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抬手抹去脸上涌出的血沫,感到半边脸都酥了,当即靠在门边,翻出解毒散服下。接着,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青年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立刻猫腰往旁侧一躲。
就在他躲开的瞬间,木门被铲开一个大洞。
形如推车,前方安着大铲子,两侧镶着敖钳般的东西缓缓开进房间。
从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对门的情况:房门紧闭,房内的人似乎一点也没被这边的声响惊醒。
沈非玉的心微微沉了下来。
整间客栈都是凌绝派的人,他这边的响动竟然没能吵醒周围的师兄,可见情况有多糟糕。
他不再躲闪,而是主动出击,身形掠过时只留下一道残影,傀儡速度不及他,被前者斩断一只木手。
沈非玉握紧软剑,方才斩下去的一瞬间,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除了木手,还斩断了什么。
像许翁这般精通奇门巧技与机关术的前辈,傀儡术不过是其研究中的一个冷门,亦分上中下等。沈非玉心思活泛,随即拿出火折子,往上一照,暗道一声果然。
灯火照亮了傀儡身上连着的数十根银线。
线的另一端,隐匿在楼上。
提线傀儡,乃是傀儡术中最下等。真正上等的傀儡一应行为与人无异,无需格外操控。
斩断银线,沈非玉沉声问:“阁下还要装模作样到几时?”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一道低沉的声线:“呀,被发现了,……不玩儿了。”
沈非玉赶上楼时,迎接他的,只有一具浑身铁青的尸体。
不多时,洛闻初与贺知萧从外回来,他们察觉到客栈内不同寻常的静谧,进门便看见昏迷过去的掌柜和伙计。
三人碰头,洛闻初言简意赅:“客栈掌柜他们只是被迷晕,没有大碍。”
随后,贺知萧挨个叫醒弟子前来问话,弟子们均表示晚上都在房间,且没听见任何响动。
贺知萧隐隐处在暴怒边缘:“蠢货!被下药了都不知道!”将弟子赶走,贺知萧喝了一整壶茶水,也不足以平息心头火气。
沈非玉望着他二人:“师父与师叔,今夜不在客栈?”
洛闻初颔首:“发现了可疑人,追了出去。”
却没料到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回望沈非玉:“有没有受伤?”
沈非玉摇摇头:“弟子无碍。”
心里却道:以师父的智谋,不会看不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洛闻初看出他的疑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团:“他还留下了这个。”
展开纸团,上面的话一目了然:我会毁掉你珍视的所有。
贺知萧放下茶杯,杯底接触木桌发出碰的声响,灵狐受惊般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师兄珍视的,不正是门派的每一名弟子?他这是想要灭了凌绝派?当真狂妄!”
沈非玉却有预感,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对方来去无踪,且有傀儡术傍身,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手下傀儡几何,又分别到了什么程度。
今夜的事情,比起刺杀倒更像是戏耍。
随后,贺知萧连夜报官,牧守派人来走过场,没有保证什么,只说竭力追查可疑之人,会给凌绝派一个交代。
.
问剑大会第三日,观众台上少了不少人,但是城内各大世家子弟却纷纷到场。前两日的比试是去除糟粕,从观赏性与技术性来说,都不如今日以及往后的比试,世家们会从比试的人当中进行挑选,试探着与之交好,再与其师门搭上关系,这是惯常操作。
别的不说,能有一个武力高强的大侠做朋友,说出去多有面子,反之亦然。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全家出动来给某人加油的行为。
当曲家老太爷在观众台上冲着梧桐阁的队伍挥舞拐杖时,曲靖之直接黑了脸。阁主吴寒林见状笑道:“紧张了?”
曲靖之冷哼:“小爷我怎么可能会紧张?”
说罢,轻功登台。
今日时不时会吹来一阵清爽的风,挟裹着落叶飞花,场面可称得上唯美。
曲靖之站在微风中,望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并不像表面装出来的那样弱气,”曲靖之眯了眯眼,故作严肃的娃娃脸叫人忍俊不禁,“可我没想到,你这一忍就是十几年。”
对面青年一席白衣,容貌清俊,不似凡尘之姿,往那一站,便是清尘卓绝。
青年清透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战意:“你还欠我一个蛋。”
曲靖之:“……”他万万没想到当时那颗蛋竟以赊账的形式被对方记下。
“你若想不起来……”
“不就是一颗蛋,你小不小气!”
