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四日夜里,凌燃和张神医一起回到山庄。
凌燃把柳三折从床上拽起来,说:“安宁的情况路上我已跟张谦大概说过,明天你带他去见安宁。”
柳三折穿着亵衣亵裤,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出乎他的意料,张神医是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张谦揉着脖子说:“凌燃,之前我便告诉过你,我能医人肉,却不能医人心,这次跟你来,我并不能保证能治好你心上……杨三爷的病。”
凌燃双手紧握,低下头说:“尽力便是。若是安宁的病能有好转,自然是最好;如果连你也没办法……”
如果连神医都医不好,那又有谁能医好呢?安宁只能疯一辈子吗?
凌燃深吸一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谦摸摸头,说:“总之,还是等我明天看了再说吧。”
19.
杨安宁和张谦坐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
一觉醒来,三儿竟然给他找来了神医!
虽然之前是他自己让三儿帮他请个郎中,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疯病加重了,但事实上他的疯病并没有加重啊。
杨安宁不怎么懂江湖事,但张神医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这么难请的人,三儿是费了多少功夫才把人请来?
杨安宁扯出一个笑容,说:“张神医,幸会。我知道三儿请你来帮我看疯病,但是我觉得我并不需要……”
张谦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杨三爷,讳疾忌医是大忌。”
杨安宁说:“我并不是……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有阿宁在我很心安。神医,三儿跟你提过阿宁吗?”
张谦说:“提过。”
杨安宁说:“神医,我知道自己得了疯病;我也知道,在你们看来阿宁是不存在的,是假的。但对我来说,阿宁是重要的存在。姑且不论我的病能不能治好,就算能治好,如果治好的代价是失去阿宁,那这病我也不想治。”
张谦说:“不用如此戒备我,杨三爷……我能叫你安宁吗?”
虽不知神医为何一副对他很熟悉的样子,杨安宁仍是点了点头。
张谦又喝了一口茶:“安宁,你这个病,我是治不好的。你的病与其说是疯病,不如说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找不到你的心药,自然也就治不好你。”
杨安宁说:“那,我们是否可以到此为止?”
张谦话锋一转:“虽然我治不好你的心病,但其它的病总是能治一治的。我看你的脸色,体内有宿疾吧?”
杨安宁苦笑:“神医好眼力,这是年轻时落下的旧病,十多年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治的。”
张谦说:“你也别叫我神医了,叫我张谦即可。对我来说,身体上的病,治也好调也好,总有解决的办法,都不是难事。所以我这次来主要还是要看你的心病的。”
杨安宁顿时无言。
张谦接着说:“心病来自于心,郁结于心,你虽不像其他人一般避讳惶恐,但是病总是祸,长时间不治,于身体总有坏处。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吗?”
杨安宁正了正脸色,过了一会说:“你说的有道理。”
张谦说:“心事堆积在心里,经年累月就会变成长在心上的烂疤,等你回过神再想把它去掉就难了。安宁,你有很多心事吧?”
杨安宁沉默了,他确实有许许多多的心事。
过去的事情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里,他无处可诉,无人可讲。他不能把那些事情告诉柳三折和乔大声,告诉他们只能让他们愤怒伤心。而除了他们,他再无其他亲近之人。阿宁可以讲,但阿宁恨不得他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从不许他提。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慢慢淡忘的,但凌燃的出现,却把他自以为平静的内心搅的翻天覆地。凌燃并未做什么,仅是他的出现便已让他方寸大乱。杨安宁那时才知道,那些他以为遗忘的、不在意的,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把那些往事牢牢地锁在心底,任其腐烂,但腐烂的过去仍旧存在他心底,不会消失无法抹去。
杨安宁说:“我有,我是要把那些事情带进棺材的。”
张谦说:“你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并不是坏事,它能让你的这里——”张谦指指杨安宁的心,“变得更轻松。”
杨安宁苦笑:“可我无人可诉。”
张谦反手指指自己,说:“可以告诉我。”
杨安宁带着几分诧异看着他,随即轻笑起来。
“我倒是没想过要告诉一个陌生人。也罢,那张神医可愿意听我讲一个……可笑的故事?”
张谦咽下第三口茶水,说:“自然是愿意。”
20.
