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我知道你要来。”陆余声在程鹤年的身边坐下,她的眼神和话语都尤为直白和坦然。程鹤年被她这句话一噎,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来发挥自己那插科打诨的天赋。陆余声也是个大人物,就算是悄悄地到来也能够惹起一票人的注意。跟冷漠的常渝相比,她可显得亲近多了。骨相周正,有一种端庄感,温润有礼能够准备的把握着距离,不像常渝,在礼貌间有一种刻骨的薄凉和疏离。
趁陆余声被形形色色的人缠住时候,正好脱身。程鹤年才起这个念头,陆余声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面上则是不动声色,将一个个前来套近乎的人给挡了回去。空隙间,朝着程鹤年投递了一个别乱动的眼神。程鹤年有些恍惚,她没有看到陆余声投过来的眼神,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上。额上沁出了细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她忽然间找回了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等到那些搭讪的人退了回去,程鹤年才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听到了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本来很多人没什么交集,根本没有必要在联系,反正也没有谁能够长久的停留。”
“嗯?”陆余声挑了挑眉。
“没什么。”终于找回了自己应有的样子,程鹤年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尴尬,再一挑眉,脸上浮现的便是那种轻佻和满不在乎。在一步退缩之后,她用那种深刻在骨子中的桀骜来做自卫的武器,将那颗柔软的心紧紧包裹住。
陆余声当然将程鹤年的反应看在眼底,也能够猜测出她心中强烈的抗拒与防卫,便不再这个话题上深究,反而露出了一种颇为舒适的自得姿态,如同跟多年不见的老友闲话家常。她说道:“我认真思考了你的建议,觉得我可以加入你的广播剧社。”
“什么?”程鹤年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从凳子上弹跳起,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余声。面前的这位还是那乐坛天后么?她竟然说要加入广播剧社?可是她之前的邀约不过是胡言乱语,做不得数。要是这尊大佛加入到其中……谁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要知道她可是乐坛的标杆式人物。
“我说加入你的广播剧社。”陆余声又重复了一次,微微地抬起头看着程鹤年那被震惊充斥着的精致眉眼,颇为轻快。
“我……我之前是……”程鹤年有些吞吞吐吐,可是陆余声的音色分明是在诱惑着她,如果抛去了加在陆余声身上的各种头衔和荣誉,就算是要抱大腿拖住这个人她也愿意啊。
“就这么说定了。”陆余声凝视着程鹤年,又续说道,“这下子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了吧?”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这一茬子事?程鹤年无语,半晌后才神情复杂地应道:“可以,但是你不用这么拼,不需要为难自己加入到我们的剧组中来。”
“不是为难。”陆余声淡淡地应道,她听过程鹤年的广播剧,对于那嗯嗯啊啊的台词自然是一掠而过,注意力主要集中在ED上。大部分的词曲都是原创,她们的小社团怕是没有那么雄厚的财力来提供上好的设备,与专业的录制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我可以提供录音棚,提供专业的后期,在广播剧上好好发展。”
“但是——”程鹤年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拒绝,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刺了陆余声一句,“但这是年轻人的爱好。”
三番两次拿年龄说事情,再好脾气的人都要生气。陆余声站起身来,冷冷地盯着程鹤年:“人是社会性动物,你以为你一个人真的能够生存下去?有时候说话动一动脑子,掂量着自己的分量再开口。没有人会为你的任性买单,你的桀骜和棱角也许在一些人的眼中是酷的表现,但你要记住,成年人的交往中只看利益和势力,不需要你那存在于其他次元的中二,可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鹤年沉默片刻,在陆余声那越来越冷漠的眼神中咧嘴大笑,她鞠了一个躬,轻慢地应道:“谢谢陆老师的教导。”夸张和滑稽中见不到一丝真心实意。怕是一种无药可救的桀骜,也许等到某一天栽了一个大跟头才知道错误。陆余声收回了视线,扭头就走。程鹤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繁华中,才收敛起那副轻浮之态。嘴角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意,她低声道:“对不起。”她有时候也恨极了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陆余声的忽然出现,必然会占据常渝的时间,毕竟两个人是朋友,共同出现在一个场合中没有任何的交流不是有些奇怪?其实在陆余声进来的时候,纪瑶光就已经看见她了,只不过默不作声。此时朝着程鹤年那处投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暗暗埋怨这厮绊不住陆余声。她和常渝正说到了紧要关头呢,可是关系着她未来的幸福,哪里知道向着这边的陆余声突然间打断了话题。