青年:“那不仅是一颗蛋,还是一个未出生的生命。”
曲靖之气急败坏道:“沈非玉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他怀疑对方是脑子有病。
与他相反,台下的吴寒林却说:“这个沈非玉,很聪明。”
梧桐阁弟子纳闷道:“他费心激怒靖之,有什么用?”
“浮花诀的要诀在于对落叶飞花的控制,也即对内力的精准把控,”吴寒林摇摇头,“你觉得,是一个怒火上头的人能把控住内力运行,还是一个睿智冷静的人更能把控自身?”
那名弟子不说话了。
吴寒林微微一叹:“靖之还是太年轻,易冲动了些。”
闻言,弟子脸色古怪:“那沈非玉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台上,曲靖之怒而出手,无数飞花与落叶形成一个牢笼将沈非玉困住,还不等他得意,便见沈非玉合力冲击一点,竟就这么被他轻易给破了。
曲靖之心下一沉,内力翻涌,铺于台面的细小尘埃随之震动浮起。忽然之间,强风袭来,裹挟着细小的白色花瓣随风涌动,曲靖之扬手,比先前更为霸道的气劲冲向沈非玉,随后在青年面前分做两股左右包抄。
其中,连最细小都尘埃都能化作取人性命的利器。
面对此景,沈非玉从容不迫地开始比划一套剑法。
若隐若现的剑光勾得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然而数分钟过去,始终没有听见青年被击中的声音。被飞花牢笼包裹的青年身形逐渐清晰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竟是用剑招为自己开辟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壁垒,长剑与飞花碰撞发出金石之声,叮叮当当的声响好似场中有无数人在过招。
众人无不在想:那诡异的剑法,居然能防得如此严实?
台下,楚西君呼吸一窒:“这是……”
尚且年少时,他曾在师父那里见识过这套剑法。
柔中带刚,刚柔并济,退可严防死守,攻可雷霆万钧。
楚西君不由自主的往凌绝派方向看去,为首的洛闻初察觉他的目光,侧身冲他略一颔首,便再度将目光放到高台之上,唇边噙着温软的笑意。
楚西君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类似表情,一时怔住,当他回过神来,却是因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呼喝,其中夹杂着一两人因下错注而破口大骂的声音,不过很快便被淹没。楚西君这才反应过来,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白衣青年获得最后的胜利,看神态,甚至是轻松的。
申时不到,第三日的比试结束。明日只有三场比试,分别定在辰时、午时和申时。
没等洛闻初带弟子离开,楚西君便带着门派弟子赶来,两派之首客套完,楚西君开门见山:“方才我观沈小兄弟的剑法,很是眼熟啊。”
洛闻初淡笑道:“剑术无非是劈刺、点撩、崩截的排列再组合,昆仑剑法集天下剑法之大成,楚掌门看着眼熟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楚西君一时竟分不出对方是在夸奖昆仑剑法,还是借机夸自己徒儿。
只好假笑道:“那就期待明日令徒与长青的比试了。”
语毕,转身带着弟子离开。
历长青脱离弟子队伍,走到沈非玉面前:“明日你我……是……第一场,别、别迟到了。”
一如既往的口吃弱化了这句话原本想要表达的狠劲儿,落在旁人耳中,倒像是担忧的提示。
因为狠话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历长青狠狠拧起凌厉长眉。
最后他是鼓着脸走的。
不远处,许观戳了戳沈明玉的胳膊:“你哥近几日大出风头,你就没什么想法?”
今日被沈明朗强制带到论剑台的沈明玉闻言冷笑:“我要有什么想法?”
“你没想法,那你娘呢?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柳州城的人在说什么,‘沈大少爷武功好,模样佳,心肠赛菩萨’,三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把你比下去,你娘受得了这个?”
沈明玉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打听情报打听到沈家头上了?”
“我哪敢呀。”
二人扯皮的时间里,又有一支队伍找上凌绝派。准确说来,是找沈非玉。
吴寒林款款走来,与洛闻初抱拳以示问候,而后,目光落到沈非玉身上,温和的开口:“我是来替靖之谢过沈公子的。”
“谢我?”沈非玉着实不解。
吴寒林:“靖之向来大咧惯了,冲动易怒,今日的比试,给了他一个教训,但是他拉不下脸来道谢,便由我替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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