杨安宁觉得凌燃是个很有趣的人,平日里看着聪明干练,在一些小事上却容易犯迷糊。不知是否真的投缘,杨安宁对凌燃就是多了几分喜爱。
凌燃跟他告别回南方时,他还差几个铺子没巡完。在杨安宁看来,凌燃只差把“舍不得”三个字写在脸上。跟他说完“来年再会”,凌燃转头就跑,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给他。
杨安宁失笑,他刚刚似乎看到阿燃眼中有泪花?笑完了才想起来,两个人时间地点都没约,下年如何“再会”?杨安宁为自己的大意懊恼,他并不知凌燃家住何处,二人交往时凌燃从未提起,他也没想到要问,现在除了知道他是“兴和商号的少东家”,其他的一概不知。难得遇到这么合脾气的小友,难道就这样失联了吗?未免有些可惜。
杨安宁并未想太多,毕竟还有时间,真要有心,总是能打听到的。
可杨安宁没想到,初春的时候,他竟然收到了凌燃的来信。
“安宁哥哥:
展信佳。
之前我因不舍与哥哥分离,竟忘记与哥哥约定来年相会的时间、地点,希望哥哥不要取笑我,并告诉我相会的时间、地点。
不知安宁哥哥近日是否安好,我十分想念哥哥。
殷切盼望安宁哥哥的回信。
凌燃”
凌燃的字张狂大气,粗略一看,倒有些江湖人的狂放与豪迈,杨安宁想,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能相信这字是凌燃写的。
杨安宁自是回了信。
一来二去,两人竟也书信往来了半年多,眼见又到了杨安宁下巡的日子,自然也到了二人约定再会的日子。
杨安宁莫名有些期待。
再会时凌燃长高了些,上年就与杨安宁差不多高,今年竟比他高了半头。
一见到杨安宁,凌燃便像小狗一样扑过来,把杨安宁紧紧搂在怀里。
杨安宁险些被他撞翻,抱住他,说:“怎么这么鲁莽。阿燃,一年不见,你长高了。”
凌燃搂住他不松手,恨不得真的变成小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安宁哥哥,我可想死你啦,我盼今天盼了好久。”
杨安宁心中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带出微笑:“我也想你。好了,大街上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凌燃跟在他身边,说:“安宁哥哥,你不知道,我这一年一直想来找你,但是我爹说,我出去了这么久,回家该多管管自家生意,让他看看我出去是不是只顾着玩了、没学到东西。要不是我爹管着我,我早就来找你了。”
杨安宁笑吟吟地说:“你也不小了,别只顾着闹,兴和这么大的生意,你是该学着接手了。”
凌燃撇撇嘴:“安宁哥哥你可别学我爹,唠唠叨叨的。该我管的我可一点都没少管。好啦好啦,别提这些,一年没见,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杨安宁停下来看着他,故意板起脸,说:“你都多大了,还要我哄?兴和商号的少东家,莫非是还没断奶的娃儿不成?”
凌燃拉住他的袖子,说:“别吓唬我,我才不怕你呢。安宁哥哥,快带我去吃东西,我快饿死啦。”
杨安宁失笑:“难不成这一路上还饿着你了?”
凌燃说:“路上那些怎么能和你请我的相比。安宁哥哥快些,我还想把我这一年做了什么都跟你讲讲呢。”
凌燃一路跟着杨安宁,倒也不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杨安宁介绍了很多相熟的商铺老板、掌柜给他,还带他见识了许多只有北方才有的特产。
凌燃在杨安宁面前欢腾撒娇,在外人面前却颇有几分精明,虽然在杨安宁看来凌燃还有些稚嫩,但他确实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这日,凌燃刚与其他老板寒暄完,回头就看到杨安宁半靠在座椅上,双眸含笑看着他。
凌燃走到他身边,问:“安宁哥哥,看什么呢?”
杨安宁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说:“看你。”
凌燃有些羞涩,双颊飘起淡淡的粉色:“说什么呢?”
杨安宁哈哈一笑:“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凌燃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不理他。
杨安宁止住笑容,说:“若是三儿长大了,也能像你这般,我就放心了。”
凌燃回头,问:“三儿?”
杨安宁说:“你应该听说过,我是折柳山庄的人,三儿是庄主。不过三儿现在还小,等到他能撑起折柳山庄还要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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