他轻轻地叹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不平静的话:“那三少爷便给苦童来个痛快罢,您这样,于苦童而言,和死了无异。”
“不!想都不要想!别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摆脱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到最后,倒像是喃喃自语,甚至像是一个荒谬的誓言,可这些在苦童耳里,依旧可笑至极。
苦童平静得好似无波的湖面,安静地躺在温怀舟身下,也不说话,也不反抗,看起来似乎逆来顺受,可……
温怀舟猛地用手撬开他的嘴,依旧发现了一丝破绽。果然,苦童的嘴里淌出许多鲜血,怕是方才准备咬舌自尽……
温怀舟又惊又气:“你就这么讨厌本少爷?连命都不想要了?”
他声音变得轻了,似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苦童这才睁开双眼,满嘴是血,却轻笑着说:“并非是因为三少爷。”
只是苦童认为,当他来到温府之时,似乎就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命不是自己的,想死也死不了,每天享受着多方面的折磨,理想遥不可及,却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要封闭你的思想,真就成了精美牢笼下的金丝雀,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苦童最近时常在想的,他想自己或许很自私,竟然想带着肚子里面的生命一同死去……但他现下竟然有些庆幸,这么好的孩子该要比自己活的更好才对,这种做法还是太唐突了。
那么把他生下了再去见阎王爷罢。
“你以为本少爷稀罕去管你?你死也就算了,还想带着我们温家的子孙一并死去?你想的可真美。”温怀舟正在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毫无温度。
苦童坦然地点点头,也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张开嘴鲜血从嘴角流出:“三少爷所言极是,那我便把孩儿生下再独自去黄泉罢?”
幸好,自己这条命没了也就没了,好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以享受不少的荣华富贵。
也不错。
温怀舟闻言,心痛到无以复加,却仍是咬着牙,逞强地应了声:“是,到时候谁也管不到你了。”
自然,到时候他定是不会真让苦童死去的。
苦童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笑,他舒心,也由衷地得到了宽慰,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尽管这个希望将会是终点。
可无论哪般,苦童终究会尝到所谓自由的滋味。
温怀舟看到这个笑,觉得极为刺眼,下意识用袖子擦掉了苦童嘴角的血,手竟也开始发抖了。
究竟是为何,他和苦童会走到这一步?
究竟又是什么阻隔在他们之间?
温怀舟真的不懂。
他不知该如何同苦童说话,或者该如何去解释,或笨拙或简单,他都说不出口了。
他怅惘,可终究回不去了。
苦童虽说咬破了舌头,却像是改头换面一般,变得越发鲜活了。他会和阿昀开玩笑,会好好喝安胎药,更不会排斥了温怀舟,甚至会主动去问候,去关怀。
尽管他的脸上都挂着笑,可温怀舟看了依旧心如刀割。
就像是没有灵魂一般,笑得只是这个皮囊,内里空洞无一物。
温怀舟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那苦童为何非要在这种方面倔?他明明说过喜欢过自己的……虽说现在不喜欢了,但他不过是想了个两全集美的法子,这又有何不可?
而苦童却也开始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了。他每日会揉揉那处尚且平坦的肚皮,脸上甚至罩着一层柔光,偶尔还会拿出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山海经》一字一顿地读,认得字很少,却胜在认真。
温怀舟看到这些的时候,总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他该是高兴的,可心里却止不住地泛酸。似乎这些只是一副与己无关的画,他融不进去,也不敢融进去。
但温怀舟为何也会怕了?或许是真的害怕苦童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罢,于是,他再次选择了逃避,温怀舟甚至都在嘲弄自己,自己怎的活成了逃兵的模样,和先前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他让许大夫为苦童开好了安胎药,自己则不与他同床共枕,或在书房,或在青楼,在前者尝尝彻夜未眠,在后者尝尝心不在焉。
由是如此,白涟就是再不愿面对,也必须要坦然承认那个事实了。
温怀舟没对自己说过,但他或多或少猜的到温怀舟将苦童标记了。他们多少次云雨合欢,多少次耳鬓厮磨,就算白涟是再平凡不过的中庸,他也知晓他的气息产生了变化啊。
像是冰释前嫌一般,尝到了温情,尝到了柔润,还有并不属于温怀舟的山茶花香。
白涟开心温怀舟能够来找他,可他却恨他的欺骗,于是在温怀舟今夜第三次翻身的时候,他终于问道:
“三爷,您标记他了。”
很平静,没有疑问语气,倒像是陈述一件事。
温怀舟坚实的臂膀僵了一下,然后听到他沉闷的声音:“是。”
本该早告诉他的,可不知为何,温怀舟拖到了今日也说不出口,白涟忽而这么问了,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白涟很平静,没再说话,流进发梢的眼泪也没抬手擦,他喃喃说道:“万一,有了孩子呢?”
温怀舟这才翻过身来,终是有些不忍心了,他抚摸着白涟的发梢,怅惘地道:“已经有了……”
白涟嗤笑出声,尽管眼泪已而止不住了,却还是咬着牙说道:
“三爷,您真是我见过这辈子最无情的人。”
温怀舟听了,只将他整个人紧紧搂住,不再松手。
一语成畿。
第43章 无踪影
树影斑驳,微风和煦,晌午的阳光正媚,一人坐在树下摇着椅子喃喃地读着话本。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
阿昀见了直摇头,不知夫人为何就和这本《山海经》杠上了,每日非得读他个几句,可读也就算了,读得还总是那么几句,下人们听都听会了。但看在他心情尚好的情况下,谁也没来阻止。
谁让这段时间的三少爷又不在府上呢,现下苦童就是万般任性,几人也得好好给他伺候着。
可遗憾也就遗憾在,苦童除了会读点书,别的什么“任性”事儿都未干过,实在是乖巧过分了。
苦童心情甚好,手摸着肚皮,嘴里还念念有词,停下来的时候还要对着肚子笑一笑,那张脸柔光四射,似乎是真疼这个孩子。
这会儿下人们在干着活儿,停下的时候都会凑到树下跟苦童说几句话,苦童知晓他们都在关心自己,也报以笑,总之一堆人其乐融融,一个晌午的光阴顺势而过。
温怀舟已有两日未回府,苦童喝些安胎药也凑活着过,虽说精神自是没有温怀舟在时那般好,却也勉强算得上不错。
风烟苑今日深夜,的确迎来了一名许久未见的人,可这人自然不是温怀舟。
而是琛玥。
几人正在有说有笑的用晚膳,忽而听到门外人声鼎沸,便前去瞧了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正是几月未归府的琛玥郡主!
这郡主早不回晚不回,偏生挑着温怀舟不在的时候回!当真惊恐!
琛玥依旧美艳无双,手扶在身旁一位面生的侍女身上,面容有些苍白,漠然地看着风烟苑的花草树木。
几名下人顿时慌了马脚,纷纷让苦童先回屋里避避难,自己出门迎接。
“奴婢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
琛玥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看着那些花草纹丝不动,倒是一旁那个侍女干净利落地答道:“不必,免礼罢。”说完,又和另一名侍女扶着琛玥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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