目光在场中转了一圈,好像除了程鹤年便没有其他的适合闲聊的人了。正打算朝着那边走去,冷不丁被一道身影挡住。如果说纪瑶光是一只猫,那她现在一定是一只炸毛的猫。挡在跟前的是喝了酒眸中有些醉态的江淮,克制着将酒泼到了他脸上的冲动,纪瑶光退后了一步,挤出了一抹虚假的笑容。明明都要散场了,这位还这么阴魂不散。
“纪师姐。”江淮的声音比往日沙哑一些。
“有什么事情么?”纪瑶光冷冷淡淡地问道,始终与江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厮一定是不怀好意,好几次吞吞吐吐一定有鬼。纪瑶光已经懒得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江淮的视线胶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则是回头看常渝。
“纪师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江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恳求。
“什么事情?”纪瑶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找她帮忙?难不成又是边于庭那厮在外头闯下的祸事?可是江淮是个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边于庭喜欢的那一款。
“我想与盛唐解约。”说完之后,江淮的眸子有些发红,甚至在提起盛唐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狰狞。
“什么?”这事情不是该去跟盛唐的老总江守方提么?关她什么事情?
“我跟盛唐解约之后,恐怕没有一个公司敢留我。我听说常师姐她要开自己的工作室,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能不能签到她的工作室里去?”江淮有些畏惧常渝的气场,可是在各种传言中的纪瑶光,似乎更好接触。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可是很显然,现实让他无比挫败。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个谜底是:惊梦(牡丹亭里面的一出)
假期结束了,明天回去搬砖,一天都在路上,不一定会更。
第32章 032
纪瑶光看着面前带着几分低声下气的男人, 心里有些好笑。在娱乐圈中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还这般天真?他们之间根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凭什么要让自己去帮他?纪瑶光不是随便发善心的人,骨子中也冷漠凉薄得很。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淮,这新晋的流量小生, 盛唐捧他都来不及吧?想要加入常渝的工作室,他有什么企图呢?
等待的几分钟时间其实是漫长的,江淮看着灯光下那张精致而冷漠的面庞,心中慢慢地衍生起一股绝望的情绪,从纪瑶光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了。抿了抿唇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他举了举酒杯道:“抱歉,打扰了。”之后便转身离开,又换上了另一种面庞沉浸在灯红酒绿的名利场中。
陆余声与常渝的交谈已经从工作转移到另外的事情上。纪瑶光走近的时候,只听见常渝淡淡地一句:“如果一个人不愿意被拯救, 你就救不了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当初在离婚时,常渝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的心路历程?是不是也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慢慢陷入绝望?最终走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与常渝将一切都说开了, 纪瑶光的心中依旧存在着一种淡淡的忧惧, 她生怕一朝梦醒, 又回到了原点。
红色的酒在玻璃杯中晃动, 纪瑶光想要借助外力来掩盖自己过分活络的心思, 唇才贴近了那冰凉的杯沿,就伸过来一只手将杯子夺走。
常渝对纪瑶光的醉态记得很清楚,就算不吵不闹可醉酒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情。她微仰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冲着纪瑶光则是不赞许地摇了摇头。酒量不好的人,在这种场合最做不得的就是勉强自己。
纪瑶光的眸光顺着常渝的脖颈慢慢地滑落,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甩了甩脑袋想要驱逐那浮想联翩的心思。大约是清净久了,有些心绪一旦上涌便如星火燎原渐渐发展成不可遏制的趋势。常渝的眼眸笼罩着一层水雾,带着几分迷离,有一瞬间纪瑶光希望她能够醉了。只不过常渝的酒量与自制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到了酒宴散场,她也是其中最为清醒的人。
回到房间要走的路并不长,纪瑶光出了电梯跟在了常渝的身后,眼见着她打开了房门身影就要没入屋中,这一回可没有剧本,要是不允许自己进门怎么办?心中焦急,动作永远比思绪快,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就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从常渝和门之间挤了进去。软在了沙发上,装出了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软声道:“我头疼,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